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三四章抛石机
等到上得楼顶，矮冬瓜黑田立刻愣住了。
映入他眼帘的，黑压压的，是一片刀枪和旗帜的海洋！
怪不得小个子如此慌张，眼前的景象，确实有些骇人。
凭城远眺，黑田感觉眼前的明军怕是有上万，已从三面围住了土岗，正排着一个个方阵，随着整齐的号令缓缓逼近。
每个豆腐块一般的方阵中，全都兵械林立，旌旗招展，气势逼人！
“这，这也太多了吧……”
黑田腿肚子直打颤，砸吧砸吧嘴，心道：“这一仗下来……怕是药丸。”
一旁的描难实叮也是满脸惊愕，一声不吭。
此刻，他的目光，正死死盯着正前方……
他们的正面，就在不远处，几个小队的火枪兵已经上了土岗，在三百多步远的一堆废墟后停了下来，严阵以待。
更多的人，正在快速涌上来……
描难实叮一眼望去，这些人个个如狼似虎，军容整肃，每一队人的兵器都不同，火枪兵身后，紧跟而上的是长矛兵、弓箭兵、刀盾兵，随即就是炮兵……
很快，火枪兵的队列前，一些房屋废墟的缝隙中，出现了十来门轻型火炮。
不过，真正吸引描难实叮目光的，是正在缓缓而上的……一大批抛石机！
望着这些高大而笨重的玩意儿，描难实叮瞪着一对蓝眼珠，大惑不解。
这个郑森，这是打算搬家么！
怎么连抛石机都带来了？
很快，这些抛石机在火炮阵后面停了下来，迅速一字排开，一堆堆人正在忙碌地固定炮架、校正方位……
描难实叮一眼便看出，与他在欧洲见过的那些，动辄需要数十人操作的重型抛石机相比，眼前这些抛石机只能算是很小型的了，每台抛石机的周围，只有十来个人在操作。
可是，奇怪的是，他们停在三百多步远的地方便不再前进，看样子，是打算就地开火了？
描难实叮倒吸一口凉气，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已被淘汰的抛石机，在他们手中进化了？
作为一个军人，他十分清楚，抛石机的杀伤力，在于抛射巨石，只有数十磅，甚至上百磅重的巨石，才有可能砸毁城墙。
不过，石块越重，它的射程便越近。
即便是那些重型抛石机，也只有抛射十来磅重的石弹，才能飞出数百步，且已没什么准头。
当抛射的石弹超过三十磅时，已只有不到百步的射程了，一百磅以上的巨石，更是只能抛出五六十步。
更何况，眼前这些小玩意，除非抛射只有数磅重的小石块，否则，这么远的距离根本够不着哇！
难不成，郑森这是听了哪个巫师的蛊惑，要在阵前作妖法，扔点污秽之物过来找找老子的晦气？
要不然，他们便是想先拿一些碗口大的小石块来试试老子的城墙，消耗老子的炮子？
“一、二、三……二十。”
描难实叮下意识的数了数，整整二十架。
数完，他哂笑着摇了摇头。
十来门轻型炮，外加二十架抛石机，这便是郑森的攻城重器？
这是，仗着人多势众，真的不把我西洋火器放在眼里吗？
想到这里，描难实叮轻蔑的笑了笑。
本来，他已经想下令抢先开炮了，这下，他反而想再等等了。
毕竟，距离还是有点远，而且，每门火炮连续轰击十来下子就得歇一歇，好让炮筒稍稍冷却，以免炸膛。
“好吧，那便让你先表演一番吧！”
描难实叮一下子饶有兴致起来。
他甚至已经在想象，这些抛石机发出了污秽之物后，郑军士兵袒露着金刚不坏之体，一个个往炮口和枪口撞来时的画面了……
这画面，一定很美！
“大人，他们这是……”
耳边，黑田充满疑虑的声音响起。
“黑田将军，你责任重大啊，”
描难实叮收回思绪，一脸严肃地感叹道，“看样子，郑森这是真的要拼命了，连抛石机都上阵啦。”
“呃……”
黑田疑惑地眨了眨眼，没听懂他的意思。
他可是也打过仗的，这么小的抛石机，又不敢近前，能有什么威胁？
“大人，要不……先轰他几炮再说？”
黑田看了看前面，虽然有点远，但炮子落地后，连蹦带跳之下，说不定也能砸中他几个。
“嗯，轰他几下，叫他们尝尝真正重炮的滋味……”
描难实叮点点头，赞许道，“不过，几下就好，等他们冲上来再发力。”
“哈依！”
黑田一个挺身，重重顿首，“卑职明白！”
“你且好好厮杀，我这就回去，派人再送些弹药来，”
描难实叮拍了拍黑田的肩膀，鼓励道，“这次，对于将军来说是个难得的好机会，我都忍不住要提前祝贺将军了，要是能将郑森斩落马下，说不定……”
听了他的话，黑田居然有些激动了，他刚想再表个忠心，却突然一声惊雷在他耳边炸响，震得他瞬间失去了听觉。
一个大爆竹！
将黑田惊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双耳嗡嗡作响的他，只见前面不远处的上方爆起一团红光，瞬间烟尘弥漫，无数碎石和铁钉向四周飞射……
“吓死爷爷了，太他娘的吓人了！”
黑田目光呆滞地看着爆炸处，一脸的迷茫，都搞不清状况了。
描难实叮同样吓了一跳，他一个趔趄，连忙抱着脑袋俯身缩在了城垛后。
当一颗石子重重击中他的后背时，他的脑子里第一时间跳出了一个词：“开花弹！”
“卖糕！”
他来不及多想，忍着剧痛张开嘴大喊道，“开炮！快开炮！”
“哈依！开炮！”
黑田见他喊，便也胡乱大叫道。
“你顶住！”
描难实叮捡起指挥刀，龇牙咧嘴的叫道，“我去叫人来增援……”
……
这第一弹，是试射！
城下，第一个火药包爆响后，爬上了一处房屋废墟的一个观察手便大叫道：“打得好！再加十步！”
这队首先发难的抛石机兵，正是前锋施琅的手下。
这支队伍，是得到林啸赠送的火药包后，才抽调人手新成立的，匆忙间搜集到的，能用的抛石机也不多。
但是，见识了这种新型开花弹的威力后，他们热情高涨、日夜操练，加上这种轻型抛石机的操作相对简单，很快便操练得极为纯熟，对炮稍的比例、配重与射程的关系，都已了然于胸。
“所有人，配重加十斤！五斤的火药包！预备！”
指挥这队士兵开火的，是施琅的一个亲将，观察手一喊，他立即喝令修正。
当下，马上有人在抛石机的短臂那一端的网袋内，加进了一块十斤重的石块，重新捆扎好。
随即，一个个五斤重的火药包被安放在皮窝弹袋内，十来个人一齐用力，将长端的炮稍缓缓拉下……
“放！”
一声令下，操作手一拉滑钩，长臂瞬间弹起，急剧加速，二十个火药包雨点般向前飞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