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个幼儿园的人大多住得都不远, 除五家确实是穷的,一圈走完,司羽他们为学校一共筹了将近两千块的捐款,虽然这些钱名曰“捐款”实际上大多只是这些家长欠的学费。
司羽看了看数目, 于是加了二十来块钱, 凑了个整数。
老校长看到整整两千块钱时,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这个一直处在关门边缘的幼儿园终于又能恢复运转了。
满头银发的老校长感激地看向司羽,却说不出感激的话,只能在她临走前说了两句平平、安安的状况:“这俩孩子很有绘画天赋, 你们可以好好培养。”
司羽一愣,哈哈大笑:“校长,您就别逗我了, 平平、安安画的东西, 我就一次没猜对过。”
老校长却很是不解地问:“你为什么要猜?”
对于艺术当然是要去感受了。
可是司羽却不懂她的意思, 自嘲般回答到:“因为我完全看不明白他们画的是什么,当然只能猜了。”
老校长满是皱纹的脸上,有一瞬间的茫然, 司羽却不管这么多了, 她现在肚子已经又大了不少, 很容易犯困。
司羽现在白天几乎是三小时一吃饭三小时一睡觉,晚上睡得却不如白天这样好, 反正第一次怀孕的她终于明白了一名孕妇的苦楚。
和穆君明一起吃午饭的时候, 司羽期期艾艾地说:“就生这一个, 以后不能生了,太麻烦了。”
穆君明把海鲜汤里的鲍鱼全都挑给司羽,淡淡地说:“现在国家政策是只生一个,前面一胎是龙凤胎,孩子没有罚款,这一胎肯定要罚款了,我问了问饭店的常客,说是要罚三百到两千块。”
司羽点点头,表示知道:“也挺好,我们三个孩子,不用再要了。”
“嗯。”
穆君明给司羽夹了几筷子上海青,司羽默默将上海青的尖吃了,下面部分一口没吃,司羽就是这个毛病,对于某些青菜,她只吃菜叶部分,白菜也是,她也只吃菜叶,对于菜帮子,她看都不想看。
穆君明自然看见了,不过他什么都没说,对他而言,人都是挑食的,只有一两种食物不吃完全是人之常情,只要不是严重到比如蔬菜这种一整类东西都不吃,就没有问题。
平平不喜欢吃胡萝卜,安安不喜欢吃豆腐,穆君明也不会说他们,毕竟他自己也有不爱吃的东西。
有时候司羽看平平不吃胡萝卜还会说一声,可是穆君明却完全不管,司羽其实也心虚,毕竟她说着平平、安安挑食,自己也挑着食。
为了转移话题,司羽冲穆君明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问道:“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穆君明思考了老半天,得出结论:“都行。”
司羽却说:“我想要女孩,这样我就能给她穿很多很多漂亮的小裙子了。”
穆君明点点头:“我可以学扎辫子,给她换发型。”
“噗……”司羽刚喝了一口水,就被穆君明接的话给笑喷了出去,“你要干什么?”
“安安是齐耳短发,不能扎辫子,可你生的要是女儿我就让她留长头发。”
“咳咳……你说真的?”
穆君明一脸严肃反问:“你为什么这样激动?”
司羽默默想了想一个大冰块给一个小萌娃扎辫子的场景,随后她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伸出食指戳戳穆君明,司羽笑道:“注意你的人设。”
“出轨、家暴的渣男?”
“那是原来的穆君明,你现在的人设分明是高贵冷艳的高岭之花。”
“我又不是女人。”
“呃……也,也行,我就是不敢相信而已。”
穆君明:……
就是想扎啊,就是想让闺女漂漂亮亮的啊。
“不过,你要是真想扎,我也支持你,可是你会吗?”
摇摇头,穆君明说:“不会,但是看着挺简单的。”
司羽低头喝汤,心想算了,以后要真生了女儿,发型问题她就大撒把,完全交给穆君明,看他这个冷酷的汉子能把闺女弄成啥样。
吃过饭,司羽起身溜达着溜食,穆君明则把碗筷收拾了。
两人默契得好像一对老夫老妻,不过司羽溜达了二十分钟之后,穆君明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变出来了一束玫瑰,随后司羽手里便多了一个小盒子。
司羽上辈子加这辈子都没收到过花,这会儿她整个人都懵了:“为什么?”
穆君明却不直接回答,而是帮司羽把那个小盒子打开,随后司羽面前便出现了一条精致的白金项链,项链的坠子是一根羽毛。项链的设计非常简洁,戴着也不俗气,司羽非常喜欢。
“我帮你戴上。”穆君明上前一步,小心地把项链拿出来,转到司羽身后,将项链戴到了司羽脖子上。
心如擂鼓,穆君明的双手从司羽头顶越过的那一刹那,司羽的心仿佛就不受控制了,她紧张地一动不动,任由穆君明将项链给她戴好。
穆君明转回司羽前面,四目相对,穆君明说:“今天是小说里司羽和穆君明的结婚纪念日,我们没有离婚,所以我就当这是我们俩的结婚纪念日。”
司羽的脸烧了起来,原来被爱是这种滋味,如此甜蜜,如此叫人沉沦。
“那什么……我忘记了,回头给你补一个礼物,行吧?”司羽完全忘记了这回事儿,而且毕竟不是原主,司羽内心深处其实很抗拒原主和穆君明的事情,然而穆君明却连这都记住了,而且还专门给她准备了礼物,这便让司羽有点惭愧了。
“好。”穆君明回答。
司羽却是一愣,一般人的反应不应该是说“不用了”“没关系”之类的吗,怎么穆君明还回答了个“好”呢?难道他真的希望得到自己的礼物?
须臾间,司羽好像彻底懂了穆君明,他的内心和外表其实有着强烈的反差,或许前一世的他真的是个冷飕飕的人物,以至于这一世他依然很难改变自己长久以来形成的习惯,可是内心他又发生了很多变化,那个冷飕飕的男人这一世温柔而细心,他学着直面自己内心,学着坦诚,学着生活。
笑意攀爬上眉梢、嘴角,司羽摸了一下脖子上的项链,说:“我会好好准备的。”
穆君明微微低头和司羽视线相对,唇角微扬,露出一个似有若无的笑:“我很期待。”
两人的结婚纪念日在他俩的对视里渐渐远去,三个星期过去,司羽已经怀孕七个月了,可是她依旧不知道要送穆君明什么礼物,为了这件事她愁得都——胖了。
穆君明每天把她的饮食安排得十分精致,营养的考虑更加全面,但是孕检之后,医生强烈要求胖了许多的司羽要控制饮食,否则孩子头太大,会很难生。
面对这种情况,司羽只能厉声对穆君明说:“以后我不能一天吃八顿了,我要吃少点。”
穆君明点点头说:“好,我会安排。”
司羽这一个月以来简直被穆君明养成了残废,基本双手不沾阳春水,除了吃和睡,就剩下遛弯了,其他的,要么穆君明给她做了,要么请来的保姆给她做了。
瞅瞅自己越来越大的肚子,司羽很是无奈,只能对小保姆秀云说:“以后你来管我一日三餐吧,我这老公指望不上。”
秀云老家在乡下,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从小就学着干活,无论是家务还是做饭,没有她不行的,她人也聪明,长得虽不如杨箐箐、贾薇薇这些人,却也清秀好看,尤其一双丹凤眼,很是有神采。
她笑眯眯给司羽倒水,说:“司姐你就放过我吧,要是我来给你准备,保不齐穆哥一天三顿地教我做饭。”
司羽又回头看看穆君明也很是无奈,穆君明却没事人一样,给司羽剥了个蜜桔放到她跟前:“新店那边我准备后天开业,不过不用你去点睛,后天你就去站一站,让所有人知道你是老板就行。”
没错,穆君明这个新店又给了司羽,就算司羽想要拒绝,也没有余地。
只能点点头,司羽说:“行,不过酒店的事情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始?”
穆君明想了想说:“如果新店生意和老店一样火爆,张国权说我大概能贷款五十万,但要想建个好一点的房间多一点的酒店,这五十万远远不够,最低还是得八十万。”
八三年人均工资二十,还是京市,而司羽穿过来之前,她的工资已经两万了,整个增加一千倍,如果这样算,这时候的八十万,其实就和后世八亿差不多,而一个好一点的酒店,至少要几十层,几十个房间,即便是在后世,八亿也只是最基本的。
“张国权?你已经跟他搭上线了?他人怎么样?”
“非常不错,虽然平时吊儿郎当,但是工作上非常出色,据说他们行长要是退了或者调到总公司,他很可能成为他们分行的行长。”
“如果我用固定资产再申请贷款呢?”
“这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不想动你的东西。”
司羽笑了,终于明白自己能送什么了,不过在送之前,她得好好想想自己的心意,她都不知道自己舍不舍得。
这段时间以来杨箐箐一直没什么动静,穆君耀一家也没找过司羽麻烦,这倒是让她松了一口气,只是孩子还没出生,她依旧不敢放松。
十二月二十九这天,司羽和穆君明被要求去参加京市少儿绘画艺术颁奖典礼,带着两个孩子,司羽和穆君明很是无奈。
两个孩子在前面领路,司羽和穆君明走在他俩身后,司羽小声问:“上次他俩非要参加这个大赛,我就真的给报了名。唉,平平的画我看过,你看过了吗?”
穆君明点点头,司羽继续小声问:“你你知道他画了两团什么吗?”
穆君明沉默地看向天花板,似乎在认真思考,随后他满是不确定地说:“红薯窝头和玉米面窝头?”
“嘘,你小声点,不然平平又要生气了。你知道我猜的是什么吗?”
“我猜是的棕色石头和黄色石头。”说罢,司羽掩唇轻笑,生怕被平平发现。
穆君明对俩孩子也很无奈:“安安画的的东西,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那两团绿幽幽的东西对吗,我猜是两团鬼火,但是我没敢说,因为我肯定是错的,他俩哪儿知道什么东西是鬼火?”
前面高高兴兴的平平、安安穿着漂亮的新衣服,信心十足地回头说:“娘,我要是得奖了,你们就给我买新的水彩笔,好不好?”
司羽点头:“好,给你买最好的。”
说罢,司羽看向穆君明,眼神揶揄,那意思是:反正他也得不了奖。
安安更加兴奋,笑嘻嘻问道:“娘,那我要是得奖了,我要那个方方的东西。”
“什么方方的东西?”
安安着急地比划了半天,司羽不明所以地猜了半天,最后还是旁边人帮忙解开的谜题:“您女儿应该说的是画架。”
司羽这才明白过来,“可以可以,只要你们真的能得奖,你们要什么都给你们买。”
反正你们也得不到任何奖,回家就放弃你们的画画大业吧,司羽心里偷偷这么想。
然而真正颁奖开始了,幼儿组大部分奖都颁完之后,主持人还是没念到平平和安安的名字,司羽还偷偷跟穆君明小声说:“等下他俩可能要伤心,别刺激他俩啊,咱们出去给他俩买几块芽糖,让他俩高兴一下。”
穆君明了然地点点头,随后他俩就听到主持人用兴奋的语气说:“今晚幼儿组的特等奖获得者是:穆言平、穆言安。”
“嗷!娘,娘,你听到了吗?”
“是我,是我,娘,咱们快点上去领奖,快点,快点。”
以为自己俩孩子完全没有美术天赋的夫妻俩:……
司羽旁边坐着的家长羡慕地碰了碰司羽手臂说:“你们孩子真棒,没想到,对吧?看你们这么吃惊。快点上去领奖吧,孩子都着急了。”
“可,这……难道是真的?我家孩子就画了几团乱七八糟的东西而已啊,你们家孩子不是画的国画吗,我都看出来你们孩子画的是是荷花了,可……”
“哎,你就不懂了,我的孩子那是在硬学技巧,你的两个孩子是在画他们的内心。我看过了,两个孩子用色非常大胆,线条也大开大合,很有风范,你头一个孩子的,那是画的两种心境呢,恐惧和明媚,多好的对比,你没看出来?”
司羽一愣:“啊?啊……哦……”
穆君明的反应也和司羽一样,就这样,两个一脸懵逼的父母,带着两个兴奋的孩子走上了领奖台,他们俩想不到的是,他们的两个孩子竟然真的会在绘画这条路上走那么远,甚至成为中国典型的抽象派的代表,每幅画的价格都要用千万来计算。
领奖台上,主持人问司羽:“身为他们的母亲,您有什么要对两个孩子说的吗?”
司羽默默转头看向身边的穆君明,把话筒交给了他:“还是让他们爸爸说一下吧。”
突然被塞了个话筒的穆君明:……
“呃……我们的孩子很喜欢画画,很厉害,至少……至少比他们父母好。”
台下众人鼓掌微笑,主持人也跟着鼓掌,顺便夸赞了一番司羽和穆君明对两个孩子的支持,只有他俩知道,他们让他俩来参赛的目的其实是让俩孩子放弃画画。
两个艺术细胞为零的父母,这会儿脸都有点红,不是骄傲的,也不是兴奋的,是因为太惭愧了。
这天回到家,平平、安安拿着他们俩的奖杯在整个四合院内炫耀,顺便收了一圈的水果糖,两人喜滋滋回屋,随后他俩手里的糖块就被司羽给没收了:“一天只能吃一块,吃多了,牙齿会长虫。”
“可是今天的糖我们还没吃。”
一人发一块糖,司羽说:“回头娘给你们一人买一套画具,以后你们画画,娘全力支持,好不好?”
“嗷。”两个小孩齐声欢呼。
“咚咚咚。”平平和安安的欢呼声中,传来几下敲门声,司羽开门一看,来人竟然是穆信义,秉承着最基本的礼貌,司羽把他请进屋里:“爹,你有事吗?”
穆信义一看司羽就烦,他瞪她一眼,问道:“君明呢?”
“刚出去,这几天家里总是停电,他出去买几根蜡烛。”
穆信义又瞪一眼司羽,嘟囔到:“一个大男人还干这些活,你这个媳妇儿怎么当的?”
秀云第一次见穆信义,她有点不知所措,司羽看看她,温和地说:“秀云,你带平平、安安去大街东头跳绳去,玩一个小时再回来。”
秀云赶紧领着两个孩子走了,他们走后,司羽这才看向穆信义,问道:“爹,你有事吗?”
穆信义却不理会司羽,在屋子里转了一圈,随后又去两个里间思转了一圈,跟巡视似的。
“我的房子,结果现在落到你手里了,高兴吗?”穆信义语气非常不好,满是褶子的脸愈发苍老,他的目光尤其霸道,就好像他还是这个房子的主人。
司羽压制住心头的不爽,回答:“挺高兴的,怎么,爹,你不为我们高兴?当然,你如果不高兴,那就难受着吧,毕竟这世上不如人意之事,十有八九。”
穆信义再瞪一眼司羽,不想跟她说话,一屁丨股坐到堂屋八仙桌边,穆信义说:“去把穆君明给我找回来,给你十分钟时间。”
“不用给我十分钟时间,他想回来的时候自然会回来,至于让我去找他,我想问一句:爹,我是你什么人?”
穆信义一时间没明白司羽为什么会这么问,只能是如实回答道:“还能什么关系,公公和儿媳妇儿的关系。”
司羽长舒一口气,似乎有点如释重负:“幸好你还知道这一点,生我养我的不是你,结婚后你也没管过我和你孙子孙女,现在你有资格支使我为你办事儿?爹,请问你这么大的脸,是天生的吗?哦,对了,一定是你当年利用文丨化丨大丨革丨命圈钱了,对不对?”
“混蛋!我当年怎么当官那是我的事儿,我的钱也是国家给的,我什么时候圈钱了?而且这些钱我还分给你们了,你现在又有什么资格骂我?”
司羽微微一笑回答:“我也没资格,我之所以说你,是因为你不把我当人看,从头到尾跑到我家,一句好话没说,所以我故意激你的,爹,我随便一说,你就这么着急,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你……”
“爹,在官场浸淫这么多年,怎么连吵架都不会了,还说不过你眼中的混蛋儿媳妇儿?还是说,你本就没理,怎么也颠倒不了是非,混淆不了黑白?”
“你……你这个混蛋,看我不打死你!”
穆信义手里的拐杖就要落到司羽身上时,突然一声厉喝响起:“住手!”
穆信义回头,司羽也回头,随后穆信义手里的拐杖就被穆君明给抢下了:“爹,我说过,不许打人。”
穆君明神色极其冷峻,眸光带刀,仿佛分分钟就能把穆信义削成碎屑,而穆信义却不管了,指着穆君明就说:“你不是我亲生的,现在把我给你的家产全都还给我。”
司羽和穆君明都是一愣,穆信义接着说:“还有这套院子,全都还给我,当年是你娘非要收养你,跟我没关系,这么多年,我就不算你的抚养费了,把我分给你的家产,一分不少地全都还给我,我不认你这个儿子了。”
穆信义一股脑把话说完,便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盯着穆君明,那目光就好像看一堆垃圾。
司羽本来就对穆信义没有任何感情,所以心里并不难受,可是穆君明前一世对父母有着深深的愧疚,所以司羽觉得他其实是想对穆信义好一点的。
走到穆君明身边,轻轻给他顺着后背,司羽用这种方式安抚他,然而穆君明似乎并不用司羽担心,他甚至动都没动一下,只是沉声说:“钱还给你没问题,从今天起,我不再叫你爹。钱的事情,我三天之内还给你。”
司羽却不同意:“这房子是我的,我凭什么还给你?哦,你要说这是用给你的钱买的是吧?那你可以用我们还给你的钱,再买回去,只要我们肯卖,只要你还买得起。”
司羽十分同意把钱还给穆信义,因为她相信穆君明也和她一样,宁可不要这份钱,也愿求一个清净和心安,而且他们现在每天的纯盈利都是五百以上,所以他们也不怕还钱。
另外,穆君明很有本事,不过用了三千块钱,就已经开了两家分店,而且他投入的钱,早就已经赚回来了,现在两人户头上差不多已经有六七万了。
原本司羽想用这钱再买个四合院的,不过现在看来,她还宁可花几万块,买一个自己和穆信义的一刀两断。
穆信义满是皱纹的脸上都是不屑:“这我不管,反正分家之前,这个四合院是我的,我说要还回来,你们就得还回来,不还回来,我就上法院告你们去。”
司羽被这老头逗笑了:“穆信义你知道中国还有法院这东西?那你知道法院做事的依据是什么吗?是法律,法律上这房子是我的,除非我同意否则谁都别想从我手里把这套房子要走。你要是不乐意,那就去法院告吧,记得准备好律师费,到时候我们连家产也不给你。”
“你们凭什么不给我,你们有什么资格不给我,君明根本就不是我亲生的。”穆信义大声嚷嚷起来。
“那又怎样,他当初可是在穆家的户口本上的,法院难道还管他是不是亲生的?只要他在户口本上和你有亲缘关系,那你就没辙。”司羽一声冷过一声。
穆信义见自己说不过司羽,干脆指着她说:“你给我等着,我现在就叫你们身败名裂。”
司羽却耸耸肩,无所谓地说:“好,我等着,穆信义。”
穆信义走后,司羽又给穆君明顺了几下后背,问道:“你别难受,他不是你父亲,不值得你像对待亲生父亲一样对待。”
穆君明低低头,握住了司羽的手:“我看过小说,什么都知道。”
司羽安下心来,既然穆君明也看过原著,那他应该早就做好了两人关系被揭穿的准备,不过司羽没想到穆信义竟然这样不要脸,还回来要家产,也就是说他以后应该也不指望穆君明给养老了。
也好,省得以后还得面对这老东西,不过,司羽娥眉蹙起,问穆君明道:“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杨箐箐是他和最喜欢的女人生的孩子,所以他把这些钱要回去,肯定是为了给她。”
“这个我知道,我是问你,你觉得穆信义会用什么方法对付咱俩?”
“他说让我们身败名裂,应该是在这片区造谣生事吧,这附近很多妇女都是长舌妇,最喜欢散播这些没影的东西。”
司羽却摇了摇头,说:“不对,穆信义当了二十年的官,肯定留着自己的路子,所以只是这样应该不足以让他满意,我觉得他可能有更坏的计划。”
“那你有什么打算?”
司羽想了想说:“这老头子太过分了,这个钱我不想还给他,但是我也不想自己留着,这样吧,我们捐出去,到时候捐款人姓名就用穆信义的姓名。还有,你能去买个录音机吗?”
“放磁带那种?可以。”
“这个时代还是太落后了,要是在后世,我用手机随便录几段穆信义的话就行,就算手机不方便,带个录音笔也行。”
对于这一点,穆君明也深有感触:“想不想现实世界?”
司羽这下沉默了许久,确实她从现实世界穿越而来,虽然在孤儿院长大,但是她生活得也不会很差,十八岁之后她就开始勤工俭学,还兼职当教练,后来工作了,她的日子过得更舒坦了,然而现实世界虽然什么都有,她也没遇到穆君明,也没遇到平平、安安两个乖巧可爱的小萌娃。
得失之间,司羽轻笑着说:“不想,因为有你陪着我,我并没觉得生活在还很艰苦的八十年代,相反我过得很轻松。”
这一点司羽也没有说谎,穆君明陪着他,他们两人的交流没有任何障碍,而且两人都有自己的事业,生活虽然忙碌却并不艰苦,所以司羽觉得这个八十年代,她过得很好,一点都不后悔穿越到这里来。
“现实世界中我父母已经去世,不过……我其实还有点想,当然我们也都没有选择。”穆君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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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之后,司羽正在家里给孩子勾帽子,突然穆信义又来了,跟着来的还有两个严肃的年轻人。
随后司羽便知道了这两个年轻人的身份,竟然是京市某家三流小报的记者,而那份报纸司羽偶尔也读过,全靠歪曲事实做卖点,在书报圈内的名声完全可以用“恶臭”形容。
司羽估计穆信义应该给两人塞了不少钱,这才请来了这样一家恶臭报纸的记者,不过司羽也早有准备,在穆信义说让他们“身败名裂”的时候,就已经全都准备好了。
保姆秀云很着急,她生怕穆信义几人对胎儿不好,所以拦在门口不让他们进,在院子洗菜的王大嫂见了,感觉几个人来者不善,也赶紧过去帮忙。
穆信义在两个记者身后大喊:“你们看到了吧?这就是我的儿媳妇儿,她就是这么孝顺我的,我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也跟她一样,他们还说不叫我爹了,你们说这样的白眼狼我要了有什么用?当年我收养穆君明,不图他报恩,也不图他养老,没想到分了家产后,他们就这样对我,我命苦啊……”
两个记者也没什么记者证,更加没有什么后世记者必备的录音装备,就手里拿了个小本子开始问问题:“请问你就是穆老先生的大儿媳妇儿司羽吧,你知道丈夫不是穆老先生的亲生儿子吗?那请问你们为什么还要分他的家产,不觉得愧疚吗?”
“请问你是不是如穆老先生所说,还偷了他的四合院?如果是,请问你有没有打算还给老人家?请问你丈夫呢?他是不是开了一个很赚钱的饭店,却不给穆老先生一分钱?”
两个记者的问题被抛到司羽跟前,司羽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他们三个人摆到了忘恩负义的恶毒儿媳妇的角度,而秀云和王大嫂力量毕竟小,根本阻拦不住两个年轻力壮的记者。
她们俩连连后退,随后几人一起进了屋,不过这会儿司羽终于反应过来了,她拍拍保护着自己的秀云和王大嫂:“秀云,王大嫂,没事儿,你们不用怕。”
秀云和王大嫂哪儿能放下心来,司羽现在已经怀孕七个多月了,这几个人分明就是过来找茬的,就他们这个架势,很有可能让司羽受伤。
“司姐,你放心,我一定会陪着你。”秀云采取保护的姿态站在司羽前面。
王大嫂也是:“司羽,你放心,我们不会叫他们怎么着你的。”
穆信义指着两人背后的司羽大声说:“你们看到了吧,这个儿媳妇儿就是这样的,她心虚,连见都不敢见我,不知道做了多少亏心事,才能这样对自己公公。”
司羽看上去一点都不着急,慢条斯理地说:“秀云,王大嫂,你们过来坐下,他们还能打我一个孕妇不成?穆信义,我没同意你进家门,你这样进来就算是私闯民宅,还有两位记者朋友,问问题要一个一个来,同时问那么多,你们觉得我难道有那么多嘴回答?还是,你们有那么多耳朵听?”
司羽的平静让在场几个人都有点吃惊,尤其是两个记者,他们采访过很多人,基本上十好几个问题一抛出去,被采访的人立刻就开始慌乱,慌乱中就会说很多错话,做很多错事,他们也容易抓住把柄做文章,他们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镇定自若的女人,而且这个女人还是怀着七个月孩子的孕妇。
“好的,那我们一个个问题问,请问你知道你的丈夫不是穆老先生的亲生儿子吗?”其中一个戴眼镜的记者稍稍改变了一下语气,看似平和地问道。
司羽却不回答他的问题,转而对秀云说:“秀云,你去给两位记者和这位穆信义老先生一人倒一杯水,虽然他们私自闯入咱家有错在先,但是我们若赶他们走,就有点不合适,毕竟远来是客。”
秀云不情愿地去倒水了,两个记者脸上却有点发窘,平常他们都是先把被采访对象逼得紧紧的,这样他们的脾气就会上来,而他们脾气越是暴躁,两个记者就越能找到破绽,他们干了这么久记者,还真没被人用茶水招待过。
他们也知道他们所在的报社是什么性质,所以也习惯了,为了养家糊口,他们也不得不放下很多东西,学着妥协。
京市确实有很多厉害的报纸,可是相应的,想当记者的人更多,他们没有关系没有路子,也没上过大学,不可能被分配到那些好的报刊工作,只能曲线救国,先在这种三流报刊混点资历,几年后或许他们会因为有经验,而被招到某些正规报刊当编辑或者记者。
茶水被端上来,两人喝了两口茶之后,已经心虚了不少,两人瞅瞅对方,都等着对方开口。
穆信义看不下去,指着司羽说:“你这个卑鄙女人,你就说我的家产你还不还给我,还有我的四合院,你难道真的要据为己有?”
司羽想了一下,说:“穆信义,你要不要先和我单独谈一下,当年某革委会主任的事情,你难道要我现在公开?”
穆信义脸色瞬间发白,随后他声音便有点发抖:“你……你说什么,我什么都不懂。”
司羽微微一笑说:“证据,你要看吗?”
穆信义整个人都傻了,他踉踉跄跄地跟着司羽和秀云进了里间,随后他一指秀云:“让她也出去。”
司羽点点头:“秀云,没事儿,你先出去吧。”
秀云很着急,可是司羽又说了一遍,她只能担心地守在门口,只要司羽在里面一喊,她就能立刻冲进去。
当然,司羽比任何人都镇定,他淡然坐下,对穆信义说:“当年那件事的起因是你想当革委会主任吧?”
穆信义死死瞪着司羽:“你不要血口喷人,当年我根本没有错。你不在家的时候,我翻过了,你根本没有证据!”
司羽微微一笑回答:“因为没有找到证据,所以今天才敢这么找过来吧?好,我承认,我确实没有证据,但是当年的事情我非常清楚,你害死了当年的革委会主任!”
司羽语气严肃起来:“当年京市刚度过困难时期,革委会主任保障了整个公社的口粮,人们信任他爱戴他,你知道如果他不退或者不死,你就永远没有机会,所以你和当年的巡逻队队长联合,设计让他落水,不是吗?”
穆信义双眼满是血丝,他瞪着司羽好半天,最后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没有证据,我就知道!是,我承认,当年我确实嫉妒他,确实和巡逻队长联合了,可那又怎么样?他已经死了十年了,我也已经退休了,而且我还为国家做了重大贡献,国家年年奖励我,我可是全民标兵。你知道当年的事情又怎么样?能拿我怎么如何?司羽啊,你还太嫩了,我二十年的官是白当的吗?”
司羽似乎十分佩服,她拍着手说:“穆信义,你确实很厉害。”
“今天你要么就把家产和四合院还给我,要么就等着成为全京市人民唾弃的对象吧。”冷哼一声,穆信义准备出去。
司羽却在这时淡淡说了一句:“你要不要听听这个,听完之后你再做决定也不迟。”
说罢,司羽把一个手提录音机拿了出来,随后她检查了一下磁带,把磁带放进去,按下了播放按钮,紧接着里面传出了一男一女两个人的对话。
等把对话听完,穆信义脸色变得惨白,司羽却看似温和地说:“以前我确实没有证据,不过这个算不算证据呢?”
“你……你……”穆信义苍白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他指着司羽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司羽则懒得理他了,开门,回了堂屋,随后她微微一笑,拿出了一张捐款单,上面明明白白写着穆信义给贫困老人组织捐款五万元整。
“穆信义老先生仁心仁义,竟然让我们把家产全部捐赠,我们也觉得他很伟大,所以听从了他的意见。现在家产我们也没了,也按他要求,决定和他断绝关系。如果你们还有疑意,就去问穆信义穆老先生吧。祝你们一切顺利,我就不多留了,秀云,你帮我把穆信义老先生和两位记者朋友送到街口。”
秀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王大嫂亦然,两个记者更是一脸懵逼,他们一起看向脚步虚浮地走出来的穆信义:“穆老先生,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