转眼间,苏善蕴来天津便满两个月了。
在这两个月里,因为有小花的陪伴和姑妈一家人的关爱,苏善蕴过得很开心。
但毕竟在这边住了那么久,她有些不好意思,便打算月中就启程上京城去探望二叔,但经过这两个月的相处,姑妈对她的感情越来越深,所以很舍不得她走。
“过完这个月再走吧,等过了这个月姑妈便不强留你了。”苏夫人紧搂着她的胳膊说。
苏善蕴只好答应下来。
而陆夫人也时常请苏善蕴过去陪她下下棋、打打牌,一来二往的两人的关系便熟络了起来。
陆夫人信佛,每日下午都会念经一个时辰,苏善蕴便会拿本经书坐在一旁安静地看着。陆夫人抄经抄累了她便会帮她继续抄下去,有时也会贴心地走过来帮她揉揉肩膀和后背。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苏善蕴是很自然的,她并没有想过要从中得到什么,也没有想过要刻意地讨好陆夫人,她只是本能地顺应着自己的内心去做。
慢慢地,陆夫人便喜欢上了这个安静、乖巧又懂事的小姑娘。
或许从一开始看到这小姑娘时她的心里就已经有几分喜欢了吧,可她没想到与她相处下来之后会越发地喜欢。别的小姑娘像她这个年纪时总是喜欢叽叽喳喳的,而且也坐不住,可她却是安静的、温柔的,她不说话的时候别人甚至都感觉不到她的存在,但只要感觉到的时候你的心里便会明白什么叫润物无声般的柔情。
她是一个懂得如何舒服地与人相处的人。
而她才十二岁。
陆夫人觉得这个小姑娘有一种不同于别人的聪明,不,应该是叫智慧,由于她太内敛,不留意的人是发觉不出来的。
可陆夫人发觉了,便觉得这个小姑娘很珍贵,是值得别人当宝物般对待的。
陆夫人很少跟苏善蕴谈及她的家人,或许是觉得她的年龄还太小吧。
只是有一天当她抄经抄累坐下来时说了句:“二郎也信佛,他以前有空时也会帮我抄抄佛经,不过他现在是越来越忙了,有时候一年才得见一两次面。”
苏善蕴握笔的手顿了顿,笔墨便沾染在了洁白的纸上,晕开了一朵黑色的花。
如果这个燕家的二少爷也信佛,那会不会是他在未来的几年中出家了?如果是那样的话,那前世燕家有个老二出家了的事情便有点眉目了。
苏善蕴越想越觉得这有可能。
可是,燕家二少爷不是和九王爷的小女儿定亲了的么?而且他现在不是都坐到了工部侍郎的位置了么?那么风光的一个人又为什么要出家呢?
这其中又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故事呢?
或许是自己猜错了吧。苏善蕴赶忙否认。
毕竟说不定燕家的堂兄弟中还有人是想出家的呢。
但既然难得陆夫人开口谈论起她的儿子,苏善蕴便决定顺势了解一下。
“二……二少爷是在家居士吗?”
“嗯,他并不是出家人,他只是认可佛教的某些道理并愿意有所持戒罢了。”陆夫人说起他来时语气特别的温柔,眼神也充满了感情。
陆夫人应该是很爱这个儿子的吧?
苏善蕴在心里暗忖道。
同时她又越发地觉得她的这个儿子很有可能就是未来几年内会出家的那个。
她的心情有点复杂,好像不小心窥探到了别人家的秘密一样,但那样的秘密却又让她忍不住想要探知得更加深入些。
不过,她也很清楚,他实在不是她应该去接近的人。
她有自己的原则和立场。
可是,因为得知了这样的一件事后她原本已经平静了不少的心却又泛起了一些波澜,她好一会儿才将自己的心潮平复下来。
出家其实也没什么,如果那是二少爷的理想。
假如原因就是这么简单的话。
如果抛开这件事,那前世燕家的灭门之灾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帮得到他们?
她隐约地觉得这件事跟燕家的灭门之灾有可能有关系。
心绪不知不觉又有点乱,苏善蕴轻轻地放下了笔。
………………….
紧接着,天津便淅淅沥沥地连着下了五天的雨。
到第六天天放晴的时候宁长柔便提议和苏善蕴到院子里去蹋鞠或者捉迷藏。
苏善蕴性子太过文静,蹋鞠这项运动想来是不太能胜任的,她甚至都能想象自己不但踢不好球还会被球连连砸到的尴尬场面,于是便只好选择玩捉迷藏了。
可是捉迷藏这种活动不是应该是小孩子们玩的吗?她都十二岁了,表姐十五岁了,再玩这个感觉有点别扭了。
“你都十五岁了,还要玩捉迷藏吗?”苏善蕴强忍住笑问。
“这有什么的?这是在自己的家里,再说那不过是一个游戏而已,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不然你帮忙想想还有啥好玩的?”宁长柔不以为然地问。
还真没有。
苏善蕴以前在家里时都是看书或者画画来消磨时光的,她很少和别人玩游戏,因此懂玩的游戏屈指可数。
“好吧,那我们就玩捉迷藏吧。”苏善蕴让步。
宁长柔立即从箱笼里拿出一条布条来,拉着苏善蕴的手便走出了房门。
“我们到那边吧,那边空地比较宽,而且有几棵大树,方便躲起来。”宁长柔指着东厢房和北房之间的那块空地说。
苏善蕴点头。
于是两人通过猜拳来决定谁当捉的人、谁当躲的人。
几轮玩下来,苏善蕴渐渐起了兴致。
或许是平日里太少玩了吧,她觉得偶尔这样玩玩也挺好的。起码能够完全地放松心情。
又一轮猜拳,苏善蕴首次得到当捉的人的权利。
宁长柔用布条蒙住她的眼睛后便提着裙摆躲到了树根下。
然而才蹲下不久宁长柔就尿急,眼看着苏善蕴还有好长一段路才摸到这里来,她便决定悄悄地上一趟官房再回来,反正官房离这里不远,来回也不用花多少时间。
这么一想,宁长柔便悄悄地跨过花圃去了官房。
由于刚才那几轮苏善蕴一直是当躲的人,所以她对这几棵树木的具体位置已经有所了解,她猜测宁长柔也是会躲在树根下的,便慢慢地朝着那些树根的位置摸去。
可她摸了好久都没有摸到她。
看来表姐还是挺擅长躲猫猫的,要抓到她的话自己的身手得更敏捷些才行,于是苏善蕴的动作放机敏了些,同时双耳仔细地倾听四周的声音。
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好一阵都没有抓到表姐。
但是她是个极有耐心的人,深呼了一口气之后继续。
忽然间她感觉自己撞到了什么,她忙伸手去摸,却发现是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是表姐吗?她本能地这么想。
可是对方的体型又不像。
她的手再大胆地摸了摸,发现自己正摸到了对方的腰部,那肌肉的紧致透过衣服传到了她的手里。
那是一个男人,而且是一个体型高大的男人,他的身上有一股好闻的男性气息。
苏善蕴顿觉脑袋轰的一声,惊慌失措地往后退。
在她的后面是一排石阶,她再退半步就会踏空摔下去,可她在惊慌中并未曾发觉。
“小心!”他忙说,同时身手敏捷地握住了她的手臂。
那是一只可以将她的整个手臂握住的大手,非常有力。
待她站定,他迅速地松开了握她手臂的手。
“你的身后有台阶。”他解释,亦是提醒。
他的声音醇厚中不失清亮,仿佛一道暖阳、一汪清泉,温度适中而又澄澈有力,听起来就像一种抚慰。
她从没听过这么好听的男声。
她的心嘭嘭嘭地跳得飞快,已经分不清是紧张还是高兴,又或者是害怕。
“谢谢!”她说,只想到了这句话。
然后她等了一会儿也没听到回应。
她想了想,决定状着胆子看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便将蒙在眼睛上的布条摘下了。
可是四周却不见一个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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