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帆找遍了整个家,没有找到一个人影,打电话给袁生涛,无人接听,申请光网视频,始终提示通讯中。
袁生涛肯定出事了,不然他不会一声不吭地就消失不见,让他担心。
在光网视频再次提醒无人接听通讯中止后,张一帆深吸口气,努力平缓慌张的心情。
这百平米的房子,他翻了多遍,只要在家里,除非藏地底下去了,不然不可能找不到。袁生涛联系不上,他又没有林晓静的联系方式,该怎么办?
得先搞明白他们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他装睡哄骗袁生涛带袁有凡出去后,始终清醒着,如果有人强行带走他们,不可能没有闹出一点动静,各个房间都没有打斗的痕迹,他仔细检查过了,门锁也没有被破坏。
难道是涛子甘心跟他们走的?
张一帆想起袁生涛在卧室里跟他说过的话,林晓静要带拟人类胚胎回人类基因工程中心。难道涛子没有和他开玩笑?他们真的跟林晓静走了?那雷鸣和白子杨呢?也走了吗?
张一帆不相信袁生涛会这么不明不白的离他而去,涛子一定留下了讯息!
这么想着,他又细细地将客厅检查了一遍,没有任何异常,他寻进卧室,点开光脑设备后,懊恼地一拍脑瓜。
笨!家里有监控,监控连接着书房里的光脑设备。虽然只监视了家门与各处窗户,但是只要他们出去了,监控一定拍到了。
张一帆立即打开了监控软件,扫了眼时间,现在是下午五点一刻。他以四倍速将四点到五点的监控重放,发现家中可出入的地方都没有看到有人外出或者进入。张一帆又播放了五点到现在的监控,依旧没人。
难道是监控坏了?
张一帆起身走出书房,来到房门前,他想试试门外监控能不能拍到他的身影,却意外发现,门推不动。
房门内锁已经打开,不可能在外面上锁,除非有人用其它方式锁住了门。
张一帆又去尝试打开客厅的窗户,同样打不开。
五分钟后,将家里所有窗户都试了一遍的张一帆回到书房。
他凝重地看完最新的监控录像,最终确认一件事。
监控坏了,或者有人动了手脚,导致监控无法正常运行。
袁生涛和他说过,由于书房里存有工作资料,安装在书房窗户上的监控不仅可以监控窗外两米的距离,还可以录到窗户里面半米的距离,也就是推关窗甚至拉关窗帘都会被监控录下来。
可是,他在书房窗户的监控录像里,没有看到他刚才拉关窗帘的身影。
这说明监控一定出了问题。
现在,外面的人能不能进来暂且不知,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他被困在了自己的家里。
他和袁生涛的家,变成了囚禁了他的牢笼,一如人类基因工程的安全屋,没有监视者的命令,恐怕他会一直被关下去。
那袁生涛呢?
一想到袁生涛现在可能正在面临未知的危险,张一帆就想骂娘。
满肚子的郁结之气积压在胸口,憋得他难受,一拳砸在桌子上,又对着桌脚一通乱踢,好似这样就能解决眼前的困局。
不能慌,冷静下来,冷静下来……
张一帆一遍又一遍地劝慰自己,他拉开椅子坐下,盯着光脑设备上除了时间没有任何变化的监控录像,开始思索解决办法。
按照他完成的任务计算,涛子的死亡时间已经推至两年后,即使脑袋里来路不明的系统撒了慌,涛子也不可能现在就离开他。所以,他不必担心涛子的生命安全问题。现在的首要任务,是从这个地方出去。
可是要怎么出去?
他手无缚鸡之力,也不知道未知的敌人到底在门窗上附加了什么外力,暴力突破是肯定行不通的。
从里面无法打破,那借助外力?
张一帆尝试性地报了警。
电话提示无人接听,光网报警也一样,一直在通讯中,无人应答。
张一帆自嘲地冷呵两声。
看来,不是袁生涛不接他的电话,而是这座房子的所有通讯设备都被截止了,他根本发不出去求救信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静寂中,系统的声音忽然干巴巴响起,提醒张一帆任务已成功完成,袁生涛的寿命又延长了一个月。
张一帆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随即,他意识到,被困在这座屋子里的不止他一个人。
还有系统。
按理说,系统寄生在他的大脑里,除了发布任务之外不会给他提供任何帮助,可此时的张一帆已经没了任何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跟系统聊聊了。
“系统。”
【嗯。】
“我被困在这里了。”
【宿主,我好像跟你强调过许多次了,你在想什么,我都知道。】
“……”
张一帆干咳两声。
“那好,我也不说废话了,你有办法带我出去吗?”
【没有。】
拒绝得这么斩钉截铁,还真是符合系统的个性。张一帆不打算放弃,继续努力。
“你怎么才能带我出去?提要求吧,发布任务也可以,我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
【……】
“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我的脑子里,这种事情说出去,肯定会被人当成精神分裂。只是我虽然好奇,但对答案并没有什么兴趣。你是唯一知道我为了袁生涛重来这么多次的家伙,某种意义上而言,面对你,我不需要伪装,也不需要演戏。”
【是的,宿主。】
“我不知道你的这些任务到底能不能救下袁生涛,但是你的任务让这次重新开始后的事件发展天翻地覆。我在这条时间线上反反复复的重生,几乎能将涛子对我说的每一句话背下来。我是看到你确实推动了事件往另外一条线上发展,才会对你唯命是从。”张一帆苦笑,“我本来想着,反正已经重新来过那么多次了,不差这一次,就算你不是上天派来帮助我的使者,是林晓静做的手脚,或者是袁家人搞得鬼,我也都不在乎。”
“大不了,再来一次就是了。”
他身子向后一靠,大咧咧地倚在了转椅上。
“其实我每次都这么想,不成功,就再来一次。”
“反正,我能重启时间线。”
“系统啊,你虽然跟着我经历了这一次重生,你却不知道我前面三十几次重生是怎么度过的。”
张一帆合上眼睛,一手搭在额前,一手从身侧垂落,像是无骨之虫瘫软在了转椅上一般,只有脚落在地面上,轻轻地推动着转椅左右摇晃。
“我啊,第一次重生的时候,信心满满。我想着,既然知道了涛子死亡的原因,到时候避开就是了。所以我安安稳稳地和涛子过了两年的日子,然后在涛子死亡的那天,借口陪着涛子一起去了公司。这样他就不会为了给我过生日而连夜往家赶出车祸而死了。”
“可是他还是死了,陪我去买蛋糕的时候,一辆错轨的车从高空降落,涛子把我推了出去,自己却被砸在了车下。人们把他救出来的时候,他的呼吸已经停止了。”
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张一帆的声音冷静而淡然。
系统没有说话,安静的书房里,只能听到转椅发出的轻微吱嘎声。
“于是我第二次重启了时间线。”
“这一次,我吸取了第一次的教训,在他死亡那天,不允许他出门,死缠烂打让他在家陪了我一天。”
仿佛自嘲一般,张一帆发出了声冷笑。
“可他还是死了,去厨房拿水果的时候,不知道怎么被椅子绊倒了,脑后磕在了桌台的棱角上。呵,他那么的身手,怎么可能会轻易被椅子绊倒呢?再说,磕一下而已,以现在的医疗技术,什么病什么伤会治不好?可他还是死了,死在了手术台上。”
“我不甘心,又重启了时间线。”
“于是就有了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第十次、第二十次、第三十次……”
“我救不了他,不管怎么做,都救不了他。”
“可是,我不会放弃救他。”
张一帆睁开眼睛,一双黑瞳闪烁着诡异的光,仿佛染了浊气的星,明暗不知。
“系统,你知道吗?其实,绑在我脚踝上的能量控制器对我而言,其实没有任何作用。”
“如果你不和我说实话,我不介意现在就重启时间线。”
张一帆微微勾起唇角。
“我没有骗你,你知道的。”
系统保持着沉默,不知是像往常那般懒得搭理他,还是在考虑他的话到底有多少真实度。
张一帆没有撒谎,他不是在威胁系统,他确实不介意现在就重启时间线。
他可以为了袁生涛一次又一次重来,但是无法忍受彻底失去袁生涛的消息,哪怕一分一秒。
每一次重来,不管袁生涛去哪里,不管袁生涛做什么,即使两人不在一起,他也要时时刻刻知道袁生涛是安全的。这次重启时间线,他们面临了那么多危险,他都全心全意地相信着袁生涛可以解决,从来没动过要靠重启时间线来解决问题的念头。
因为这次重来,系统的出现让他麻木的内心对未来有了一点点期待,让他看到了一丝丝渺茫的希望。
但是现在,同样是因为系统,他失去了袁生涛的消息。
张一帆扫了眼时间,下午六点钟。
他已经失去涛子消息近两个小时了。
涛子,你还活着吗?
涛子,等着我。
没有袁生涛在身边,彻底对这个称之为家的建筑失去信心,恍若身处刀山火海的张一帆弯下腰去。
他要解开能量控制环,第三十八次重启时间线。
而就在他的手触碰到能量控制环的刹那,系统的声音响起。
“新的任务已发布,请宿主在一周内说服目标人物离开自己,任务完成后,目标人物的寿命将会延长至23世纪人类的平均寿命水平。”
张一帆愣了愣。
他怀疑自己产生了幻听。
而仿佛是在向他证明任务的真实性一般,张一帆只觉眼前白光一闪,原本空无一人的书房里瞬间瘫了一地的人。
叠罗汉一般堆在一起的研究员,歪倒在墙角的白子杨,趴在白子杨身上的雷鸣,呈大字状躺在书桌前的徐荣,昏在他脚旁的林晓静,以及,站在人堆里,茫然顾盼的袁生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