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才知道问哪里。”卫元极嘻嘻一笑,“这是爷爷我的房间,从今往后,就算你想逃也逃不掉啦。”
“……哦。”洛樱反应淡淡,转眸看了看,皱着眉头道,“这房间好是好,就是像姑娘家的闺房。”
她平淡的反应反而让卫元极觉得有些悻悻的,这丫头当真是个怪人,按照正常来说,不应该是羞涩的不行吗,就算不羞涩,至少该给个稍为激动的反应吧,结果,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唉——
古人诚不欺他,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人。
他真是猜不透这女人的心。
他扁扁嘴道:“你这丫头,当真一点意思也没有,这是我娘从前在郊外的别庄。”
“……”
洛樱这才用心的打量起来,因为床四周罩了帷幔,她无法看到屋子里的全景,眼所及处,皆是用雅致的竹子布置的,就连那巨大的屏风,四周也是竹子所制的边框,中间用一层雪白的鲛纱蒙着,鲛纱上绘着清新典雅却又不失生动活泼的鸟语花香的图案。
可能是年岁久远,鲛纱微微泛黄,但闻着却有一股淡淡竹子的幽香,想来,这屋子的原主人也是位清妙的佳人。
“怎么,你喜欢这座屏风吗?”看着洛樱望着那副屏风出神,卫元极有些得意起来,“若喜欢,就长住在这里,天天看。”
“卫元极,你又胡说八道了。”洛樱白了他一眼,然后动了动腿,微微“咝”了一声。
卫元极紧张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腿麻了。”
“这还不简单。”
卫元极眉头一松,殷勤的帮她捶起腿来,一下一下,轻轻的敲击着,仿佛敲到了洛樱的心里。
过了一会儿,他问她道:“好些了吗?”
一道暖色阳光斜射进来,打在他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上,笼上一层温暖的光晕,像是随时要羽化成仙,她忽然有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这个人,还是从前那个嚣张霸道,不可一世的卫元极吗?
此刻的他,竟是如此的温柔体贴。
她有过一瞬间的闪神,很快便恢复过来,点点头道:“嗯,我好了,你不用再敲了。”
“难得能照顾娘子一次,就让我再表现表现嘛!”他没有停手,眉眼间融着明媚而戏谑的笑。
“我可不是你娘子。”洛樱极其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道,“卫元极,你不应该对我这样好,我心里已经有别人了。”
答应了星辰,不管他身体会不会好,她总归会等他回来的。
他身体微微一僵,眼睛里的笑意消失了:“我知道,你心里的人是宋星辰。”
“你……”
“好了,阿樱……”他伸手掩上她的唇,一双眼睛带着岩石搏击海浪般的坚定,“不管你心里的人是谁,反正我一定要得到你。”
“为什么,我实在不明白我到底有哪里好的?”
她是真的不明白,论样貌,比她美的女子比比皆是,论脾气,她对他一直都是凶巴巴的,难道这个人喜欢找虐,对他好的他偏偏不要,得不到的拼命想要。
“阿樱……”他轻唤了她一声,苍白的脸色微微泛起了淡红色的光晕,像是春日的早上,承着雨露的花苞初次绽放它的美丽,有些娇涩,亦有些小心翼翼,却美的连它自己都不自知,他苦涩而迷惑的笑了笑,“其实我也不明白你有哪里好,似乎哪里都不好,又似乎哪里都好,反正我从前没见过你这样的女子。”
“……”
“阿樱……”他又轻唤了她一声,忽然一把握住她的手,“当有一天宋星辰会离开,由我来守护你可好?”
“不,他不会离开。”洛樱心中一痛,眼睛里闪过一瞬的软弱和迷茫,她再次挣扎着要起身,“我……我该走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布下的局有没有到收线的时候,她还有许多许多事要做,不应该在这里和卫元极再虚耗下去。
“你不要想逃,你也逃不掉!”他的脸上恢复了从前张扬跋扈,一个倾身,展开双臂撑在她身侧,整个人笼罩而上,就这样近距离的死死盯着她,眼睛里闪着执着的狠光,“没有我的允许,你哪里都不许去!”
“你……总是这样。”面对他自以为是的霸道,洛樱有些生气,可看到他因为照顾她而疲惫的面容,她又不忍心,这种矛盾的心情纠结的她反而平静下来,她平静的对视着他的眼睛,叹息道,“一言不合就强迫别人。”
“……”
他刚刚不是一直很温柔吗?结果也没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如果温柔有用的话,他还用得着强迫吗?
他依旧恨恨的盯着她。
“好了,卫元极,我真的还有事,我必须马上回洛府了。”
“反正你都已经在我这里睡了三天了,再多睡几天也无妨。”
“什么,三天了?”
洛樱顿时大惊,她还以为自己只睡了一天,她再也顾不得卫元极有没有欺身在上,撑起身子就要起来,直到头撞到他的额头,他也没有移开。
她痛的咝了一声,放软了语气:“我真的还有急事,你让开一下。”
“不让!”
她气的脸色发红,声音陡然一凛:“卫元极,你给我让开!”
因为大病初愈,声音嘶哑,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不让。”
“让开!”
她几乎要暴吼了,扯到嗓子,她痛苦的咳了起来。
“好嘛,下来就下来,瞧你这小气样。”
卫元极心中一软,悻悻的下来了,然后伸手要替她拍拍胸口,被她一把挡了回来,他又悻悻的端了一杯温水递到她的面前。
洛樱接过水喝了一口,暖暖的,甜甜的,是蜂蜜水的味道,从喉间流过时,她瞬间觉得舒服了好多。
“阿樱,你……不生气了吧?”
他接过茶碗,声音竟然变得有些小心翼翼。
他有些不能理解自己,明明该生气的是自己,这个臭丫头过河拆桥,病好了就不再需要他了,他为什么会反过来陪着小心。
“嗯。”她歪着头看着他,又问道,“卫元极,疫病的方子是谁研制出来的?”
连崔刘二位太医都没有办法,难道小十找到了叶凌风?
“你……唉……”卫元极摇了摇头,“你怎么又突然关心起这个来了,是莲月教的圣姑。”
“莲月教?”
洛樱疑惑的深深皱起眉头,那些刺客不就是莲月教的吗?
“是啊,如今这城外的灾民,不至城外,就连长陵城内的许多百姓都视莲月教为圣教,纷纷成了他们的信徒。”
洛樱心中的疑惑更深,说起来,这场疫病来得实在奇怪,虽是大灾之年,但正处于严寒的冬季,按理说不是疫病爆发的季节,不过这也不能排除,真的有疫病发生。
若莲月教真救千万灾民于水火之中,那他们不应该会是邪教,可若他们是扶危济困的正派教别,为什么要派那么一大匹杀手血洗清平侯府。
难道真的是仇杀?
可她又得罪了莲月教的谁?
还有那几支流箭,如果是同一人所为,那应该都是莲月教的人,既然莲月教的人不顾灾民的死活,用发霉有毒的米来陷小十于不义,他们又怎么会有那么好的心肠再来救灾民。
重重疑影笼罩心头,她不得而知,她又问道:“莲月教的圣姑是谁?”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我也没见过她,不过福九见过她,说是每次出来都弄得神神秘秘的,戴着个红色面纱,谁也没看过她的脸。”顿一下,又挑眉笑道,“不过,如果阿樱你想见,我可以一试。”
“如何试?”
“直接打昏,将人绑到你面前来。”
“……呃。”这还真像卫元极的行事风格,她摇了摇头,故作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我见她作甚,没兴趣。”
如果她点头同意,保不齐卫元极又要去惹事,莲月教的圣姑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小角色,她断不想卫元极为了她再挺而走险。
“……”
卫元极讪讪的闭上了嘴巴,这女人还真是难哄,不知道她想要什么,心总是瞬息万变的。
“对了……”洛樱犹豫了一下,怕问的太过突兀,开口道,“云姐姐呢,她离开长陵吗?”
先是一场大雪封了路,后来瘟疫肆虐又封了城,在她昏迷之前,云安楠还没有走。
“走了,就在今天早上刚刚走的,走之前,她还来看过你一趟,哭的稀里哗啦的,还叮嘱我一定要好好照顾你。”
“她怎么……真的走了?”洛樱心里微有失落,想到云安楠所受的情伤,心中难免忿忿,冷笑了一声道,“看不出来,你大哥可真是个无情之人,云姐姐那样一心一意的对他,他却无情的辜负了她。”
不管卫元则有任何原因,他伤害了云姐姐和他这么多年的感情是真的。
“我大哥这几日忙的脚不沾地,连家都没回过,哪有空管这些儿女情长的。”看着洛樱面有不虞之色,想想,又补充了一句,“你放心,我跟我大哥不一样。”
“我有什么可不放心的,对了,你大哥有什么可忙的,连云姐姐都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