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床边,又看清她四肢手腕脚踝上都缠着绷带。
她穿着一套蓝色的西服,衣服和裤子上都沾满了血迹和污垢,看起来很脏。
那头本来非常美的波浪长发也凌乱不堪,乱糟糟地蓬松着,头发下的面色苍白如纸,没有一点血色,显得非常憔悴。
我看到她这个样子,一下觉得心里有点酸酸的感觉。
我蹲下身子抚着她的肩膀轻声叫道:“古丽,阿古。”
她像是从昏迷中被我唤醒了一样,微微睁开双目,用混浊的目光看看我,忽然眼里迸发出一丝我熟悉的那种光彩,微微动了动嘴唇道:“是你!”
说完她挣扎着要起来,我连忙扶着她半靠着床头坐起来,关切地问道:“你受伤了?”
她好像恢复了一些精神,用淡淡的语气道:“没受伤,只是被他们挑断筋脉废了武功,又用魔法废除了我的法术。”
我吃惊地道:“那你不能行动了?”
她道:“没事,只是不能打斗,养一阵后行动还是可以的,没有残废。”
我痛心地道:“他们下手可真狠!”
她道:“你死我活的斗争,总是会让我们看到最残暴最丑陋的一面。”
我不禁抹了抹眼泪道:“离开黄鹤镇后我一直在想你,可没想到再见你会是这个样子。”
她反而柔声安慰我道:“我没什么,你不要这样。从当上守日人那一天起,我就把个人的安危置之度外了。个人的遭遇,和我们的事业比起来,再悲惨也是微不足道的。”
我不满地道:“你都这样了还说这个,我真是不能理解!什么事业,什么众生,真的比自己更重要吗?我一直的想法都是,对我来说,天下的事再大,也没有我个人的事大!作为一个人,首先要负责的就是自己,要保护好自己,这才是最重要的。”
她用看一个怄气的孩子一样的目光看着我柔声道:“这些你以后慢慢就会懂的。你现在还只是被关在你自己里面,等你有一天能从自己中出来,你就会看到我的那个世界了。”
我有些不耐烦听她说这些,但有不想和她争执,转换话题问道:“他们没有立即杀你,是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吗?”
她道:“先说说你的情况吧,你从黄鹤镇被带走后,都经历了什么?”
我把被带到血都后的事情对她讲了一遍,包括我和朱霞在一起,被她用血王传授的法术复活变成吸血鬼,还有卓不群和陈养素被封灵界为王,以及最近血都的情况,尸王和血王之间的战况,都依依告诉了她。
她听完点点头道:“郭敏前辈的血没有白流,我们灭鬼大计的第一步实现了,已经成功挑起尸族和血族之间的战争。”
我叹了口气道:“可你们自己的联盟都瓦解了,还谈什么灭鬼大计?”
她正色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我们只要一息尚存,就要奋战到底。有人倒下,会有更多的人站起来!”
我真是对她无语了,原来高尚这个东西,也会让人入魔的。
她忽然沉思了一下问道:“你刚才说,朱霞的情况很特别,她是吸血鬼和人类的唯一混血产儿,既继承了吸血鬼不死的能力,又不用吸食人血维生,是这样吗?”
我点点头道:“是这样的。可你现在还关心这个干嘛?”
她又沉思了片刻后道:“这个情况有非常重要的意义,或许我们以后可以利用。”
我不解地看着她,她看看我道:“你之前听我说了那么多关于斗争的话,一定以为我是个好战者,好像我只关心人类的安危,一定要彻底消灭所有鬼族。其实并不是这样的。
尸族和血族,还有其它所有的鬼,也都是从人类变过去的,我对它们一样抱有同情心。现在你死我活的斗争只是不得已,要是有什么和平相处的办法,我肯定是厌恶战斗的,希望能找到这样的道路。
只是现在形势太急迫,我们不得不斗争,和平的路需要以后有机缘慢慢摸索了。朱霞的情况我们要重视一下,或许她就是未来这条道路的希望。”
我愣了愣道:“我们?你把我也算在你们守日人联盟里了?”
古丽点点头,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我道:“我们老一代守日人倒下,你们新一代守日人会崛起,你就是其中一员,你愿意担负起这个使命吗?”
我都有点懵了,怀疑她是受伤后脑袋糊涂了。我现在连人都不是,还当什么新一代守日人,这不是开玩笑嘛!
我疑惑地看着她,她凝视着我,目光中充满期待和鼓励,又带着一股坚定的不容置疑的自信。
我心里长叹了一口气,从和她认识以来,她一直都在想把我塑造成她理想中的人,那个什么高尚的,要为众生的,具有崇高和优秀品质的人。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会误解我这么深的,哎,真是!
现在看她这么惨的处境,我也不忍心违背她的意愿,让她失望,再遭受精神上的打击。
那就暂时先顺着她,骗骗她吧。
我点点头道:“好吧,我愿意。”
她听了我的话,眉头舒颜开来开心地一笑道:“我就知道我不会看错你!现在,我给你办入盟仪式,让你正式成为守日人。”
我道:“你不会要我宣誓什么的吧,这我可不愿意,太傻了!”
她道:“这些外在的东西不重要,你可以不用宣誓,只要你精神上归属了就可以。”
我点点头道:“那还可以。”
她示意我单膝跪下,低头在她床边,然后伸手摸在我的头顶上,停留了一阵。
之后,她抬起手对我道:“好了,你现在已经正式成为我们守日人联盟一员了。”
我抬起头起身,看看她一脸欣慰的样子,心道这也太随便了吧,看来她真是脑袋糊涂了,做事都像是小孩子在胡闹一样。
她看到我一脸狐疑的表情,忽然道:“你刚才不是问他们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吗?我告诉你,他们想从我这里得到的,我刚才已经给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