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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艳喏喏,张了张嘴,不死心道,“爹,您与我说说也叫我心里有底,珠花不是什么好人,她会不会知道什么?”之前,珠花就和沈聪躲在小竹林,初二那天又特意走一遭,邱艳觉着事情不对,挽着邱老爹手臂撒娇,“爹,您就和我说说,珠花到底说啥了?”

邱老爹哭笑不得,沉思道,“实则也没啥,爹也听得糊里糊涂,沈聪含沙射影损了珠花两句,珠花脸色惨白,灰溜溜走了,我瞧着聪子自有主张,你别胡思乱想,珠花那人,比你一根手指头都不如呢。”沈聪丰神俊逸,珠花动了歪心思不守妇道,当着自己女儿的面,有的话,邱老爹说不出口,只道,“往后少和珠花打交道,那人心思不纯,说什么你别信,凡事听聪子的,聪子不会害你。”

邱艳仍什么都没问出来,不免失落,拖着长音道,“知道了,我心里有数着呢。”珠花什么心思昭然若揭,跟了卫洪,心思还在沈聪身上,想着这个,邱艳心底烦躁,又问邱老爹三房的事儿。

邱老爹叹气道,“你三伯母和珠花娘走得近,听说工钱多,且不是按天算,是按月给,一个月一百六十文,在镇上做工,也没这么多,你三伯母动了心思呢。”其实,动心思的何止是何氏,村子里,不少人都动了这个心思,这些日子,李氏在村里出尽了风头,巴结讨好她的人多,李氏愈发嚣张,走路鼻孔朝天,雄赳赳气昂昂别提多神奇,稍微谁给她脸色瞧,就拿卫洪说事,言语间,尽是得意,赌场的事儿他也不懂,对卫洪和沈聪之间的事儿知之甚少,无非提醒沈聪小心些,注意着别入了别人圈套。

两人正说着话,听院外来了人,是莲花,邱老爹笑了笑,“过些日子,莲花也要出嫁了,怕是有些事儿与你说,爹去山里找聪子,他啊,是个闲不住的,家里的柴多着,又去砍柴,都快没地儿放了。”

听他嘴上抱怨,面上却笑得开心,邱艳知道邱老爹心里高兴,解释道,“爹,聪子在家也是这样子的,这些日子,家里堆的柴都够我和阿诺烧一年了。”难怪,沈聪甚少在家,家里不缺柴火,冬日的时候,他就将一年烧的柴准备好了。

莲花进了院子,拧着眉,愁眉不展,邱艳猜测是珠花的事儿,果然,莲花说的事儿与邱老爹说的一样,顺风赌场招人,村里人争着上门要这份差事,“艳儿,你说卫洪眼睛是不是瞎了,竟然看上珠花那种人。”在莲花眼中,卫洪不是什么好人,可最近这几件事来说,莲花心里膈应珠花更多。

尤其,连长胜娘都想把长胜送去赌场,莲花才这般不痛快,为了钱,以前珠花做的事儿就抹平了?换做其他人,莲花不会计较,那是邱家,她马上就要和邱长胜成亲了,他却要去赌场,可想而知,以后珠花见着她,如何趾高气扬。

“上回你不是说那个什么吗,他和珠花无非各有所需罢了,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见莲花闷闷不乐,邱艳进了屋子,沈芸诺握着剪刀,给邱老爹做鞋,见着她们,沈芸诺抬起头,笑着招呼两句。

莲花神色恹恹,将长胜欲去赌场做工的事儿说了,“之前,婶子对我千般好万般好,我娘私底下说过我好多回了,叫我到了邱家要孝顺公婆,好好待他们,我心里一直记着,这几日,婶子有意巴结珠花娘,透露出让我讨好珠花,让珠花在卫洪跟前替长胜哥美言几句,咱打小在村里长大,我和珠花向来不和,她还指使我做这些,明显没有为我考虑。”

说到后边,莲花声音低了下去,略微哽咽,“之前,婶子常说会待我如亲闺女,对我真心好,我娘也欢喜,这些日子,我瞧着她不太爱来我家了,可能气我不听她的话吧,长胜哥也不来找我了,艳儿,我不想嫁了。”

邱艳不知晓中间发生了这些,朝外边瞅了两眼,好在这会外边没人,否则,将莲花的话传出去,不说外人如何想,长胜娘怕是会多心的,宽慰道,“你也别想太多了,顺风赌场给的银子多,别说长胜娘起了心思,我三伯母也要把大堂哥二堂哥送去呢。”何氏三个儿子,邱春没有成亲,该是不会送去那种地儿的,至于邱荣邱勤,怕是会去赌场做工,一人一个月一百六十文,两人加起来更多,何氏会放过这个机会才有鬼了。

“珠花之前对长胜哥什么心思全村的人都知道,长胜哥去赌场有什么好的,而且,整天在外边和人打打杀杀,出了事儿,可怎么办?”莲花担心的不只有这些,而是长胜娘的态度,多少让觉得寒心,看向举止温和的邱艳,心里羡慕,邱艳和沈聪关系好,上边没有公婆,不像她,糟心事儿一大堆,她娘起初不露风声,今早,让她在珠花跟前服个软,明显其中发生了什么事儿,她娘不想和她说。

看她目光在自己身上流连忘返,邱艳摸一摸自己的脸,“怎么了,是不是脸上有脏东西?”

“没,艳儿,就是觉得你福气好,邱叔给你找了户好人家。”

邱艳失笑,“婶子疼你,长胜哥也是个好的,你别想太多了,再过些日子你就要嫁进邱家了,在家里好好准备才是。”邱艳和沈聪说起给莲花随礼的事儿,沈聪说由着她,还提醒她别忘记多给点银子,没什么,比银子重要。

莲花点了点头,听到院外她娘喊她,站起身走了出去。

这两日沈聪得空,便在邱家住了下来,对这个,邱老爹喜不自胜,一高兴,晚上喝得有些多了,说漏了嘴,邱艳才知晓为何下午陆氏会过来找莲花,是长胜娘想要退亲,莲花和珠花关系不好,有莲花在,珠花不会答应帮长胜说好话,眼瞅着到手的银子没了,长胜娘哪舍得放弃。

邱老爹眼神迷离,双手不自主的空中挥舞着,说的话也含糊不清,“莲花那多好的孩子,眼瞅着都要成亲了,这会儿,闹出这事儿,往后她哪有脸在村里活,艳儿,你别伤心……聪子……聪子不是那样的人。”

邱艳心口一震,看向沈聪,他手扶着邱老爹,目光温和,“爹,您喝多了,我扶着您回屋。”

“好,好……”

邱艳和沈芸诺一张床,想着莲花的事儿,她翻来覆去睡不着,沈芸诺转过身,紧了紧被子,“嫂子是不是担心莲花姐?”

听她还没睡,邱艳过意不去,“是不是吵着你了?”

“不是,我想着莲花姐,睡不着。”沈芸诺声音如清泉,清脆而轻柔,邱艳想了想,感慨道,“莲花心地善良,从小最是要面子,和长胜哥这门亲事,起初心里该是存着芥蒂的,中间的事儿我与你说了你也不懂,这回,只怕珠花和她,梁子结大了。”她还想问问沈聪,赌场做工工钱到底多少,家里的银子放那儿,沈聪身上有多少她是不清楚的,不过,嫁去沈家这几月,家里没缺过银子,想来,一百六十文,该是不错的。

许久,被子里没有声音,邱艳以为沈芸诺睡着了,轻叹了口气,却听沈芸诺道,“莲花姐真好面子,这门亲事怕是不成了。”

邱艳震惊,“不会……吧,都快成亲了,这时候闹出来,莲花往后怎么见人。”而且,莲花喜欢长胜,说起长胜时,莲花语气都变了,眼底尽是爱慕,这点不会错的,长胜心里该是有莲花的,否则,不会给莲花赠东西。

“嫂子当我胡说的,明早,你去那边瞅瞅莲花姐吧,劝劝她。”

邱艳点头,心里存着事儿,天边刚露出鱼肚白她就睁开了眼,起床下地,沈聪也醒了,邱艳上前拉着他问赌场工钱的事儿,往回,沈聪不会与她说实话,可能她面色苍白,没睡好,沈聪没瞒她,“一百六十文不算多,你怕莲花和邱长胜亲事黄了?”

邱艳担忧的点了点头,沈聪静默片刻,如实道,“亲事自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说我,莲花怕做不了主,依我说,赌场不是个好地方,不适合邱长胜。”

他就是赌场里的人,邱艳当然相信他,认真点了点头,两人去灶房做饭,邱艳说了许多她和莲花小时候的事儿,沈聪没有丝毫不耐,待得知莲花怂恿她偷东西,邱艳不肯去时,沈聪多看了她两眼,邱艳专心揉面,没注意他的目光。

早饭时,邱老爹知晓自己贪杯说漏嘴的事儿,“不和你说是不想你担心,莲花的事儿有她爹娘做主,你知道了也帮不上忙,这事也是我和聪子回来的路上听人说起的。”

邱艳不知晓沈聪也知道这事儿,心里不太自在,设身处地,如果沈聪身边交好的人出了事儿,她知晓后肯定会告诉他,让他帮忙想办法,也是瞒着他,不满地撇撇嘴,嗔怪地瞪了沈聪眼,沈聪镇定自若,神色如常,握着筷子,颇有兴致地开始吃面,谁知,两口后停了筷子,道,“有点硬了。”

“啊。”邱艳自己尝了口,软硬适中,不觉得硬啊,看向沈芸诺,后者摇头,邱艳知晓沈聪鸡蛋里挑骨头,故意的。

不过,被沈聪一打岔,邱艳忘记和他生气这事儿了。

饭后,沈聪收拾碗筷,让她出门找莲花说说话,下午,他们就回了,之后不知何时才回来。邱艳问沈芸诺去不去,得到摇头后,邱艳急急忙出了门,她身后,邱老爹哭笑不得,“艳儿怪咱瞒着她呢。”

“艳儿对朋友好,莲花又是一块长大的姐妹,情分更不比寻常,同仇敌该也乃情理之中,爹,您坐着,待会我去地里除草。”沈聪端着碗进了灶房,沈芸诺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邱老爹对沈聪的话极为满意,起身,把鸡笼里的鸡放了,朝灶房里的沈聪道,“过几日,我去村里抱养几只小鸡回来养着,聪子,家里可要养些?”

“成。”回答的是沈芸诺,沈聪不让她洗碗,她站在门口,和邱老爹说话,“家里的鸡过年都杀了,邱叔帮忙多抱养几只,养在院子里,瞧着也舒服。”

邱老爹觉得是这么个理,家里不养鸡,空荡荡的,单调得很,想了想,道,“阿诺想养多少只,和邱叔说,邱叔抱养了,给你们送过去。”

沈芸诺比划了个八,邱老爹失笑,“会不会太多了?”

“不多。”往年,家里也会养四五只鸡,她还想养更多,沈聪不答应,怕她太累了,如今,多了邱艳,沈聪该不会反对了。

邱老爹记在心里,却说另一边,邱艳到了莲花家,在外边就听到莲花的哭声了,声音难掩悲痛,邱艳心里不是滋味,院子得门开着,她喊了两声,陆氏走了出来,眼眶还红着,该是刚哭过,“艳儿来了,莲花在屋里,你劝劝她,让她找珠花说说,都是一个村子的,能有多大的仇恨,非得记到现在?”

陆氏的话说完,屋里传来摔东西的声响,以及莲花歇斯底里的怒吼,“要我给那个小贱人服软,想都别想。”

邱艳仓促的笑了笑,走近了,才见门上落了锁,该是陆氏担心莲花跑了,把人锁在屋里。

“艳儿别介意。”陆氏也想起门上落锁的事儿了,上前,取下锁,推开门让邱艳进屋,屋子里乱糟糟的,衣服,被褥哪儿都是,凳子东倒西歪,莲花靠着墙,坐在地上,头埋在腿间,嘤嘤哭着,邱艳收起地上的衣衫,将其放在床上,叹气道,“莲花,别哭了。”

“艳儿,我没哭,就是心底难受。”抬起头,莲花脸上满是泪,之前长胜娘对她多好,眼下的局面就有多让她绝望,“艳儿,我决定和长胜哥退亲了。”说这句话的时候,莲花眼神无波无澜,邱艳心里发憷,蹲下身,劝道,“你说什么呢,你和长胜哥都快成亲了,别想多了,不就是到珠花跟前说两句恭维的话吗,莲花,咱能屈能伸,你不爱常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吗?一辈子这么长,往后的日子谁说得准?”

“艳儿。”莲花抬起头,眼底一片决然,“不是珠花的事儿,是我自己想通了,长胜哥不喜欢我,我嫁给他有什么用。”莲花擦了擦眼角的泪珠,站起身,抬了旁边的凳子递给邱艳,“艳儿坐。”

瞧她这样,邱艳也莫名想哭,“之前你们不是好好的吗?”

“是啊。”莲花自己捡起旁边的凳子坐下,“昨天,我娘叫我回家,又让我去找珠花,我不耐烦,和我娘大吵一架跑了出去,路上察觉到不对劲又转了回来,就听我娘和我嫂子说长胜娘有退亲得打算。”

邱艳想,她是真的气了,往回说起长胜娘都婶子前婶子后的,这会儿,却改了口。

“我气不过,去找长胜哥,之前,我两关系好好的,我想他劝劝他娘事情就过去了,你猜长胜哥说什么?”莲花嘴角淡淡的笑了,不等邱艳回答,自顾说道,“他叫我以后别去找他,名声不太好,我问他是不是知道他娘退亲的事儿了,他点头,说他听他娘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之前,我只是觉得他性子死板不懂变通,没想到,他是这种性子。”

邱艳不知晓昨天发生了这么多事儿,邱长胜性子的确是个好的,至于为什么会成这样,邱艳也不懂。

“我娘总以为让我讨好珠花就过去了,事情哪有这般简单,我不像你,性子软,凡事忍忍就算过去了,我啊,心里是个记仇的,小事上我不斤斤计较,大事儿上,比谁都小心眼,邱家这门亲事,我是不准备要了。”莲花语调平平,又抹了抹泪,声音沙哑哽咽,“艳儿,你也不用劝我了,我想好了。”

她想,如果她是邱艳的性子,该有多好,可以当所有的事情都没发生过,然而,邱家做的这件事儿,叫她没法原谅,她平时大大咧咧不代表她不明白其中的事儿,依着她的性子,嫁到邱家,每天送邱长胜出门,心里就会膈应这件事,这么多年,她心里统共就只厌恶珠花那么一个人,哪会轻而易举的放下。

“会不会是你和长胜哥之间有什么误会,长胜哥不是那样子的人。”她看得出来,邱长胜心里是喜欢莲花的,不像是无动于衷的样子。

莲花笑了笑,在邱艳眼中,笑得比哭还难堪,“谁知道呢,一个人,哪怕对你好也不见得是喜欢你,也有可能是迫不得已,他不过听他娘的话罢了。”

莲花心里打定主意的事儿,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晌午,邱艳才从莲花屋里出来,陆氏站在窗户边,不停地抹泪,该是听着莲花说的那些话了,邱艳眉打扰她,慢慢出了门,拐角处,遇着邱长胜,高大魁梧的一个人竞显落寞,胡子拉渣的,好似刚从老远的地做工回来,满脸疲惫。

“艳儿……莲花,她,她还好吧。”

邱艳和莲花自小一块长大,心自然偏向莲花,冷着声道,“长胜哥问我做什么,你不会自己看吗?”

“我……”邱长胜顿了顿,不知说点什么,他娘有心要他去赌场做工,那边工钱高,珠花和莲花不对付,他娘怕珠花吹枕边风坏事儿,让莲花到珠花跟前说几句软话冰释前嫌,他觉得没什么,为何他娘就想退亲了?他也觉得莫名。

邱艳这会儿看邱长胜怎么看怎么觉得他讨厌,抬脚与他错开身,顿了顿,小声道,“长胜哥,若你心里也有莲花,就回家劝劝婶子。”抬起头,看沈聪站在不远处,她小跑着上前,不知为何,眼睛涩涩的,在屋里,陪着莲花哭了一阵,这会儿眼泪好似又来了,沈聪掖掖她的眼角,“怎么了?”

“没,就是觉得难受。”

“回吧,阿诺做好饭等着了。”沈聪抬眸瞥了眼前边背影萧瑟的邱长胜,并未出声叫住他。

莲花羡慕她和沈聪感情好,实则,其中有些事儿不过表面罢了,“聪子,你觉得长胜哥和莲花。”

沈聪知道她要问什么,淡淡道,“之前,如果邱长胜劝着他娘,说不准他和莲花还能成事儿,眼下来看,莲花那边,估计死心了。”沈聪和形形□□的人打交道,见微知著,听邱艳和邱长胜得对话就猜出一二。

邱艳将莲花心里的打算说了,想起莲花问她,如果换做她,她怎么做,“聪子,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她细细想过,如果她是莲花,沈聪是邱长胜,不用沈聪开口,她会去向珠花赔礼道歉,自己委屈些没什么,只有沈聪好好的就成。

暖阳中,她容颜明媚,神情坚定,沈聪紧了紧她的手,“你什么都是好的。”

他说得慎重,和平日插科打诨的语气截然不同,邱艳心里欢喜,挽着他手臂,学着他平时无赖的样子道,“当然了,我爹也说我性子极好的,随了我娘。”

沈聪失笑,“对,岳母性子自然万里挑一的好。”

回到家,邱老爹和沈芸诺布置好碗筷,邱艳注意到自己挽着沈聪手臂,脸上爬满了红晕,抽回手,跑上前,“爹,回来了。”将莲花和邱长胜的事儿说了,心下难受,邱老爹劝她别想太多了,“莲花自小就是有成见的,长胜真对莲花有心,之后,两家怕是还会闹。”

做婆婆的,多少喜欢人供着,莲花还没进门就怂恿长胜和她闹,长胜娘哪会答应这门亲事,不过,陆氏也不是好欺负的,这些年在村里,不说三道四不与人红脸,邱家真想退这门亲,没有表面的容易。

邱艳点头,明日,沈聪要去镇上,傍晚他们得回了,邱老爹再次说起清明的事儿,邱艳点头应下,出村时听着不少人说起邱长胜和莲花的事儿,待知晓是珠花从中作梗,邱艳气得双手紧握成拳,珠花和李氏不依不挠,竟然拿这件事威胁长胜娘,如果长胜娘不爱财,长胜不去赌场,这或许是件无关痛痒的事儿,大家笑笑就过去了,偏生,长胜娘有意让长胜去赌场,珠花说长胜和莲花的亲事告吹,她就让长胜去赌场,言语分明是挑衅,莲花听了,哪儿受得了。

沈聪牵着她,低声道,“气什么,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全在邱长胜娘自己身上,走吧,你如果放心不下,过两日再和阿诺过来,场子里事情多,我不回来的,你和阿诺来这边,爹在,凡事有个照应。”

邱艳挣脱沈聪的手,冲上前,欲和她们理论,明明是长胜娘贪得无厌,和珠花有什么关系,沈聪见她气得不轻,暗中失笑,看向碎嘴的妇人,眼神凛冽,吓得几人心突突跳,面上牵强笑道,“是艳儿啊,怎么,是要回家了啊。”

“婶子也一大把年纪的人了,男方退亲明明是莲花受了委屈,怎么在婶子嘴里,成了莲花不知好歹,心肠歹毒容不下人了?有朝一日,您闺女在成亲前被人退了,您是不是也觉得是您闺女的错?”邱艳红着脸,由不得人诋毁莲花。

沈聪拽着她,“和一群碎嘴的老婆子说什么,人家闺女哪儿就能被退亲了?说亲都难着呢。”见她气急攻心,脸色发白,换做私底下,沈聪少不得要逗弄一番,这会儿,却没了心情,目光冷冷的扫向几人,她们一脸讪讪,拔腿就跑,好似身后有人追赶似的,路上遇着人,不由分说的拽着往回走。

很快,小道上没了人影,沈聪替她擦干泪,揶揄道,“你也真出息,自己哭什么,听不惯上前同她们打一架,保管她们不敢再说,你倒好,自己占着理先哭了起来。”

邱艳气不过,听这话竟哇的声哭了出来,沈聪轻轻顺着她的背,动作轻柔,邱艳以为他会说几句好话,谁知,头顶传来他促狭的声音,“哭吧,哭吧,阿诺在边上瞧着呢,叫她知道你是个爱哭的,别动不动以为我欺负了你。”

邱艳的哭声便这么卡在了喉咙,抬起头,水汪汪的瞪着他,再看别过脸的沈芸诺,脸上挂不住,沈聪替她擦了擦泪,“走吧,咱回了,瞅着她们的方向该是从刘家出来,有求于人,自然说话做事儿都向着刘家,你与她们一般见识做什么?”

听了这话,邱艳心里才好受不少,想到沈聪说人家闺女嫁不出去的事儿,又好笑。

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沈聪朝沈芸诺道,“瞅瞅你嫂子翻脸比翻书还快,你可别学这套。”邱艳气恼,在他手臂上掐了把,三人这才往回走。

之后,沈聪果然忙了起来,而且,邱艳发现,家里多了人,沈聪早出晚归,出门不一会儿,家里就来人了,有时候是韩城,有时候是李杉,两人话不多,帮忙劈柴,围鸡笼,编凉席,每日都能找着事情做,沈聪夜里不回来,他就睡在堂屋里。

连着三天沈聪都没回来,邱艳觉得不对劲,今日来的是韩城,前两日量了鸡笼的大小,这会儿正编凉席铺在地上,她走过去,问道,“韩城,聪子什么时候回来,是不是场子出事了?”

沈聪刚出门几日,夜里都会回来,这会儿,不见人影,她心里不安。

韩城蹲着身,背朝着邱艳,手里动作一顿,很快又若无其事继续手里的活儿,“场子没啥大事,聪哥担心有人不长眼,冲撞了你和阿诺妹子,才让我守着,加之,院子里的事儿聪哥抽不开身,才让我过来瞅瞅。”把凉席拿木尖固在地上,隔一个手掌的距离安置个木尖,蹲着身,步子随着木尖位子慢慢挪动。

邱艳目光如炬的看他半晌,慢慢收回视线,她记挂莲花的事儿,也不知莲花怎么样了,如果邱长胜劝不住他娘,两人的亲事怕是不成了,又问韩城,“聪子今日会回来吗?”

韩城迟疑,“说不准,嫂子可是有事儿,明日杉子来替我,我与聪哥说。”

“没,我想回青禾村。”

韩城为难,如果陪着她们回青禾村,路上出了点事儿,沈聪那边不好交代,正琢磨如何回答,听邱艳将这事儿揭了过去,他心里微微松了口气,这些日子,赌场事情多,其中细节他不便和邱艳说。

翌日,邱艳和沈芸诺去河边洗衣服,河边还漂浮着细碎的冰,水凉,邱艳手刚伸下去便觉麻木,“阿诺,水太冰了,你别动,我来吧。”

沈芸诺笑笑,不怕冷似的把手伸进水里,拽着衣衫挥舞两下提了起来,邱艳眼神微诧,听她解释道,“不觉得冷。”

邱艳哑口无言,低头,看向自己冰得通红的手,身子哆嗦了下,家里的衣衫攒了好几日了,沈聪在家,邱艳能让沈聪挑水回家,在院子里洗,韩城忙前忙后她哪好意思使唤。

沈芸诺担心她受不住,让邱艳拿着棒椎捶打衣衫,她清洗就成。

之后,陆陆续续有人来小河边,可能有上回红花的事情在前,大家有意疏远她们,邱艳和沈芸诺见多了,并未放在心上,衣服洗得差不多了,听旁边有人喊她,邱艳抬起头,看清是邱老爹,眉开眼笑地直起了身子,“爹,您怎么来了。”

“大冷的天,怎么来河边洗衣服,快回家,爹给你们挑水。”入春了,天儿乍寒乍暖,河里的冰消融,水正是凉的时候,邱老爹挑着担子,晃了晃左侧担子,“昨日抱养了十多只小鸡,今日得空给你们送过来,赶紧收拾衣服回家,聪子不在?”

只剩下最后两件了,沈芸诺拽着两只衣袖,扔河里,细细搓着,抬眸,笑道,“邱叔等会,最后两件了。”

邱老爹放下担子,看向沈芸诺冻得通红的小手,阿诺年纪小,这会儿不知晓其中利害,之后,怕是不好了,邱老爹一大老爷们,有的话不好说,邱艳来小日子那会没咋吃苦,他也早早的问孙大夫开了药方,怕邱艳熬不住,好在,邱艳身子底子好,并没多大的感觉。

路上,邱老爹训斥邱艳几句,让她别带着阿诺来河边,河水凉,不小心掉河里了怎么办,邱艳心头委屈,“不会,我陪着呢,对了爹,莲花的事儿怎么样了?”

邱老爹见她不把自己说的当回事,又不好把话说得直白了,“往后,挑水回院里洗衣服,真来河边,也等天气暖和了再说。”

邱老爹没完没了,邱艳蹙了蹙眉,语气略微不满道,“知道了,不知晓的,还以为我虐待阿诺是的。”

“嫂子对我很好,邱叔别说嫂子了,不就洗衣服,没多大点事儿,小时候我也来河边呢。”沈芸诺话说得云淡风轻,邱老爹心下无奈,想着莲花,转了话题,“邱家退亲了。”

邱艳惊讶,“那莲花怎么办?”

“莲花那孩子,是个好的,往后会遇着人疼,邱家昨天退的亲,莲花本想过来瞧瞧你,村里闲言碎语多,她说过几天再说,长胜那孩子,今早去赌场了。”长胜心里中意这门亲事,奈何做不了主。

“聪子不在家?”沈聪若在家,不会叫她们这么冷的天出门洗衣服,邱老爹这点还是了解沈聪的。

邱艳抿了抿唇,“去赌场了。”

卫洪手底下的人多了,对沈聪他们来说是威胁吧,邱艳觉着,回家该好好问问韩城或李杉,赌场一定是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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