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就感到侯明还有一句潜台词没有说出来,那就是摊子铺开了,他们这任领导就有可能不会调走,按照惯例来讲,刚刚铺开的工作,不会轻易换帅,即便换帅,新一任领导也是啃了剩馒头。
侯明有这样的危急感是正常的,他自从当上省管干部后,就一直在青州没动,从政府到市委,从副市长到书记,他任遍了政府和党委的所有主要职务,如果上边调整干部,他极有可能被调走,但如果新城建设全面铺开,就另当别论了。
薛家良也有可能被调走,严格来讲,毕竟他是本地干部,家是青州的,但他来青州任期不长,这种可能性相对就小些。
夜里,夫妻俩热火翻腾后,薛家良静静地躺在床上,他有些睡不着。
公然枕着他的胳膊,说道:“你是不是因为曾叔叔的事睡不着?”
薛家良说:“也是也不是。”
公然说:“真后悔嫁给你,你们啊,上边稍有风吹草动你们就会睡不着觉。”
薛家良说:“你是干部家庭出身,又嫁给了一个小干部,怎么一说话就是大实话?”
公然笑了,疲惫地闭上眼睛,说道:“好了,早点休息吧,太晚了……”
她话没说完就闭上了眼睛,很快就传来匀称的呼吸声。
薛家良歪头看着她,最近,公然明显瘦了,带个孩子的确累,好在有卜月梅帮忙,不然会更累。
如果不累的话,她也不会回到娘家后就不愿跟他回去了。
薛家良轻轻抽出胳膊,蹑手蹑脚地起来,披上一件睡衣,拿起手机,来到顶层的露台上,他往下面的院子看了一眼,一楼的灯光反射到院子里,说明谢敏还在。
他躺在摇椅上,拿过手机,给侯明发了一条信息:曾主任于今天离职。
虽然他感觉这个消息已经是旧消息了,但想到侯明住院期间总是关机,可能还不知道这个消息,他不告诉他显然不合适。
哪知,侯明很快回信:已知。
他忽然想到下午去看侯明的时候,侯明并不是太爽快,也许,那个时候他就听说了,只是自己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他该不会认为自己听说后没告诉他吧?
也奇怪了,要不是他回家,还真没人给他透漏这个消息,细想想,谁能给他通风报信啊,谁不知道他有个当省委副书记的老丈人,什么消息得不到?
他苦笑了一下,给白瑞德发了一条消息:睡了吗?
白瑞德回道:没有,刚跟老爷子通完电话,方便通话吗?
薛家良回道:稍等。
薛家良从露台上下来,来到健身房,坐在一角的椅子上,这才拨通了白瑞德的电话。
“喂。”
白瑞德接电话的声音很轻,估计也是怕吵醒家人。
薛家良问道:“德子,你听说了?”
白瑞德说:“我也是晚上刚听说,这个老爷子,你说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居然吭都不跟我吭一声!”
薛家良笑了,说道:“你认为这是大事,对他来讲不是,充其量是他预料中的事而已。”
白瑞德说:“你这样说也对,我知道你回家了,你看老爷子情绪怎么样?”
薛家良说:“我看他精神很好,情绪也很好,吃饭的时候还跟然子说,以后没事要出去摄影呢。”
白瑞德愤愤地说:“家良,你说老岳这么干是不是太操蛋了?”
薛家良一怔,随后说道:“怎么说呢,从情理上是有点,不过要往开了想,毕竟是老爷子辞职在先,另外,就是老爷子身体好了,这么大的工作量恐怕也难以承受,一切以老爷子的健康为先……”
“你少来这一套,这些还用你说吗?我是在说他是不是有点过分?”
对于这个问题,薛家良还真不好说,如果顺着他说,势必会加重他的负面情绪,如果不顺着他说,似乎又解释不通,他想了想说道:“你这话,千万不能在老爷子面前说。”
白瑞德说:“我没那么混,我是在跟你说呢。龚叔叔怎么看这件事?”
薛家良说:“他们这些人即便有不同的看法,你想想能跟咱们晚辈儿说吗?”
“那倒是,家良,太晚了,不说了,明天一早我们三口子回家,见面再聊。”
“好的,明天见。”
出乎意料,白瑞德和茅苗带着孩子回来了,茅岩和妈妈苗玉娇也回来了,一家人热热闹闹,这可忙坏了保姆和卜月梅,公然也将孩子撂给薛家良,跑到前院帮厨。
茅苗知道公公想孙子,第一时间就将孙子塞到了曾耕田的手里,看见孙子后,曾耕田笑得合不拢嘴,自言自语地说道:“我只要我孙子,从今天开始,天下一切的事都跟我没有关系了。”
这话被白兰听到了,她看着曾耕田,露出欣慰的笑容。
有孩子的家庭,就没有了沉寂和清冷。
白瑞德的孩子很淘气,抱在怀里就往地下出溜,放在地上他就能手扒着各种柜子,将茶几、桌子上摆着的东西全部划拉到地上,急得白兰跟在他的屁股后面一个劲地叫“小祖宗。”
小家伙长得很好看,简直就是一个浓缩版的白瑞德。
他已经认识爷爷了,很喜欢跟爷爷玩,一只手拉着爷爷,一只手搞破坏,很快,电视柜上的东西都被他横扫到地上了。
曾耕田弯腰扶着他,任由他搞破坏。
苗玉娇说道:“您可是不能这样惯着,将来没法管了!”
曾耕田说:“小子淘气是好的,他淘气的时候,也是动脑筋开发智力的时候,不可以阻拦他淘气。”
听了他的话,苗玉娇看了白兰一眼,白兰也正在无可奈何地看着她。
茅苗和公然在帮厨,两个年轻的妈妈在一起交流着育儿心得。
这两家人都有个习惯,就是很少去外面吃,他们很珍惜全家人在一起吃饭的机会。
白瑞德去后院找薛家良了,茅岩也凑到公然和茅苗这一边,公然将一碗毛豆递给他,让他剥毛豆。
公然看了茅岩一眼,说道:“茅工啊,你是不是也该抓紧考虑个人的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