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上一辈唯一的公主,庆阳长公主是她姑姑宜阳大长公主清宁山房的常客了。这位公主性情爽朗,向来不拘一格。往日她来,总是车架快到了,才是使人上门通知一声,用不着人接,自个熟门熟路地进去。
这日她却一改往日的习性,头一天就递了拜帖,正式得很。
弄得宜阳大长公主一见她就打趣道,“不愧是做了祖母的人,大娘也稳重起来了。”
“唉,”庆阳长公主夸张地叹一口气,扮个苦脸道,“我这般年轻貌美,竟然成了祖母辈了!”其实她今日登门是有要事,为表示郑重当然不能像往常一样随意啦。
这位庆阳长公主如今还不到四十岁,穿着蔷薇色上襦,茜红裙子,打扮得娇媚俏丽。她生来脸嫩,又善于保养,丰润的鹅蛋脸上肤如凝脂,看不见一丝儿皱纹,确实是年轻貌美,全然不像当了祖母的人。
听她耍宝,宜阳大长公主忍笑不禁,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你就偷着乐罢,谁不知你家小郎君是你的宝贝蛋!”
宜阳大长公主可还记得半月之前,她这个侄女亲自来报喜时,笑得合不拢嘴的傻模样。
庆阳长公主也笑了,儿媳妇争气,进门一年就让她抱上了大胖孙子,自然舒心得意。
看看一脸有孙万事足的侄女,宜阳大长公主就不免失落,裴氏进门五六年,却没个动静,她也想着抱一抱重孙子呢。
庆阳长公主察言观色的技能满点,见姑姑脸色微黯,她眼睛一眨,想起来裴七娘至今没有好消息,马上就转了话题,“其实我今日来,是受人所托,当一回媒人的。”
保媒拉郎配,中老年妇女的最爱,宜阳大长公主却兴致不高。她看一眼侍立在旁的苏静姝,外孙女要永远地留下来,最好莫过于嫁进来。
苏静姝多机灵的人呐,心知接下来的话她不宜往下听了,不等宜阳大长公主开口,便自发请辞。
庆阳长公主这才多看一眼打她进门就服侍在宜阳大长公主身侧的,一身素淡的少女。她还以为是姑姑新收的侍女来着,看样子,这小娘子很得姑姑的宠爱呢。
庆阳长公主是个妙人,当即笑道,“姑姑从哪找来的小娘子,竟如此标致,真是我见犹怜呢。”
如今苏静姝身份未明,宜阳大长公主纵然心疼她,此时也只好含糊带过,“这是莠娘,与我有缘,便接了她来陪陪我。”
又让苏静姝与庆阳长公主见礼。苏静姝微笑着,优雅地道了万福。
“是个漂亮的好孩子,”庆阳长公主笑眯眯地拉了苏静姝的手。
少女的柔夷,手指纤细,肌肤娇嫩,握在手里柔若无骨。庆阳长公主心中一动,笑容更是亲切,褪下了手上的镯子给她带上,对宜阳大长公主笑道,“难怪姑姑喜欢,就是我啊,也觉得可人。”
“公主谬赞了,”苏静姝微微低了头,脸上雪白的肌肤染了一层薄薄的红晕,眼眸如水,真是动人之极。
听侄女夸她的莠娘,宜阳大长公主则是笑容满面。
注意着宜阳大长公主表情的庆阳长公主心里有了底,待苏静姝越发和气。原来这几日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如果她猜得不错,这就是姑姑家流落在外的那位表妹的后人了。
而宜阳大长公主更是眼含慈爱地看着苏静姝出门去了,才是收回目光,问起庆阳长公主要给谁做媒来。
“我这回是来挖姑姑家的心肝宝贝了!”庆阳长公主按下多余的思绪,爽朗一笑,问道,“怎么不见胖珠子?”
听了这话,宜阳大长公主竟有松了一口的错觉,她本以为庆阳长公主是来给平安说媒,没想到是给她的小玥儿。
“她呀,昨日去卢家喝了酒回来,今日头疼,起不来呢。”宜阳大长公主一脸拿她没办法的样子,语气宠溺。今早卢氏来告恙,她还让人给小玥儿送了解酒汤去,也不知现在小玥儿醒了没。
说完宜阳大长公主紧张起来,“你要给阿玥说什么媒?”
“姑姑放心,这可是顶好的一桩亲事!”庆阳长公主信心满满,“是贵妃嘱托我为七郎提的亲!”
“秦王?”宜阳大长公主有些惊讶,她可从没考虑过将小玥儿嫁入皇家。
“对,就是秦王。”庆阳长公主肯定地点点头,“七郎与阿玥郎才女貌,站在一起就是珠联璧合,可不正是天生的一对。”
可惜了她没有女儿,否则真舍不得如此佳婿旁落呢。
宜阳大长公主摇头,皇家可不是好地方。如果太子之位稳固还好,其余皇子也能安分过日子。可如今太子摇摇欲坠,楚王虎视眈眈,她就不信身后有蒋国公府支撑的秦王会对那个位置没有想法。历经三朝,宜阳大长公主对皇位争夺之残酷是再了解不过了。她怎么舍得小玥儿搅合进去?
庆阳长公主也猜得到宜阳大长公主的症结所在,对此庆阳长公主却不以为然。她能够以养女身份得到先帝宠爱,在本朝也能地位超然,靠的绝对不是不争不掺和,适当的投机是必须的。她可是很看好秦王的呢,傅家只需要给出个女儿,在将来就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哪怕最后不是秦王,傅家也不过损失了一个女儿罢了。
当然这样的话是不能当着宜阳大长公主的面说出来的,庆阳长公主舌绽莲花,把秦王夸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实是古往今来第一好佳婿。
“最要紧的是七郎一贯洁身自好,别说孺人媵妾了,就连个贴身人也没有呢!”夸完秦王殿下的才高八斗,财貌双全,庆阳长公主再来夸赞秦王殿下的守身如玉,“我今日能登门,其实也是受了七郎所托,他心悦阿玥已久,如能如愿,七郎愿意不再纳妾。”
宜阳大长公主不由笑了,“身为皇子如何能做到只有一人?”反正她是不信的。
庆阳长公主也乐呵呵道,“我也觉得这孩子在说傻话,您是没见着他故作镇定,却红了耳朵的样子,我是头一回见着他犯傻!可见七郎确实喜欢咱们阿玥。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为女子不易,能有个情投意合的夫婿,岂不是幸事?”
“姑姑,您想想你我,再看看旁人,哪怕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呢,又有几个如我们一般过得舒心?”庆阳长公主与驸马也是先情投意合,再谈婚论嫁的范例。夫妻情深,日子自然过得甜蜜舒心。
宜阳大长公主心中触动,大娘说的确有道理。
“您如果拿不定主意,不如问问阿玥,兴许他们小儿女早有默契呢。”庆阳长公主察觉姑姑略有动摇,最后再提议道。
听了这话,宜阳大长公主愕然,难道小玥儿与秦王早有私情?!
庆阳长公主一走,宜阳大长公主立刻就令人叫了卢氏和傅明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