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到这里来了?等着啊,我这就去开门。”
一惊,摁断电话,急急跑出屋子,打开后门,就见身穿羽绒服、扣着棉帽子的连依凝站在门外。
“快,快,赶紧进来,这天特冷。”我一把将姑娘拉进院子,让到屋子内,亲手给她倒了杯热水。
连依凝脱下帽子,将羽绒服挂在衣架上,坐在那儿喝了几口茶,这才缓和过来。
今年的冬天比往年冷了太多,夜间的温度更是低。
在连依凝身边做保卫工作的紫衣鬼们对我鞠躬一礼,我装着没看见。
暗中传音,让它们去屋外等候,反正,鬼魂不在意天冷。
接下来和连依凝的话,不能让其他人听,鬼也不成。包括我怀中纸人中居住的鬼,我都施法封闭好了……。
“方哥,你都闭关多日了,也该出去走动走动了,还有,你这里太冷清了,过完年,恢复营业吧。”
连依凝左右看看,顺口说出建议。
我点点头,确实,稻花殡葬也该恢复营业了。
“依凝,你说的对,年后,会将伙计们召回来,那个,半月前的事儿……?”
我有些紧张的看向姑娘。连依凝似乎永远比任何人都沉得住气,以我三辈子阅历来看,这姑娘都是特别出众的人。
她的容貌永远不算最上等的,只能说是佳丽一枚,但于气质上而言,这姑娘蜕变的过于惊人,坐在那里,静的像是一面湖,但湖底下,天知道隐藏多少暗流和漩涡?
即便以我的眼力,也无法看穿这个从异世界带回来的姑娘。
她像是深不见底的寒潭,没谁能真的窥看到她的内心深处。
这样的姑娘,天生就带着与众不同的气质,虽然不是法师,但我向来看重于她,也绝对相信她。
连依凝超强的脑力,是最强大的武器,我看不穿的事儿,只能寄希望于连依凝的分析和眼光。
温和的看我一眼,连依凝嘴角挑起一丝笑意,轻声说:“方哥,很少看到你如此沉不住气啊,看来,你也只是一个凡人,远不到你们修行者所言的超凡入圣境界,还需要多多努力啊。”
我闻言老脸一红,狠瞪了小姑娘一眼,笑骂说:“你这鬼精灵的丫头,学坏了,知道嘲笑你方哥了是吧?”
“哪敢?方哥可莫要误会啊。“连依凝翻翻白眼儿,清冷之中透出爽朗,让人感觉舒坦。
看着这姑娘,脑中就不自觉的回忆起游轮鬼局时的一幕幕往事。
那个跟在我身后,一道冲破艰难险阻的小姑娘,此时已经成长的让我刮目相看了,感觉上,她孱弱的双肩可以撑起半边天!
这是我三辈子经历中所遇到的普通人中,最特别的一位了,没有之一,只是唯一。
“不让方哥着急了,实不相瞒,用了半月时间,到底是推测出了一些东西,不过,我也没有百分百把握,只是就着方哥给的那些讯息进行了反向推演。”
“或许,因讯息的不全,中间会有误差,所以说,我随便说说,方哥就当成借鉴,不能当真,事实,永远需要时间去证明。”
连依凝说了这番话,端起茶盏饮用一口,润润嗓子,转头看向我。
我会心一笑。
她说话滴水不漏,很好,这很连依凝!姑娘愈发的有气度,有着不可想象的未来啊这姑娘要是活到七老八十,能将全世界算计到棋盘之中,实乃天生的智者。
我这种俗人,无法理解拥有此等超强大脑,是什么滋味?也不想理解。
看太清楚,未必是好事,古人云,难得糊涂。那不是说笑的,人生,有时候就是不能太过清晰,不然,太累……。
希望连依凝适当的时候停下来歇歇,不要想得太深刻、太清晰,有时候,得过且过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当然,稻花真人的事儿,需要她帮我看的清楚一些。
“依凝,你说就是,我有分寸。”点点头,以示鼓励。
放下茶盏,姑娘长长的睫毛微微颤了数下,眼神变为幽深。
她转过头去,不再看我,轻声的说:“方哥的师尊稻花真人,是个相当神秘的大人物,据方哥所言的那些,我首先确定的一点是,当年,稻花真人身躯死亡事件,是他自己设定好的。”
我闻言眼皮一跳,但没出声干扰。
这是连依凝的判断,可信度非常高,要是她推测的属实,那么,师尊自导自演了躯壳的死亡,这就是在执行某种预定好的计划。
即是说,师尊当年完全可以不死,不必扔下我和小师妹……。
恼意在心底翻腾,但知道这是不正确的情绪,师尊这样做,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我坚信这一点。
连依凝还是没看我,纤细手指下意识的弹动着,这是在整理内心想法的意思,她在考虑如何说的更清楚些。
“之所以断定稻花真人之死是预定好的,这完全是从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反向推导出来的。”
“不管是鳄首山灵异事件最终的稻花真人救场保你性命,还是你后来所经历的门主历练,以及复制城事件,都是按部就班的一个个环节。”
“所以说,反向推论,你师尊的死亡,本就是设定好的一个环节,也是他展开某种大计划的开端。” 连依凝停顿一下,睫毛颤的更厉害一分,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那么,问题就来了。稻花真人在你们法师的世界中,地位尊崇,听方哥的描述,茅山鬼门之主的地位可不是一般的高,道行水准更是高
绝。” “可以说,一般的人或一般的事儿,绝不可能让到稻花真人执行这项极端计划,我了解过,但不太全面,似乎,在你们法师的世界中,自行抛弃躯壳,导致身躯死亡,只保存灵魂这种事儿,是叫做兵解
?”
说到这里,连依凝有些不确定的看向我。
我蹙眉,深深的看她一眼,沉吟一下说:“在道家,确实有兵解一说,不过,其来源于尸解。”
听我这样一说,连依凝明显的眼神迷茫起来,这些道家的专业术语,一般人是搞不太明白的。
我知她听不太懂,只能简单的解释一番。
“在我们修行者看来,身躯死掉了,就等同尸解了。”
“你所说的兵解,严格意义上来讲,属于尸解的一种。就是说,被刀剑损毁了身躯,但灵魂还保留下来,去转生投胎,或修行鬼道,这属于兵解形式。”
“若果是溺亡的,就属于水解,被火焰烧毁了躯壳的,属于火解。按照这个说法,还有更多的名词,木解、土解、风解、雷解……等等,都属于尸解的一种。”
“我师傅若是自行选择某种手法,毁坏了躯壳生机,让魂魄脱离,并去进行某种预定计划,那还真就比较接近兵解这个说法。”
“只不过,他使用的不是刀剑,而是能量元素为武器毁了自身躯壳的生机,说其是兵解,并无不可。”
我说着这番话,心底无比沉重。
强大如稻花真人,如何就会选择这种极端的兵解方式魂魄脱离而去呢?这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连依凝看着我,点点头说:“方哥这样一说,我就懂了,根据稻花真人身躯死亡之后你所经历的一切为线索反推,结论就是,当年,稻花真人用大毅力断绝了自身躯壳的生机,选择兵解形式,让世人以
为他的魂魄转世投胎去了。”
“换言之,在世人的认知中,稻花真人已离世,这是他所进行的第一步,算是脱离某种威胁的极端手段。但我想不明白,怎样的威胁,能让强大的稻花真人走这么一步险棋?”
我猛地一震,心头浮现一行字:‘血骨魔一代’寰源真人。
眼瞳缩紧,很是笃定。 没错,只有这家伙,才能让师尊感受到致命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