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洛沁一直对洛婵深为嫉妒,不仅仅因为洛婵是府里的嫡长女,更因为他夺走了老太太和洛熙平所有的关爱。
老太太宠爱洛婵也就罢了,可是她十分不明白她的父亲为什么要那么向着洛婵,她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呀!
“……呜呜……父亲,父亲,不要杀姨娘,不要杀姐姐……”洛庭信哭的可怜巴巴的看向洛熙平,“信儿害怕,信儿害怕……呜呜……”
“……”
洛庭信是他唯一的儿子,他可以不在乎洛沁,可儿子不能不在乎,听他这么一哭,他眼里流出了灰败的泪。
“父亲,大姐姐犯下如此大错,你为什么不去责问她,反而要来怪罪女儿和姨娘,难道在父亲的心里,就只有一个大姐姐吗?”
洛沁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捂着被扇的红肿的脸,一行哭一行啼,恨不能将这么多年以来所受的委屈,所积压的不满一鼓作气的发泄出来。
“不,四姑娘,别再和你……父亲……顶撞了……”
周姨娘捂住胸口,挣命似的想要爬起来捂住洛沁的嘴,服侍洛熙平多年,她对他的性子还算了解,他根本就是个无情之人,她实在害怕他真的不顾情面。
“姨娘,就算女儿从不敢顶撞父亲,也一样的被他嫌弃,被他漠视,在父亲心里,我不过是草芥一样的存在,难道仅仅因为我是从姨娘肚子里生出来的庶女吗?”
这一句话,击的周姨娘狠狠一颤,她痛苦的捂着胸口,说不出话来。
洛熙平恨洛沁的愚昧和自私,他红着眼睛盯着她,冷笑道:“同为洛家的姑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以为你大姐姐名节被毁,你就可以出心中一口恶气了?”
“……”
“告诉你!她名节被毁,你也一样的脸上无光!”
说着,他重捶了一下椅子扶手,忽地站起身来,颤抖着手指指了洛沁两下,想再说什么,又气的说不出来话,最后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出了菊苑,经冷风一吹,洛熙平心头的火不仅没有熄灭,反而如星火燎原越烧越旺,他思来想去,越想越觉得今晚之事就是洛婵故意设计的。
平生,从未受过如此大的侮辱,哪怕当年去沈长林面前提亲,被沈长林出言休辱时,也没有这样的耻辱之感。
今晚,他感觉自己被人当众剥光了所有的衣服,赤果果的站在人群中任人肆意的嘲笑和践踏。
那些人即使脸上没笑,心里也肯定在笑,尤其当中还有济怀王请来的那些贫贱之民。
想他堂堂侯爷,竟要被这些贫贱低微之人笑话,尤其是那个叫冯老三的,见到洛婵时差点连口水都流了出来,想想就觉得恶心无比。
他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一路迈着急步走向了芳华苑。
此刻太医还未来,幸而洛婵胸口那根利簪插的不深,洛婵只受了一些皮外伤,至于她嘴里吐的血,只是为了装的逼真,事先弄的血浆。
莺歌和望湘帮她上好药之后,便被她打发出来在屋外守着。
洛婵躺在床上,想到刚才种种,羞耻,愤怒,悲哀,后怕…甚至还夹杂着一种报复的快感。
种种怀绪在心头翻腾,搅得她心神难安。
子越,不要怨我,是你逼我的。
若不是你一直逼我,我怎么会如此自甘堕落,赔尽名声设下此局。
很好,你终于给了我一个承诺。
终于给了……
一年,我洛婵还等得起。
姬长清不是我的对手,那个贱人宋懿如更不是我的对手。
哈哈……
我赢了,我又赢了……
她笑的痛苦又绝望。
“老爷,姑娘还未醒来,这会子恐不能受到打扰……”
屋外,莺歌一见洛熙平气色不善的冲了过来,赶紧跑上前,张开双手阻挡。
若是平时,她绝不敢阻止,可是今日事态之严重绝非从前的任何时候可比,虽然她对洛婵有所寒心,可还是义无反顾的冲了上去。
“狗奴才,给我滚开——”
洛熙平一脚踹开莺歌,望湘和疏琴两个本还想上前帮忙,一见洛熙平怒气冲天的模样,吓得瑟瑟一抖,不敢再上前阻止。
“砰——”
门,被一脚踹开,因为洛熙平习武出身,用得力道又大,好好的一扇雕栏玉漆的朱门生生被他踹出一个大窟窿来。
疏琴和望湘一看,方知事情严重的远非她们所能想像,二人吓得慌得神,莺歌气喘着悄悄叮嘱道:“快,快去请老太太……”
望湘正慌里慌张的要走,莺歌断断续续道:“对……还有……还有五姑娘也一起请来……。”
反正今晚之事有目共睹,想瞒也是瞒不住,老爷正处于盛怒之下,老太太年纪大人,昨儿还说受了风,身子不舒服,若再听闻此事还不要气晕过去,倘若她真的气晕又如何阻止愤怒的老爷。
有洛樱在,事情说不定还有回旋的余地,一来她是府里当家主事之人,深得洛熙平和老太太的信任,二来她很有可能是未来的陵王妃,老爷就算再气,也要卖她两份面子。
望湘迟疑道:“请……五姑娘?这……这不好吧……”
疏琴附合道:“是啊,莺哥,我也觉得不好,请老太太一人就好了。”
二人一致认为,出了这样的丑事,只有避的,哪还能找五姑娘来,现在唯一能求的人只有老太太。
“听我的……快,快去……将她们一……一并请来……”
莺歌坚持已见,望湘和疏琴两个人方疑疑惑惑的分两个方向跑了。
“婵儿,你说说,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洛熙平一进门,见洛婵睁着一双大眼睛正瞪着帐顶,哪里是莺歌嘴里的昏迷不醒,更加愤怒。
洛婵微微转过头,眼睛里竟无丝毫惧意,唇角微微向上一勾,竟笑了一声。
“二叔,你生这么大气做什么?气大伤身啊!”
“婵儿,你不用再跟我打马虎眼,今晚的事是不是你做下的?”
“莺歌不是解释过了吗,是他沈子越强迫我的……”
“婵儿,直到现在,你还不肯说实话吗,你以为我会轻易的被你胡弄过去?”
洛熙平见洛婵做下如此丑事,竟还像个没事人似的不知悔改,他更加克制不住自己,不管他再疼爱她,她自毁名节害得他颜面尽损,就绝不能容忍。
“二叔,你想听什么样的实话呢?”她动了动身子,因为胸口的痛,她痛苦的皱了一下眉毛,却没有哼出来,双手撑住床,她坐了起来,幽幽沉吟,“事到如今,一切都已成了定局,二叔你何苦还要争一个真相,子越他答应娶我了,不是正如二叔所愿吗?”
“我是盼着沈遥能娶你,可是你……你……”他沉痛的伸手指着她,咬牙切齿道,“你也不能如此下作,如此的不知廉耻!从今往后,你让人如何看你,如何看我清平侯府,早知道啊,早知道……”他流出痛悔的眼泪,“早知道今晚我就不安排这一出了。”
“……呵呵,二叔,你这是后悔了吗?可惜,后悔也迟了。”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我一心为你,你却丝毫不顾我的颜面,难道你就不能耐着性子再等一等?”
“等……”洛婵的眼神骤变凌厉和绝狠,“二叔,你还想让我等到什么时候,我已经二十岁了,不是十二岁,二叔你到底还想要我等到什么时候,要我等到人老珠黄的时候吗?”
“就算此生你都等不到,你也不能像个青楼娼妓一样……”
洛婵立刻截断他的话,嘶哑着声音道:“青楼娼妓又如何,那个宋懿如还不是青楼娼妓生下的野种,凭什么……”说到这里,洛婵激动的浑身都在颤抖,“凭什么她能做个高高在上的公主,凭什么她就高我一等,又凭什么她能凭着这公主的身份,来抢走我的子越!”
“疯了,我看你真是疯了,为了一个沈遥连礼仪廉耻都全然不顾了!”
“哈哈哈,我是疯了,若不是疯了,我怎么能作贱自己至此……”洛婵忽然仰头对着帐顶狂笑一声,笑的眼睛里全是泪,双手紧紧扯住锦褥一角,不停的撕扯,“二叔啊二叔,在这个世上从来都是成王败寇,哪里有什么身份之说,就如二叔你,当初不也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卫,你凭什么坐上今天清平侯的位置,难道你就顾礼仪廉耻了……”
“闭嘴,你给我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