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向晚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关在一间方方正正的木屋里,只在墙角处放有一张简陋的木床,也正是她躺在身下的,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头依旧昏昏沉沉,是吸入过量乙醚留下的后遗症,摇晃着瘦弱身板要站起来的那刻,脚腕一痛,江向晚垂首看去,竟然是一只手铐,将自己和木床紧紧系在一起。
忽然,门被从外面推开,江向晚微微瑟缩,急忙再次躺下来,装作还未醒过来的样子。
“大哥,这丫头就是顾北墨的女人。”
另一道略显沙哑的男中音响起,“老六,干的不错。”
江向晚只觉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最后停在头顶处,感受到被灼灼目光逼视,强忍住所有的小动作,却没有想到会被颤抖的睫毛出卖。
“继续装。”男人突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力道之大,足以让江向晚痛呼出声,她怀着千万分的恐惧缓缓睁眼,渐渐看清楚居高临下的男人。
他看上去不过三十岁出头,头发,衣服,都是整整齐齐一丝不苟,与他狠戾的动作最为格格不入的,莫过于鼻梁上面的一副金丝框眼睛。
“江小姐,或者是顾太太。”男人手下缓缓用力,胳膊不停上抬,江向晚只感觉下巴要脱臼了,为了减轻一些痛楚只能随着他的动作支起身子。
“久仰久仰,在下蒲中杰。”男人从兜里伸出另一只手,在江向晚左脸上使劲拍打几下,直到看到细嫩白皙的皮肤,堪堪显出无数道红色的印记,才啧啧有声的放开她。
江向晚浑身一颤,瞪着眼前笑的满脸儒雅的男人,“这是什么地方?”
蒲中杰嘴角的笑意更深,额头上甚至若隐若现几道抬头纹,“顾太太,我代表云城,欢迎你!”
云城?江向晚仔细想了想,忽而记起这就是顾北墨受伤的地方,脑海里倏地闪现过一个不敢置信的想法,五雷轰顶一般看着眼前的男人,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蒲中杰不动声色的耐心观察者小女孩脸部的表情变化,由无措变为惊讶,最后只剩下将黑色可爱瞳孔撑大的恐惧,他心里有种变态的快感。
他喜欢,欣赏人们绝望的眼神,人们越是绝望,他越是兴奋。
人为鱼肉,我为刀俎的掌控力,让他心生十万分满足。
“为什么要绑架我?”江向晚抬起苍白的小脸,睇着蒲中杰。
蒲中杰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径直大笑起来,“绑架?谈不上,只是想请你们夫妻俩来云城一叙,见识一下,我的,待客之道。”
故意咬重的最后四个字,让江向晚在比之京城还要炎热些许的云城,竟然冒出一身冷汗。
本能的后退,在手铐允许的范围内,拉远和蒲中杰的距离,他就是披着人皮的魔鬼修罗。
似乎这一举动让蒲中杰气恼,他一把拽住江向晚的脚踝,大力将她扯到床下,江向晚踉跄几步,才靠着依旧高抬的右腿和床沿站定。
蒲中杰猛然俯身,温热的气息喷在江向晚的侧脸,一字一字,缓缓发问,“你怕我?”
陌生的男人的气息让江向晚恶心,随着蒲中杰越来越靠近,不由自主的呕出声,同时,这让蒲中杰成功的黑了脸,一把将她推倒在床上。
“你很恶心?”蒲中杰带着变态长的指甲缓缓划过江向晚的脸,一路向下,顺着脖颈,在锁骨处流连,“要不要试试更恶心的?”
江向晚一怔,随即反应回来,大力的推搡着蒲中杰,“你放开我,混蛋,放开我。”
蒲中杰充耳不闻,带满戒指的右手轻而易举抬起江向晚的下巴,好像欣赏一件艺术品,仔细的看过江向晚精致的五官,“长的倒是漂亮,就是不知顾中校的女人,滋味如何?”
说着,大拇指抚摸上江向晚红润的唇瓣,猛的低头,直直就要吻下去,江向晚一惊,迅速偏过头去,躲过这恶心的一吻,随后用尽全力,把脑袋撞向蒲中杰的鼻梁。
“大哥!”被叫做老六的男人几步奔上前,一脚踹上江向晚的小腹,十二分的力,将江向晚踢到床里面。
“啊!”沙哑的声音,带着忍受痛楚的凄凉。
脚腕上的手铐好像突然变成一把利刃,同一瞬间将脚腕割伤,血流不止,染红了白色的被褥。
小腹五脏六腑搅在一起的痛加上脚踝撕裂皮肤的痛,折磨的江向晚冷汗涔涔,眉头紧皱,几欲窒息。
可是,噩梦远远还没有结束,蒲中杰在老六的搀扶下站直身子,揉一把鼻梁,不料却带出满手的血,也糊满人中,他伸出舌头舔舐一下,铁锈味在嘴里蔓延开来。
忽然抬脚跨上床,一把扯住江向晚的长发,手掌高高扬起,只听得清脆的一声“啪”,江向晚脑袋偏向一侧,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来人!”蒲中杰厉喝一声,一行人蜂拥而进,蒲中杰收下腿,整了整出现几道褶皱的衣服,眉头一挑,略显不悦,指着蜷缩在一旁的江向晚,“绑起来,送到大堂。”
……
顾北墨来到江家楼下,利落的跳下车,落地的一瞬间脚步微微慌乱,捂着胸口深深吸一口气,急急跑上去。
江庆衡正意气风发的欣赏着刚接任他位置的新处长送来的不成敬意“小礼物”,藏不住的得意,对着杨柳颐指气使,“给我冲壶茶,用小周送的茶具。”
杨柳咬着牙去烧水,从玻璃窗看着江庆衡摇头晃脑怡然自乐的模样,心里愤恨不已。
一日夫妻百日恩,呵,对于江庆衡,她剩下的只是无休止的厌恶和无边无际的悔恨。
门口忽然响起来的砸门声,把江庆衡吓得从沙发上跳起来,心跳急剧加速,不着四六的骂骂咧咧去开门。
“谁呀?要死……北墨,你怎么来了,快进来。”江庆衡的脸色变化之快,让关皓轩都忍不住嘲讽一笑。
顾北墨没有跟他废话,一把抓住领子拎起他,就像拎起一只柔弱的小鸡仔,咬牙切齿的问,“晚晚在哪里?”
江庆衡被顾北墨满身的戾气吓得瑟瑟发抖,话也说不利落,“我……我不知道啊。”
顾北墨紧了紧拳头,江庆衡感觉自己气血上涌,大脑充血,快要窒息,艰难的咳嗽几声,挤出一个字,声音低的几乎听不到,“我真的不知道,快……快放开。”
“老顾,你先松开。”关皓轩见到江庆衡胳膊已经抬不起来,也怕顾北墨冲动之余结果了他,急忙上前劝说,拉扯着顾北墨的铁拳。
顾北墨刚松手,江庆衡便浑身瘫软,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火辣辣的喉咙,不停的咳嗽。
“小晚……怎么了?”气好不容易顺了顺,江庆衡茫然无措的问道。
顾北墨没有回答他,逡视一周,看到偷偷摸摸看着这边的杨柳正要缩回头,几步赶到厨房,凌厉的目光逼视着她,“晚晚被你藏在哪里了?”
杨柳心虚的低下头,“我怎么知道。”
“那天,和你一起在酒店的男人是谁?住在哪儿?”顾北墨大吼,杨柳吓的打了个哆嗦,却依旧嘴硬,“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就在这时,顾北墨手机响了,看到来电显示,顾北墨急忙接通,“韩局长,怎么样了?”
“顾中校啊,查出来了,出租车是被人偷了,现在就停在艺厢园,犯罪嫌疑人住在前排一单元六零二号。”
“韩局,多谢。”顾北墨挂断电话,转身就要离开,“皓轩,去艺厢园。”
江庆衡也磨蹭到厨房,听到顾北墨最后一句话,疑惑的看向杨柳,“艺厢园?不是你爸妈老房子那里吗?”
杨柳一个字也没听心里去,心里慌乱的厉害,会不会是田涛暴露了?她得赶紧通风报信,让田涛出去躲躲。
“问你话呢!”江庆衡陡然提高声音,不悦的推了杨柳一把,“还有啊,顾北墨刚刚说的男人,什么男人?”
“什么什么男人,我不知道,认错人了吧。”杨柳心虚的不敢抬头,只是一个劲赶着江庆衡,“这里热,你快出去,水过会就烧开了。”
江庆衡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杨柳,感觉她有些不对劲,具体又说不出来,目光在杨柳脸上停留一阵,才甩手走出。
杨柳全身一软,紧紧捏住黑色大理石厚重边缘,掏出手机,避着江庆衡给田涛发过去一条短信,“危险,快跑!”
顾北墨油门踩到底,身体和精神的双重煎熬同时折磨着他,小丫头究竟在哪里,怎么样了,他不敢去想,却又控制不住的想。
明明说好要保护她,结果就让人从眼皮底下失踪,十个小时过去了,丝毫没有线索。
发泄一样的捶打数下方向盘,关皓轩看在眼里,却只是紧皱着眉头,说不出阻止或安慰的话。
他们之间的感情,早已经深的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只希望早点找到小嫂子,不要再折磨两人了。
关皓轩正想着,没有料到顾北墨突然停车,身子猛的前倾,待到回过神来,已经不见了顾北墨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