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有什么办法啊?”
这最后一句话,陆越川说的是感慨至极,又无奈至极,这中间仿佛还夹杂着些许的纵容?
陈管家不敢过多的去探究陆越川,更不敢再搭话。他只是挂着讨好献媚的笑容,把脑袋轻轻的垂下去,认真的给陆越川擦背,并且摆出了一副很认真在倾听的样子。
多余的话,这陈管家一个字儿不说。
他伺候老板们的时间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时间不短了。他太清楚上边的老板就算偶尔有感而发,跟你底下的奴才说上两句掏心窝子的话,可你做奴才的要是不识趣儿的真以为老板是和你在推心置腹的聊些什么,那你可就太傻.逼了。
老板是偶尔的有感而发,也是情绪的忽然到位,说上两句掏心窝子的话罢了,可做奴才的,永远都不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不是?
再者说了,越是聪明的人,就越是不愿意别人探究自己。陆越川毋庸置疑是一个相当聪明的聪明人,就算是放在聪明人里边,他陆越川也是聪明的佼佼者。
权煜皇现在已经很显然成为了陆越川的死穴和底线。他可不会去干探究陆越川和权煜皇之间感情关系的奴才。
惹祸上身事儿小,害了他一家老小才是事儿大!
陆越川看到陈管家的‘专业’表现,轻蔑的扯了扯嘴角,原本都已经到了嗓子眼儿的话,又被咽了回去。
是啊,他也真是无聊,跟一个奴才诉什么心肠,有病啊?!
摇摇头,陆越川只是说,“我跟权煜皇的缘分,尽了。彻底的缘尽了啊……”
陈管家不搭话,只是摆出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来。
身为奴才的又一个黄金原则,老板心血来潮想有感而发一下,当奴才的不要多嘴,闭上嘴巴,认真的倾听就是。甭管听进去多少,样子总是要做足的。
陈管家越是沉默,陆越川这坏心眼儿就越是浓烈。
原本,他就是一个坏到骨子里的家伙,不是么?
总所周知,他陆师爷是最喜欢捉弄人的。也是最阴险狡黠的笑面虎。
陆越川故意的问道,他语气深沉极了,哀怨极了,像足了一个被老公抛弃在家的怨妇:“陈管家,你说……你说狐狸精的魅力就那么大么?居然能够完全的彻底改变一个人的性格?把曾经那个心狠手辣,杀伐果决的男人,也变成现在这个逆来顺受,言听计从的样子?”
陈管家心里暗道一声:不好!
但老板既然提问了,他必须是要回答的,于是他只能模棱两可的哼唧,道:“我其实也不晓得。但我总听人讲一句话。”
“哦?什么话。”
“爱情总是容易冲昏人的头脑,甭管多理智多冷静的人,只要沾上了‘爱情’这两个字儿,就总是会变得很奇怪。”
“切——”陆越川轻蔑的笑出声儿来,“那算是什么爱情?不过是被一只狐狸精用妖法给迷惑住了眼睛而已。那可算不得是爱情。说那是爱情,也真是太抬举他们了。你不知道,那狐狸精的手段可多了去了。她就是有一百零八种办法来讨男人的欢心。”
“当然了,狐狸精嘛,不都是这样的么?”陈管家讨好的笑了笑,轻轻的说道;“陆先生,我觉得你没有必要再去想这些事情。横竖你都说了,你跟权煜皇的缘分,尽了。各自安好是做不到了,那就按照你的心意去做好了。”
“是,你这话说的倒是没错儿。各自安好是做不到了啊,做不到了……”陆越川故作深沉的叹气,“也做了二十多年的兄弟,现在却沦落到这样的境地?想想看,也真是可笑和讽刺哦。二十多年的兄弟情,竟然抵不上一只狐狸精睡了几年。”
“男人嘛,总是这样儿的。说无情,也深情的很。说深情,可也无情到了极点。”陈管家小心翼翼的考虑着措辞,“这也要分人了。同样的一个男人,可以做到处处留情,可如果遇到了他命里的劫难,也就变成个情圣了。”
陆越川忽然觉得这陈管家也有点意思,说起大道理来,也是一套一套的。蛮像个爱情的哲学家嘛。
他故意问道,“听你这话的意思,你挺有经验咯?”
陈管家也不否认,“差不多吧。远的不说,眼前不就有一个汪家的小少爷吗?他可是处处留情,情人遍布京城各个角落。跟他上过床的女人,没有几千,几百总是有的。可他对海雨晴的情根深种,大家也都是有目共睹。对很多女人来说,汪家小少爷就是个无情又滥情的男人。可对海雨晴来说,汪家的小少爷可痴情极了,心里,眼睛里就只看得到她一个人。”
“我看你才是滥情无情却又深情的男人吧。”陆越川笑了笑,似乎心情因为陈管家的话改善了不少,他说;“说来听听?”
陈管家这个不好意思的笑,那是发自内心,他只是说:“我年轻的时候也是个浪子,浪,浪极了。后来遇到了我老婆,一下子就被降服了。自从跟她结婚之后,多少年了,我还真没留意过其他的女人。陆先生,这男人要是遇到了能降服自己的女人,那真的是会一百八十度大变样。”
“你倒是会为权煜皇找理由开脱!”陆越川冷冷的呵斥了一句。
吓得陈管家立刻丢下手中的毛巾,不知所措的看着他,“陆先生,我我……我不是要帮权煜皇开脱。我就是……咱们这不是闲聊吗?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行了,别废话了。我明白。”陆越川有些不耐烦的摆摆手,“我也没有要跟你算账的意思,你别总是摆出一副被欺负的德行。不知道的人看见了,真以为我天天欺负你来着。让高老看到了,他更要说我欺负他的人了。”
“不敢不敢!”陈管家的脑袋,越发的像一只鸵鸟,埋在了胸前。
逗弄人,真挺有意思的,不是吗?
陆越川勾起嘴角,忽然觉得他自个儿也挺无聊的。
都什么时候了,他居然还有心情去逗弄一个奴才。
果然啊,他生命的快乐源泉,就是来自于别人的痛苦。
他的快乐永远是凌驾于别人的痛苦之上。
他可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不过……当混蛋的感觉,就是不错呢!
“差不多行了,给我准备一下,我要去见权煜皇。”
陈管家立刻点头,“诶,知道了。”
陆越川眯了眯眼睛,挑起眉头,“你有一句话说的深得我意,我跟权煜皇的缘分尽了,我们两个人各自安好也是做不到的。那我就按照自己的心意来做吧。晾着权煜皇也是为了磨一磨他的锐气,搓一搓他的傲气。时间长短没有太大的意义。只要能让他高高在上的权五爷等,那就已经足够了。是没有必要再晾着他了,总要去会一会他的。”
顿了顿,陆越川慢条斯理,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里逼了出来——
“以敌人的身份。这面,总是要见的。”
陈管家只抓紧时间为陆越川擦拭着最后的脊背,不敢再多嘴了。
“你不用帮我擦背了,下去准备一下吧。我要宴请京城最有权势的男人,权五爷。记住,酒菜一定要备足。”陆越川这话说的别有深意。
陈管家也嘿嘿一笑,“陆先生请放心,一定够权五爷吃的。”
“去吧去吧。”陆越川挺瞧不上眼的摆摆手,一脸的不耐烦和嫌弃。
陆越川本就要营造一个喜怒莫辨,阴沉不定,说爆炸就爆炸的样子。尽管早就听闻陆越川八面玲珑,长衫袖舞,但以前毕竟跟陆越川没有打过什么太多的交道。陈管家认识和了解以及熟悉的陆越川,就是一个暴怒又易怒的家伙。
脾气,太难以捉摸了。
伺候这样的老板,做奴才的越是要打起一百万分的精神来才可以。
陈管家从陆越川的房间离开之后,一秒钟都不敢耽误。为了让陆越川感到满意,与陆越川有关的事情,陈管家都不假以人手,全部都要亲力亲为。他亲自找到了厨房,吩咐厨房准备一桌酒宴。
甚至于,陈管家还在使用了自己最大的权限,把为高老准备送人做礼物的红酒,给拿了出来,给权煜皇和陆越川。
就连酒宴的菜色,那都是陈管家精心搭配的。
他这个管家的身份,那是名副其实。他要伺候的可不是一个两个老板,而是这个利益集团所有的老板。他是管理着这个‘大家庭’的管家。酒宴的准备什么,他早就是轻车驾熟。
吩咐准备好酒宴之后,陈管家又立刻赶回到了陆越川的身边。他回去的时候,陆越川正在龇牙咧嘴的一个人穿衣服。
陈管家立刻走上前,伸手替陆越川去扣衬衣的纽扣。他轻轻的汇报,“陆先生,酒宴一切准备就绪。还有几道菜,还需要点时间。您看……?”
“那就再等等。说好了要宴请权煜皇,那当然要把酒菜备足了,才能显得出我的‘诚意’嘛。”陆越川对陈管家的办事能力,是非常的满意。
能给这利益集团的老鼠们做大管家,专业能力是最低的标准。
这陈管家表现的这么好,要不然……放他一命?
陆越川轻轻的摇头。
不成,他心里还是有口气儿憋着,咽不下去。陈管家不死,他以后真就没有办法去面对南宫了。陈管家,必须死!
他早就已经探查清楚了,下令狠狠折磨南宫的人,就是陈管家。
他怎么可能不替南宫杀了这个狐假虎威的陈管家呢?
陈管家,必须死。
“陆先生?伸手。”陈管家轻轻的说了一句,陆越川便张开了双手,穿上了绅士的小马甲。
穿戴整齐之后,陆越川一手轻轻的抚摸着自己小马甲里的怀表。陈管家知道,这是陆越川的习惯动作。他总是习惯于去抚摸自己身上的伤痕,或许是为了提醒他自己?不要忘记他这一身的伤痕累累是怎么留下来的吧。
“陆先生,大约再等上半个小时就好。”
“嗯,你下去吧。别在我眼前晃悠,心烦。什么时候准备完毕了,你再来喊我。”
“诶,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