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令山心中暗暗冷笑,当即吩咐道:“请凤长老到偏殿,好茶伺候。”一个淡淡的声音说着:“蒋长老不用那么麻烦,我就在这大殿里等着就行。”那人说着人已经迈进刑门大殿来。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那人凤眸深邃,容颜俊美,白衣胜雪,风采高华,他走进刑门大殿的样子,仿佛闲庭信步一般随意,整个刑门大殿都变得亮堂了起来,众人顿时看得呆住了。
明月闻声悄然侧头,正对上他一双黑如点漆的凤目,她心虚地低下头,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觉得特别难为情。
明月懊恼地暗叹: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他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过来?
慕容蝶舞见了凤倾城,两眼放光、频频回顾,又是整理衣衫又是调整站姿的,满脸扭捏娇羞的态度,看得慕容逸文直摇头。
纳兰眉黛则是一副喜出望外的样子,原本高傲冷漠的娇美容颜上此时染上了一层娇滴滴的红晕,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更是紧紧望着那个白衣男子,再舍不得移开。
蒋令山心里暗恨,面上却勉强带了笑容问道:“凤长老此时到访还真是时候,本长老现在有点忙。”
凤倾城淡淡笑了笑,有意无意地扫一眼人群中的明月,那微笑的模样宛如花开盛夏,将在场几位少女都看痴了。他说道:“我有点事找我的丹童,你们继续,等结束了我再找她不迟。不知我的小丹童犯了何事,如此兴师动众来到刑门?刑长老可要秉公处理呀,须知我这人一向护短的。”
蒋令山气滞,凤倾城这可真是赤|裸|裸的威胁加挑衅啊,可是整个蒋家族都有求于他,自己也只能忍气吞声。
蒋令山心里冷笑,对蒋依依道:“依依,你把今日发生的事再说一遍。”
蒋依依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添油加醋地说道:“长老大人,明月仗着自己是药门长老义女、神草门长老,仗势欺人、飞扬跋扈,今日下午先是因与我争执几句,将我给打了。今日傍晚又在藏书阁闹事,将我和慕容蝶舞给打了。长老大人,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蒋令山得意得看了一眼凤倾城,正要说话,这时,蒋依依继续说道:“而且,她仗着自己貌美,四处留情、水性杨花、品行不端,并与西冥仙门少主水颜夕关系密切……”
蒋依依这是在挑拨凤倾城和明月之间的关系,不得不说她的心思之恶毒。
凤倾城听得俊脸顿时阴沉了下来,众人觉得身上一冷。
蒋依依和纳兰眉黛交换了一个得意的眼神,更加添油加醋地说道:“听闻那明月之所以能当药门江长老的义女,做得那神草门重楼弟子及神草门长老,皆因其采取不正当关系取得。可见其人品低下恶劣,蜀山仙门理应严惩……”
蒋令山见凤倾城脸色越来越阴沉,心中一阵得意,他打断蒋依依的话问明月:“明月,你有什么说的?”
明月听蒋依依在一旁无中生有,直气得七窍生烟。她忍着气道:“蒋依依污蔑在先,今日下午也是因为她当面侮辱,弟子忍不住才反击,今日傍晚在藏书阁亦然,这件事自有旁观者作证。请问,刑门长老,像蒋依依这样目无尊长,肆意污蔑他人的行为,当如何惩罚?只是明月错在不应动手,还请长老责罚。”
蒋依依听明月义正言辞地反驳,顿时急了,不管不顾地骂道:“你个狐狸精,不要以为你有几分姿色,用了下三滥手段被药门长老收为义女、被重楼收为弟子,还成了什么种草门的长老,我堂堂贵女就怕了你不成。出生卑贱的贱货,小心我找人灭了你......”
凤倾城闻言
脸色突然阴沉,细长的凤目状似无意地扫了一眼满面戾气的蒋依依,蒋依依被那锋利的眼神一扫,觉得那眼神宛如剑锋般锐利,吓得她张大了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蒋令山何等精明的人,立刻就捕捉到了那双细长凤眼里的极度不悦,对蒋依依大喝道:“蒋依依,你住嘴!”
他知道蒋依依刁蛮任性、一向目中无人惯了。大家族贵女嘛,被捧在手心里娇养,惯坏了。
本来他还想通过蒋依依之口让凤倾城难堪一下,以报他截丹之仇,但蒋依依说话不知轻重,胡言乱语,已经将凤倾城给生生惹恼,蒋令山赶紧何止蒋依依。
蒋依依吓得顿住身子,瞪着眼睛望着蒋令山问道:“叔叔,你的侄女被欺负了,难道你还怕一个毫无背景的山野村姑吗?”
蒋令山被蒋依依气得脑仁痛,大喝道:“你给我闭嘴!明明是你有错在先,还在这里血口喷人、胡言乱语。来人,将蒋依依带下去,在思过崖面壁思过七日。蒋依依,今后切记要谨言慎行、戒骄戒躁、温良娴淑,不要再仗势欺人、耍小性子。”
蒋依依大声哭诉道:“我没有错,是明月那个贱人错了。我不去,呜呜呜……”
蒋令山让人将哭哭啼啼的蒋依依带了下去,接着又看了看纳兰眉黛和慕容蝶舞一眼,说道:“蒋依依犯了错,你们不能和她一起犯错。即日起,你们二人负责将弄乱的藏书阁收拾好,并打扫藏书阁十日,中途不能无故离开。”
慕容蝶舞和纳兰眉黛敢怒不敢言,但也无可奈何。
学院里弟子面壁思过的地方,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地方,那里可是蜀山仙门专门用来处罚犯错之人的地方,地处蜀山偏远的思过崖,犯错之人呆在狭窄的黑牢里,不吃不喝待够时限才能出来。
刑门大殿一时安静下来,蒋令山惩罚蒋依依面壁思过七日,算是比较严重的惩罚。
明月心中惴惴不安,估计自己是逃不掉惩罚了,怎么着也要面壁思过十天半个月的。
蒋令山先拿蒋依依开刀,清了清嗓子,刚要对明月宣布对明月的惩罚,这时,凤倾城突然问道:“蒋长老前几日问我的渡劫丹,我可算找到了炼制药材,不过蒋长老还要多等几日。”说完,似笑非笑地看了蒋令山一眼。
蒋令山听到凤倾城的话,心里暗喜。他卡在上仙境十一重天整整五十年,前段时间他厚着脸皮去问凤倾城,凤倾城并没有给个确切答复,而今终于有了突破的希望,这太让他激动了。
蒋令山顿时眉开眼笑、心花怒放。
渡劫丹啊,市面上可遇而不可求的六阶初级丹药,可以帮助自己冲破现有的仙力瓶颈,让他跨越到上仙境十二重天。
明月的惩罚当然也就没有了,这点面子他蒋令山还是要卖给凤倾城的,自己侄女小小的惩罚能为他换来一粒渡劫丹,这也太划算了,怪只怪蒋依依不知轻重,刁蛮任性,从而惹祸上身。
蒋令山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和颜悦色地对明月说道:“明月,念你年幼初犯,且受人身攻击在先,此次就不对你进行处罚。今后切勿盲目冲动,凡事三思而后行。你是神草门长老,一定要以身作则,谨言慎行,你下去吧。”
凤倾城淡淡看了他一眼,问道:“蒋长老还有事吗?没事我要带我的丹童回去好好管教管教,免得又有人无中生有地诋毁她。”
蒋令山笑道:“没事了,没事了,凤长老将人领走吧。”
凤倾城毫不客气地站起身,牵着明月的手,带着她大摇大摆地走出刑门大殿。
明月垂头丧气地乖乖跟
在凤倾城的身边,一路回到丹门,虽然凤倾城并未责骂她,但她觉得丢脸丢到姥姥家去了。
蒋依依被罚去思过崖面壁思过七日,南宫雨柔在藏书阁打扫十日,一时被学院传为笑柄。
明月、蒋依依和纳兰眉黛之间的矛盾,也越积越深。关于明月的那些无中生有的谣言,也因为蒋依依受处罚而销声匿迹。
明月自从当了神草门的长老之后,便时常去看望重楼师尊,她已经许久没有去药门,药门的江长老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已是时日不多。
蜀山仙门的凤掌门亲自登上药门秘密会见了江一月。当他看到江一月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一副老态龙钟、生无可恋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凤掌门气道:“为了那个女人,你竟连长生不老都放弃了!你这又是何苦?”
江一月躺在床上,头发已经脱落的稀稀疏疏,满脸沟壑一样的皱纹,形容枯槁面如死灰,眼看已是时日不多。
江一月抬起浑浊的眼睛淡淡看了凤掌门一眼,喃喃念道:“当年她离开蜀山,我下山寻找。我曾发誓,如果找到了她,我一定要对她说一声:我爱你,我愿意为你放弃药门长老之职,和你浪迹天涯。”
凤掌门的脸色顿时变得乌黑乌黑,他早就知道江一月和明语嫣之间绝对不是正常的师徒关系,不是吗?
江一月喘了口气,继续道:“可是,我从日出找到日落,从春天找到冬天,从天涯找到海角,一百年过去了,我没能找到她。我从满怀希望到忐忑不安,再到绝望,我一直找啊找啊,两百年过去了,我还是没能找到她。”
凤掌门气得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江一月苦笑了一声,继续说道:“到现在,三百年过去了,我终于找到了她。却是她已经仙逝的噩耗。她躲了我三百年,死也不肯再见我一面,她到底还是恨我的罢......她不在了,我的心便已随她而去,一个人苟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凤掌门气狠狠地道:“她都不在了,你还要这么折腾,有意思吗?”江一月的眼泪顿时流了下来,喃喃道:“师兄,你也曾经爱过的,你是能明白我现在的心情的。明月是她收养的孩子,却取了我和她的名字......她心里到底还是有我的......以后......不管怎样,请师兄善待明月,她毕竟是无辜的......”这是在交代后事了。
“你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凤掌门怒道:“想当年,你为了求证仙道,付出了多少努力。为了一个死去的女人,你竟然自断仙脉,你......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几行清泪顺着江一月的眼角滚落下来,江一月喃喃自语道:“师兄,想当年,我们初入蜀山仙门,年轻气盛,快意恩仇,何等潇洒。几百年过去,弹指一挥间......生亦何欢,死亦何苦。过眼烟云散随风,幻化金顶伶仃松。分分合合世间爱,缘起缘灭一场空......一场空啊……”
凤掌门长叹一声,无奈地说道:“你好好休息,不要再胡思乱想。”
许久,两人都不再言语,只听见窗外呼啸的风声。
不知过了多久,凤掌门缓缓转过身,仿佛被抽干了力气一般,慢慢地离去,他的背影亦不再像几百年前,那么意气风发。
远处传来风笛的呜咽声,仿佛是谁在伤心地鸣唱。
凤掌门蓦然回首,怅然若失,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师兄弟们年轻气盛、相互之间亲密无间的美好时光,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那些美好的年华,已经一去而不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