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是个抠的,但他林大龙也不是个好的,”林豹冷笑一声道:“头发长见识短,就知道抠。看他到死的时候可能挣够体面的银子……”
林老头听了也随他骂去,只不语。
良久才劝道:“……以后好好当差,别碍着你大虎哥家的人的眼,你好好办事当差,你的上司总不会忘了你……可千万别造,犯了事,只怕他们不会含糊,没看到马氏娘家一家人都被打发了吗?!”
林豹自然点头,哪里敢再去打扰他们一家人,如今也只能仰望那一家人罢了。
林老头道:“……你大虎哥家两个丫头也都是顶事的了,以后只怕也出息着……不说旁的,就是嫁的人家,也必是尊贵万分的……以往的确是苛待了,哎。”
林豹不语。
钱氏在外头听到了,也是不语,半晌眼眶却是红了。也不知是悔,还是无奈。
吴氏一向看她不顺眼,淡淡的道:“哭什么?!再哭也没用,天上的人儿,还能低下头瞧你一眼不成?!”
钱氏呕的要死,但最终还是没顶嘴。
这一辈子,她到现在也不知道到底哪里做错了,会这般看人眼色。
大儿子林大龙只顾自己,大虎与他们断情绝义,现如今也就林豹讲良心,吴氏虽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但至少还是管他们两个老人的,嘴巴毒,心是软着的。若不是这个儿子儿媳看顾,他们的日子不知道过成啥样了……
所以,她是不敢与吴氏呛声的,也不敢与林豹多么硬气了。
再作的人,其实真的面对实力的辗压时,也会乖顺如鸡,这些年,钱氏面对林大虎家就是这样……
更遑论,冯璋更是不同与往,早是帝王了。
现在的林豹其实知道,当初的事对他来说,是个机遇,倘若他是个拎不清的,只顾着走裙带关系,到最终也不过是与马传鸣一家同样的下场,因为人得意时,容易自满,会做出蠢事来。
而当初的当头棒喝,让他乖乖的,老实的当差,反而有了一条真正的靠功绩走仕途的路,这条路反而慢慢的变成了坦途。他现在无比的庆幸自己这些年脑子清醒,心中有了敬畏,而他更是会谨言慎行,好好的当着差,就算不会大富大贵,但这一生,凭着一点功劳,做个小军官是绰绰有余的了。
这刑案一判下来,报纸登了足有三天的头条,广播也播了好几日,城中都是对这个案子的讨论声音。
那个老车夫也因为收了银钱做了假证,也被判了半年。没有发配,也算是体恤他年迈了。
这件事对那些想走裙带关系的家族,算是一个震慑。
那被发配的女子和人家,人财两失,颜面尽失,也算是对他们有一个震动,再不敢胡乱的动作了,只将暗中的动作全给停了。
所以最近晋阳安静了不少,不少人也安份了很多。
难得的清净。
冯恭手腕子上的伤还未好全,就回衙门下了基层去修路了,再不敢住家里,只吃住与修路的工人住在一起,他只画图纸,工作,生活,设计,全都放在工地上了,随带着帐篷,随着一段段路的修着走,要么就回衙门里住。
冯恭不敢回家。然而芳儿始终有一个预感,这件事,对他们来说,并没有过去。
她知道,冯璋那个人,是不会放过她与哥哥的。
芳儿在家里坐立难安,判案之时,王县令并没有对他们追究,而芳儿知道,不是王县令刻意忘了,而是,他们只怕是要被冯璋亲手处理的。
芳儿白着脸,在家里坐立难安。
吱嘎,门被推开了。
冯璋带着小狗子走了进来,小狗子对她怒目而视。
“砰……”芳儿手中的水瓢掉了下去,整个人都瑟瑟发起抖来。
晋阳讲求律法,可是,冯璋现在已经不是城主,而是帝王,而帝王是凌驾于律法之上的。他有特权。
直到这一刻,芳儿才慢慢的回过神来,恍然的意识到这一点,这强大的一点。
她连求饶都忘了,瘫坐在地上。
“歹竹难出好笋,”小狗子道:“当初就不该留这两个白眼狼。”
他大步上前去,盯着芳儿道:“就算是养条狗,尚且知道要看家护院呢,你呢?!除了会咬人外,还会什么?!这么多年,冯叔给你们兄妹好吃好喝,给你们提供庇护之所,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可你们是怎么对待冯叔的?!”
芳儿眼睛红了,喃喃道:“……他是,杀母仇人,你们不过是想利用我们的名声,而不是真正的善待……”
“这不是善待,怎样才算是善待?!”小狗子道:“有暗中虐待你们吗?!你们只是普通人,若是老实本份,以后的日子不会太难过,至少不比你们跟着你们死去的娘差,为什么非要这么做,就是恶性难改,是吗?!”
芳儿冷笑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当初你们是怎么对待璋儿的?鸠占雀巢,只想置璋儿于死地,”小狗子道:“像你们这种人,死一万次都不够……”
“璋儿……”小狗子拔出了刀,红着眼睛道:“今天我替你清理门户。”
“不要见血!”冯璋淡淡的,扫了芳儿一眼,仿佛看到的并不是人,而是蝼蚁。
“你不忍心,还要留他们一命吗?!”小狗子道。
“这种人自然不能留,但是杀了他们,脏了手,也没有必要,”冯璋道:“将他们扔出晋阳,自己去讨生活吧。”
小狗子咬牙道:“就这么便宜了他们?!”
“到码头上叫商船将他们带离晋阳,扔到哪个荒岛去,与土著去生活也罢了,不要留在中原,”冯璋淡淡的仿佛只是处理两只小鸡崽一样的不在乎和随意。对他来说,这两个人,早已经对他造不成任何影响了。
他又何必造下杀孽,让遥儿不喜呢?!
况且,这两个人,在这里衣食无忧的生活习惯了,出去了,是死了好受,还是活着受万般罪,真的很不好说。死,未免太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