唏嘘感叹了一会,刘一鸣脑子里装了一堆的信息。
高剑南说的富民铁矿又在生产了,按高剑南在现场所看到的情况,污染的问题是没有妥善处理的,起码是没有根治,就偷偷的复工了,这是一个大问题。
那个派出所的周超上来配合调查汪水良的案子,估计现在早回清溪镇去了,按组织程序,周超的级别还轮不到沈洪刚下来,清溪镇镇纪委就可以查他。
那个伏狮岭的中巴车抢劫案是要问问,不能又含糊不清的不了了之。
“想什么呢?神叨叨的...来...”沈洪刚拿杯子和刘一鸣碰了一下,像是看穿了刘一鸣的心事一样。
放下酒杯,轻轻拍了拍刘一鸣,又说了几句:“基层的工作看似简单,实则做起来啊,也确实麻烦...你真要做点事吧,就要得罪一大批人,你说不管吧,你又过不了自己这个坎...”沈洪刚说着,手在心口比划了下,倒真的是戳中了刘一鸣的内心。
可不是吗,基层官场几乎板结一块,差不多就是世袭制了,父荫子袭,女承父职。一茬接一茬的,承包了。
屁大一点的地方,亲沾亲,故连故,不是亲朋就是故友,牵一发而动全身。
“事实如此,但事情不能不做...下面的老百姓都指望着呢...不能让老百姓连口饱饭都吃不上吧...要真成了那样,这骂名我可背不起...”刘一鸣说着,便想起了上任伊始,自己的老领导,前任安和的县委书记,现任的地区柳川市市委常委、组织部长洪源说过的话“为什么做官?做官为什么?”
“哈哈,你看你说的什么,还骂名呢...可惜啊,多少人在乎这个官声啊?爱惜羽毛的人现在少哦...不过,我给你透漏一下啊,你呢,比别人的基础要强那么一些,为什么呢?因为地区的洪部长很看重你,你知道什么意思吧?”沈洪刚在柳川的时候,和洪源是聊过的,洪源对自己的这位曾经的大秘刘一鸣评价甚高,就是呢,书卷气还没褪掉,多少啊,总还有点理想主义的情怀。
官场上不吃你这一套的,情怀能换来乌纱帽吗?理想能让你权路青云吗?不能,你得学会讲政治,你可以说是那是玩弄权术,反过来也可以说是讲究策略,这玩意啊,玄奥着呢,要在染缸里混,你就得去适应...别无他途。
沈洪刚说的,刘一鸣倒是能够领悟,不是有洪源在撑着自己,估计连清溪镇这个穷乡僻壤的位置都轮不到他,阎王打架,小鬼遭殃,柯玉山对他是不待见的很呐。
“喂喂喂,你俩就没完没了了吗?喝酒就喝酒,说好了,不谈工作不谈工作...这八小时之外啊,就该花前月下,恩恩爱爱...来来,自觉一点,自觉一点,满上...”高剑南弹着烟灰,指着是沈洪刚和刘一鸣嚷了起来,这是聚会啊,怎么把我给冷落了噻,罚酒罚酒,一人三杯,自己干。
哥几个的狂放不羁,百无禁忌,时不时的还插科打诨,让两个美女听的是掩嘴而笑,这才是生活的真面目啊,酒席上,场面上的那些迎来送往,都是装的,叫人累的慌。
苏眉和水兰青聊的很相投,刘一鸣他们扯那些官场上的事,她们觉得无聊的很,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有什么好聊的嘛,女人更热衷于天南海北的各种八卦趣闻,两人的共同话题不少,时不时的喜笑颜开。
夜色渐深,“麻记酸汤鱼”里的客人一拨拨的离开,不知不觉,一场聚会持续了几个时辰。
“我提议啊,今天就暂且到此吧,两位哥哥,我就不妨碍你们去罗曼蒂克了...啊...这杯喝完,撤退...”高剑南站了起来,手挥了挥,喊着买单。
酒见底,人尽兴,别人店家要打烊了,也该成全这两对鸳鸯去亲热了,我就不好再当电灯泡噻。
在门口热闹的打屁嬉闹了几句,高剑南载上沈洪刚和水兰青在昏黄的街灯下远去。
“我们走回去吧...你要喝点水醒酒不?”车走远了,苏眉挽着刘一鸣的手,关心的问到,她看到今天刘一鸣喝的很多。
“没事的,今天高兴...我们走走,吹吹风,挺好的...你冷不?”刘一鸣搂着苏眉的肩,外面的风有点寒意呢。
“我不冷,你身上暖,拿你取暖...”苏眉说着,自己的脸便灿若桃花,如染烟霞,手却是更加紧紧的搂着刘一鸣的手臂。
街上没多少行人,一些还在夜里坚守着的门店,亮着期待的灯光,越往县委大院的宿舍区那边走,路上的泥泞便愈发的多了起来。
云宁镇的老街拆迁已经开始动了,柯玉山的县委大院新的综合办公楼项目在艰难的推进。
“小心,这里有水坑...”刘一鸣轻声的提醒着苏眉,这县城弄的和清溪镇有一比了,坑坑洼洼,水渍遍地,路两边到处是泥。
“我都习惯了,天天走这条街...唉,闹的没完...”苏眉便把所知道的拆迁的事和刘一鸣慢慢的说了。
县委搞的这个项目,阻力很大,老百姓反对的厉害,补偿太低,人家不愿意拆,那些拆迁的就半夜里来,前几天一群拆迁户跑去县委大院门口拦着,喊冤呢,都是一些老头老太,县局抽调不出人手,我们技术科的都被赶过去站场了...
除了把人哄回去,还能怎么办?
听说县委专门下了文,所有拆迁户的亲戚,只要有在政府机关单位或事业单位上班的,全部要立军令状,要他们去做拆迁户的工作,这个要作为升迁考评的依据了...钉子户的亲戚,工作都要受到影响。
“不考虑预算的大兴土木...苦的是老百姓啊...”刘一鸣是知道县委有这个项目的,柯玉山在力举推行,没办法,人家是安和县委大院的一哥,绝对的大佬,他非要干,你能拿他怎么办?
街灯迷离的光线下,东倒西歪的一些房子,有的拆了半拉子丢在那了,水没有,电没有,全给断了。
几个披着棉大衣的老人,拿着手电筒,抬着不知道从哪接回来的水,红色的胶桶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晦涩的颜色,寒意袭人的山镇夜里,那颜色竟然格外的刺眼。
隐约从那残垣断壁中,微弱的烛光里,传出一两声孩子的啼哭,在这凄冷的风中,幽幽的消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