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一鸣不知道县委大院里发生的这一切,他已急匆匆的坐着中巴车赶回清溪镇。
省里的客人都在镇上,天气原因,大雪封山,进山的道路阻滞,龙柱山,落雁湖自是去不了,清溪镇的生态旅游开发规划图的修改,便参考了前两年省旅游公司齐江天带队下来考察时,草绘的清溪镇旅游资源概略图。
和刘一鸣的思路几乎不谋而合的是,齐江天的智囊团,省里的那些专家的意见比较统一,围绕清溪镇的古字做文章,恢复清溪镇老街古镇的原貌,在原址的基础上重现清溪镇古溪码头的当年风貌。
理由是,前期的投入不大,对清溪镇镇委的财政压力不算苛刻,而且真正的需要大拆大建的地方几乎没有,全是在原址原基础上进行保固性的修缮,对原有景观的影响和破坏的可能性,完全可以控制在最低限度以内。
最关键的是生态影响小,对环境造成的不利后果,短时间内几乎可以忽略,长期来看,古溪码头修缮开通运营后,清溪镇古镇老街会出现的生活垃圾的增多,排污量的上升,对梁溪河造成的负担,需要提前规划好对应的措施。
在陆上通往龙柱山和落雁湖的基础公路贯通前,古溪码头坐渡船,可顺流而下,一河两岸,风光各有不同,碧水清波,山水悠扬,水路行至周家畈,上岸可达龙柱山和落雁湖,此处便可作中转点。
观龙柱山之峻险雄阔,赏落雁湖之恬静幽远,冬日莽莽,白雪皑皑,原驰蜡象,江山一片素裹,夏季清凉,蝉鸣窗前,生机盎然,涧水潺潺流响。
若再往前,沿梁溪河行数百米,过卢湾,便可亲见两河并流之美景,梁溪河,卢塆河,旖旎缠绵,两岸十里柳絮炊烟,农舍村落交杂掩映,鸡犬之声相闻,瓜果菜畦交错,一边绝壁千仞,一边却是阡陌纵横,刚柔相济,和谐天成,如水墨画卷般,既有北国之苍莽雄奇,又胜似烟雨江南的秀美。
两河并流汇集于龙山汊,放眼而望,四顾茫茫,江天一色,浩淼烟波,大可媲美龙柱山下的落雁湖,这里亦可以设一中转点。
游客可自此处拐入卢塆河,进山乡,访农家,寻自然之野趣,探水乡之本色。
在这个草图上,刘一鸣补了一道线,从清溪镇的老街古溪码头处,向上游,往西,过梁溪桥,过新河桥,一直画到吴家塘村才收笔。
与下面卢湾的秀美相比,梁溪河上游,吴家塘周围的河汊湖荡,更多了一份苍茫旷远,夕阳下,看鸥鹭齐飞,叹水天一色,晨雾淼淼,如海上琼楼,日暮烟霞,似天上人间。
“这里,传统古渡的摆渡过河的方式,我的意见还是保留下来...”刘一鸣指着图上标记着周家畈的位置,温和的说着,那里有个中转站的标签。
“刘书记的意思是,这里以前有古渡口?”省旅游公司的几个专家疑惑的问着。
清溪镇镇委会的会议室很老旧,屋里冷飕飕的,却挡不住众人高涨的热情。
“对,这个周家畈村和梁溪河对岸的卢湾村,自古以来就靠着传统古渡互通有无,不管是两地村民的出行往来,还是土特产,日用品的进出,一直沿袭着人工渡船的方式来实现...这里修桥...等以后经济能力和条件成熟了,再考虑...”刘一鸣对众人解释着,他不是很赞同现在就在周家畈和卢湾那里修桥。
一来要考虑工程量的问题,这又涉及到镇上的财力能否承受,现在清溪镇镇委实在掏不出这个钱,捉襟见肘,吃饭都要靠财政拨款的,哪有余钱啊。
二来经济效益和社会价值问题,周家畈和卢湾本就都有陆路可达,只是需要扩宽修缮,现阶段,架桥不是首选,会把宝贵的有限资源沉淀闲置了,以后有钱了,再考虑不迟。
三就是从旅游的角度看,传统古渡的摆渡方式,更是游客愿意看到和想要了解的,用现代的方式代替后,好是好,但影响也是显而易见的,不仅周家畈村那些传统的摆渡人将失去赖以谋生糊口的机会,也失去了历史的况味,与清溪镇发展生态旅游的重点,在“古”字上做文章有些不符。
“唔,刘书记说的很有道理,我个人是同意的...你们说呢?”
“我没什么意见,传统古渡的摆渡方式保留下来,对真实还原再现历史是有作用的,应该是受游客欢迎的...”
“对,没错,我们就要尽可能的避免人为痕迹过多...越真实越有原味,才最是游客喜闻乐见的...”
省旅游公司的专家们低声的议论着,对刘一鸣的建议非常认可,这个意见很中肯。
有人拿红笔把那座桥的符号涂掉了,标上了虚线符号,这表示以后待定。
望着面前一群低头沉吟,头发灰白的专家们,刘一鸣很感激,有真才实学的人还是不少啊,比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强的太多了。
滥竽充数的南郭先生有吗,有,而且这些南郭先生现在还在社会上大行其道,为数不少,甚至有劣币驱逐良币的趋势...半吊子水,到处胡吹海聊,夸夸其谈,信口开河,偏生的这帮所谓“专家教授”还混的风生水起,一个个人模狗样的,嘚瑟的很。
刘一鸣庆幸自己没碰到这样的南郭先生,不然,有他头大的,瞎几吧给你乱整,清溪镇哪禁得起折腾哦...
草图上涂抹的地方擦了改,写了涂,标记的符号越来越清晰。
车站,古溪码头,配套的客栈,吃饭的饭馆,中转点,公共厕所,垃圾回收站,排污处理...洋洋洒洒,框定了清溪镇初步的生态旅游开发的框架图,分门别类,并按轻重缓急分别标注了数字符号用以区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什么东风呢?对刘一鸣来说,现在他需要的东风是,立项。
体制内不管你怎么蹦跶,组织程序绕不开的。
除非你打算犯错误,犯政治错误,那事情就两说了,轻则丢官削爵,重则锒铛入狱,刘一鸣当然不会去冒这个险,正大光明的事,为什么不光明磊落的去做?只有心怀叵测,居心不轨的人才会铤而走险的。
窗外寒风呼啸,刮的却不是煦暖的东风,而是寒彻入骨的北风,下意识的望向县城的方向,刘一鸣的心里在翻腾,组织的第一关能不能过呢?东风什么时候能吹来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