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回到原位。鱼儿虽然和我生气,但还是在身边留了个空位。我笑着坐了过去,她扭过头瞪了我一眼,又低头小口小口的吃着东西。
我看着碗里的半碗清汤,又把馒头放在鼻子前嗅了嗅,一股酸馊味,搞得我食欲全无。再看看周围的人,都是一样的东西,为啥他们吃得那么香?好像无上的美味一般?
“喂,你怎么不吃啊?平时两个馒头都不够你吃的。”鱼儿见我看着馒头发呆,忍不住出声询问。
我总不可能说,这东西跟猪食一样,我看着就没胃口吧。我只能朝她勉强的笑笑:“被,被打狠了,没,没胃口。”
好像特意跟我作对一般,我说这话的时候,肚子却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鱼儿离我那么近,自然被她听得一清二楚,噗嗤地笑道:“还说没胃口!”
她说到这,用身体遮挡着,暗中给我递了个馒头过来。小声说道:“知道你不舍得吃,喏,这个给你!”
“那你呢?”
“嘘!你小声点!”鱼儿瞪了我一眼,压低声音道:“我肚子小,吃不完,你快点吃吧,别被别人发现。”
我快要流出眼泪了,一半是被她感动的,一半是被这酸馒头熏的。抵不住她期盼的目光,我只好一咬牙一闭眼,把馒头往嘴巴里塞。这玩意儿,闻着味道就不对,吃起来更差!又干又硬,还带着一股酸馊味,我费了好大力气,才哽下一块,差点把我噎死。
这一刻,我无比怀念刚出炉的大白馒头,包子,蒸饺,烧麦……那滋味……咦?都是些什么滋味呢?
说得我好像吃过那些美食一样。
看来真是脑子被打坏了,都产生幻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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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你别硬吞啊,看把你噎得。来,喝口粥。”鱼儿忙把碗递了过来,我就着她的碗喝了一口,这稀粥还好,虽然跟白水似得没啥粥喂,但至少没其他怪味。
喝了一口下去,这才好过了许多,感激的对鱼儿点点头。后者对我报以微笑:“吃吧,别急,慢慢吃。”
我很想说,我是真的吃不下了,但真的不想拂了她的好意,再加上肚子也不争气,只好一边吃一边和她说话,以转移注意力:
“鱼儿,那个发馒头的是谁?”
“小呆啊,你连他都不认识了?”鱼儿吃惊的看了我一眼,随即恍然大悟:“对了,你脑子被打坏了,连自己都不记得,更别说他了。”
脑子被打坏了,这话咋听着像骂人呢?
我心中腹诽着,继续问道:“他叫小呆?不会吧,看着挺机灵的,怎么取这样的名字。”
鱼儿又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了我一眼,这才解释道:“小呆这个名字还是你取的。你说他长得挺机灵,所以要取个相反的外号,这样偷东西才不容易被人发现!”
“他还偷东西?”我更意外了。
鱼儿白了我一眼:“多新鲜!这屋里的男孩子,谁没偷过?”
“我也偷过?”
“当然,你还是技术最好的。以前何阿姨总对那些男孩子说,只要有你一半的天分,她就下半辈子吃穿不愁了。那个黄癞子,嫉妒何阿姨对你好,所以对你一直怀恨在心,总是找你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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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出来,我还是贼头子?”我听得目瞪口呆,突然又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何阿姨宠我,那还把我打得那么厉害?”
“看来你是真忘了。”鱼儿叹了口气说道:“昨天,何阿姨把你们带到医院,让你们去偷那些看病人的钱,你不只不偷,还把黄癞子他们偷的钱都还了回去。差点还把警察招来了,何阿姨很生气,回来就狠狠的教训了你一顿。你还不服气,说病人的钱是救命钱,绝对不能偷。何阿姨气急了,就拿棍子打你头。你当时也是,为啥不躲啊,就让她打,结果,差点被打死……”
说道这,鱼儿低下头道:“其实,大家都知道偷东西不对。无论是病人的还是普通人的。可是,我们没办法。不这么做,何阿姨就会打我们,不给我们饭吃。”
我看到她眼眶里有泪光闪动,心中一动,忍不住脱口而出道:“那我们可以去报警啊!”
“千万别!”鱼儿的表情顿时变得恐惧起来:“这个念头连想都不能想!难道,你忘了铁头哥的事吗?”
“铁头哥?”
鱼儿见我一脸疑惑,拍了拍额头,严肃的说:“铁头哥比我们大一点,对我们很好,经常保护我们。有一次,他趁何阿姨不注意,逃出去报警,结果警察没找到,反而被何阿姨抓回来,当着咱们的面活活打死!阿姨当时说了,这就是报警的下场。还说,这靠山镇,天……天……”
“天高皇帝远?”
“对的,就是这句话!她说靠山镇天高皇帝远,而且,她有很厉害的后台。就算把我们全弄死,也没人找她麻烦。所以,以后就没人敢逃了……”
“嘶……”我忍不住长嘶了一口冷气,这何阿姨好狠毒啊!什么收养我们,供我们吃喝。这分明就是拐卖儿童嘛!把我们当奴隶一样养着,帮她赚钱,去偷去抢,反正被抓到也是小孩子,法律拿我们没办法。
再看屋里的这群小孩,分明是受到了长久的恐吓,连反抗的意识都没有了,只能乖乖的受何阿姨的操控,她让我们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女人,丧尽天良!
。
一时间,我觉得脑袋特别清醒。无数陌生又熟悉的词汇,一个劲的往外蹦,什么拐卖儿童,什么法律,什么恐吓,什么操控。连我自己都没想到,自己居然懂得那么多。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反正我都有点习惯自己这样的思维跳脱。重点是,我很庆幸,没有麻木的接受她的控制。虽然也曾帮她做过坏事,但至少还保留有一点良知。单从不偷救命钱这点上,就能看出来。
只不过,即使保留这点良知又有何用?她力气那么大,我根本打不过她,逃也逃不掉。难道,就只是保持着那一丁点,自认为体面的良知,告诉自己与众不同吗?
不行,不能这样!
我一个人是斗不过她,但大家一起呢?人多力量大,说不定还有机会!
想到这,我的目光在屋子里扫视起来,心中默默的辨别着,谁可能何阿姨同流合污,而谁又是值得托付的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