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使们再等两天就可以看啦! 但王易川死活抱着他, 鬼哭狼嚎:“哥, 真的好吃!好吃到哭!那个芝士蛋卷是老子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蛋卷!还有豚骨面,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豚骨面呢, 我真的不明白。”
江行烨踹了他一脚:“松开。”
“江哥!你就跟我去吧!要是不好吃, 我头给你。”
“我要你头干什么,松手。”
“哇, 求你救救可怜的还不起花呗的小川吧, 小川只想在饿死之前,再吃一次芝士蛋卷, 你会答应他这个愿望的对吗?”
“……”
就这样,原计划要回家补眠的江行烨, 就这么被可怜的还不起花呗的小川, 直接拖到了离家三千米远的日料店。
他看着跟没骨头的八爪鱼似的挂在他胳膊上的王易川, 语气平静:“王小二,要是不好吃,我不要你的头。”
“真哒?”
“把脖子给我就行。”
“……”
店里很空旷,只有两位顾客,一位是捧着手机打王者荣耀的小学生, 一位是用毛线帽兜头几乎要把脸埋进碗里去的分不出是男是女的……东西。
反正怎么看,都不像是王易川嘴里“好吃到哭”的“极品”日料店。
王易川带着沉重的心情去点菜了, 江行烨扫视了一圈, 随便挑了个位置坐下来, 握着手机玩消消乐。
结果刚打开游戏, 衣角就感觉被什么东西轻轻拽了一下。
他顺着这个力道低头, 视线里出现一只圆乎乎的白色手套,和一双圆溜溜的眼睛。
一个眼熟的小姑娘正蹲在他脚边,毛线帽盖住了大半个脑袋,做贼似的小小声跟他问好:“姜戈同学,下午好啊。”
江哥同学?
这是什么不伦不类的称呼?
而且还是这种诡异的姿势,江行烨一时搞不清楚她到底要做什么大事,只能保持观望态度,礼数周全地顺着她的话回复:“啊,下午好。”
然后就寂静了很长一段时间。
小姑娘还蹲着,看上去好像也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眉毛微蹙,非常纠结的模样,右手还无知无觉地揪着他的衣角搅啊搅,是个人都能看出她的烦躁。
就在江行烨脖子累得慌,想要让她坐起来说话时,对方终于开口了。
一边瞅着他,试探性地:“那个,姜戈同学,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呀?”
这开场白……
江行烨挑挑眉,默不作声。
对方就又小声补充了一句:“就是昨天给你送过咖啡和猪肘子的,你还记得吗?”
江行烨感觉自己看懂了她眼底的渴望:“你昨天忘记刷卡了?”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初愿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整张脸包括那只毛线帽都带着真诚和严肃,“说了是送给你的惊喜大礼包,我怎么会收钱呢。那也太没品了吧!”
“那么肘子是过期的?”
“怎么可能!昨天中午才烧的呢,绝对没有半点问题!”
“所以?”
“就是,”她顿了顿,“我猜你一定想不到,我今天忘带钱包了。”
“……”
啊,那还真是没想到。
.
王易川好不容易在老板夫妇的争吵中寻到空隙点完餐,结果一转头,就看见江哥旁边蹲了个眼熟的妹子。
再定睛一看——呦嘿!这妹子不就是昨天晚上给他哥送猪肘子的那姑娘吗,挺有毅力啊,居然还追到这儿来了。
但可惜了,对上他们江哥这种禁欲系王者,就算送一千个猪肘子,也不可能让江拉图变成纣王烨。
小姑娘正可怜巴巴地蹲在地上,仰着脑袋耷拉着眼睛,毛线帽上还应景地垂下来两个毛球,就像一只沮丧的苏格兰折耳猫。
他同情地叹了口气,正要走上前劝劝这可怜的小姑娘莫再执迷不悟时,就听见前方传来一个着急的小奶音:“你不是经常来我们家网咖玩吗,我就是那家店的女儿,下次你再来的时候,我一定会把钱还给你的,还——还给你打八折,可以吗?”
“可以倒是可以。”他江哥漫不经心地靠着椅背:“但我说了我不认脸,你又没手机又没身份证的,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非常没有波澜的语气,但王易川发誓自己从里面听出几丝兴趣。
就是那种“啊,这猫真可爱老子打算逗一逗”的大兴趣。
不过很显然,苏格兰折耳猫并没有听出他的话风,反而更加沮丧了,忧愁地揪着眉毛:“唉,你居然脸盲,那可怎么办呀。”
少年附和地点点头:“是啊,那可怎么办呢。”
???
他江哥今天什么毛病?
是真看上这妹子了还是困的都以为自己在做梦了?
“那——那——”
初愿“那”了半天,依然没想到办法,最后视线停在自己胸前,试探性地从脖子上套出一根绳,伸出爪子,“那我把我的校牌给你,你来我们学校找我要钱?”
想了想,又补充道:“路费我给你付。”。
江行烨瞥了眼那只校牌。
宁城七中。
照片上的姑娘扎了马尾,皮肤比身上的衬衫还要白,咧着嘴,唇畔两个涡,一副“我今天拍照了我太开心了”的灿烂表情。
然后一根纤细的手指横过来,指甲盖上月牙儿弯弯:“你看,这张脸是不是跟我长的一模一样?就是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高二七班初愿,你在我们学校随便找一个人问,他们都知道我。”
要是忽略那拖啦吧唧的奶音,光听台词,还挺霸气挺社会的呢。
“行吧。”江行烨也没要她的校牌,懒洋洋地站起身,“看在你这么真诚的份上,我就相信你一次,起来吧,带你去付账。”
嗯?
啊!
——终!于!搞!定!了!
初愿如释重负,把校牌套回自己的脖子里,高兴地站起来,因为刚才蹲太久了,起身又猛,脑袋还传来一阵眩晕,撑着桌面才没让自己摔倒。
她像个不倒翁似的左摇右晃地跟在少年身后,一边顽强地赞美他:“姜戈同学,你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我一辈子感谢你,我和我爸爸都感谢你。”
……要不是那语气里真的装满了浓浓的感激,王易川都要以为她是在骂人了。
他就这么看着他江哥绕过自己走到后厨边,拿手机扫二维码,替那苏格兰折耳猫付钱:“多少?”
折耳猫一鞠躬:“78。谢谢你,姜戈同学,我一辈子……”
“举手之劳而已,一辈子就不用了。”江行烨漫不经心地倚着冰柜,“还有,我一般不借钱,既然今天都帮你结了个账,咱们就算是朋友了,你也不用叫的那么生疏。”
“啊,那叫什么呢?”
少年顿了顿,语气淡然:“叫江哥就行。”
小姑娘瞅瞅他,觉得说的挺有逻辑,就扬起一个笑,乖巧地喊了声:“江哥。”
王易川:“……”
.
老板夫妇吵架归吵架,活还是不耽误的。
初愿走后,面很快就被端了上来。
王易川夹着一根酱萝卜嚼啊嚼,嚼啊嚼,一边还拿小眼睛觑江行烨,组织了好一会儿思路,才试探性地开口:“江哥,你说你也快十八了是吧。”
对面没有丝毫回应。
“那都十八了,有些事也该考虑起来了是吧?”
还是一片寂静。
“你说刚才那小姑娘,长的还挺好看的哈?”
“王小二。”少年从手机上抬起一只眼皮,语气淡淡,“你要么就吃饭,要么就说人话。”
“……”
王易川只好又扭扭捏捏地低下头去吸溜面条。
但吸溜了不到半分钟,还是没忍住,抬起头,干脆破罐子破摔了:“江哥,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看上那小姑娘了?你要是看上了,就大胆放手去追,兄弟永相随!年纪小点儿怎么了,你也未成年呢,咱不违法,不犯罪!”
这句话太过铿锵有力,整个店包括那个一直在打王者荣耀的小学生都抬起头好奇地看着他们。
江行烨终于放下了手机,挑着眉:“我看你是真不想要自己的脖子了。”
“不是,你如果没看上人家,你为什么平白无故给人家付钱?”
少年懒洋洋地往后一靠:“你没听见吗,她说给我打八折。”
“……”
放屁!你江行烨要是是个会为折扣折腰的人,老子头都摘下来给你当球踢。
“那你一开始干嘛装作自己不认识她?一星期前给你买鸡蛋灌饼的老头你都能记得,长这么漂亮还给你送过肘子的姑娘你转眼就脸盲了?”
江行烨平静地看了他一眼:“那我要是不说我脸盲,她会给我打八折吗?”
“……”
“她要是不给我打八折,我为什么要借她钱?”
王易川憋的脸都红了:“你通宵一晚上,点杯咖啡,顶多也就六十块钱,打个八折便宜12块,你他妈就为了这十二块钱,跟个妹子腻腻歪歪那么久,你骗鬼呢!”
静了一下。
“嗯,你说的没错。”他勾起唇,悠哉游哉,“我就是骗鬼呢。”
“嚯嚯!你承认了吧,我说你就……操。”
王易川绝望地给自己扇了一巴掌:“老子又他妈被你骂了是吧!”
“可是江哥……”
“吃饭。别跟我说话。”江行烨换了个坐姿,闭目养神,“再吵我不付钱了。”
“为什么!你都给妹子付钱了凭什么不给兄弟付,你你你你这就是重色轻友!”
“我给她付钱是投资,给你付钱是做慈善。”
王易川不高兴了:“你给我付钱怎么就不是投资了?”
“哦,那比如呢?”他漫不经心地抬起眼,“你能给我打八折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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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易川屈辱地低头吞面条。
妈的,就为了十二块钱。
就为了十二块钱,老子今天被羞辱了两次,两次!!!
再加上她口味偏清淡,不太会吃辣,所以就算有同学吃辣条时问她要不要,她都下意识地摇头拒绝。
普罗大众嘴里的白月光,让人欲罢不能的青少年回忆,对于初愿来说,都只是“听过”,“见过”,“没尝过”的网红营销产品。
直到今天。
公交车摇摇晃晃地从站台驶开,初愿挤在人群里,牵着拉环,回味着刚才那根亲嘴烧的味道,表情复杂难辨。
哇呀。
——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小零食呢。
她不明白。
只可惜,兜里手机接二连三响起的震动声打断了她充满困惑和震惊的回味。
打从挂完电话的那一瞬起,堂姐就一直在坚持不懈地给她发信息。
“初愿,你出门了吗?”
“初愿,你上公交车了吧?坐到哪儿了?”
“你现在到哪儿了?应该快到了吧,到站的时候一定要给我打电话啊!”
“初愿,你快到了吗?你再不来我真的就要死了!!!”
……
语气之急切,发送之频繁,仿佛再晚一分钟自己就会有性命之虞。
公交车内挤的没有丝毫空隙,初愿夹在两个大高个之间,费劲地掏出手机,给对方回了个位置消息,又费劲地把手机塞回兜里,并为自己的堂姐姐同情地叹了口气。
虽然大家都说,七中每天早上六点上学晚上十点放学,每天除了读书就是读书,简直就是人间炼狱。但初愿深深觉得,隔壁街的一中要远比他们学校可怕多了。
如果说七中是人间炼狱,那么一中就是炼狱中的炼狱。
而她对一中的所有坏印象,都来自于她的堂姐初槿。
堂姐初槿比她大两岁,读高一的时候,刚好在他们家借住了一年。
开学第一个星期,初愿就看见她穿着一件被墨水染的乱七八糟的校服回来,校服一脱,身上满是淤青。
初愿惊呆了,当即就要去告诉爸爸,但被堂姐哭着喊着以自杀威胁拦住,她说这仅仅只是因为自己跟一个比较有名的男生表白了,所以被人“警告”了一下。
“是一中的传统,很正常的,不用在意。”
——她这样解释道。
天啦噜,这是什么年代的台湾偶像剧流行情节哦。
当时还在读初二的小初愿脑壳都要想痛了。
后来,堂姐倒是没有再受什么伤了,可是却经常被逼着替别人写作业、带早餐、完成各种各样的学习任务,整天胆战心惊,成绩也一落千丈,甚至还因为心理问题休学了一年。
再加上他们网吧那些拽啊吧唧的社会哥里,有一半都被那位一中教导主任抓过,都属于来自一中的学生。所以在初愿心里,宁城一中,基本就等同于校园霸凌和各种黑暗势力。
太可怕。
.
坐过五站,离十点差二十分钟,公交车刚刚好停在一中校门对面。
果然是宁城最有钱的学校啊,连校门都设计的十分大气辉煌。小姑娘抱着一堆学习资料,站在公交车站牌下给堂姐打电话。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还催命一般着急的堂姐姐,居然连着三个电话都没接。
她蹙蹙眉,开始编辑短信:
“姐,我在你们学校对面的公交车站这儿啦,你直接过来吧。”
才刚按下发送呢,身旁就传来一阵突兀的喧哗,伴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
“哥,那江易斌是真的嚣张,那天你没去,他居然他妈的直接就把那篮球场子给占了!”
“嚯,那小子还成天吹自己抢了你女朋友呢,也不看看就简妮那小妞,我哥看不看得上。”
“真是初生牛犊不知道天高地厚,不教训一顿就不知道服气俩字怎么写是吧!哥,你开个口,你说怎么做,老子今天晚上就带人过去!”
......啊。
果然是一中。
初愿蹙着眉,心已经偏到天边去,对一中的成见堆的跟小山一样高。
小小年纪不学好,成天打打杀杀的。
中二。幼稚。败坏社会风气。祖国枯黄的幼苗。
那几个吊儿郎当的社会少年还在不懈地在请示他们的那位“大哥”。
“哥,只要你一声令下,我立马就去叫人!你直接说,该怎么办?”
但是没有人回答他,话音落下好久,都一片安静。
隔了大概半分钟吧,耳畔才传来一个漫不经心的男声,嗓音微哑,还带几分困倦:“这种事情,也要问么。”
这语气,这措辞,这厌世的嗓音和语调。
简直熟悉极了。
初愿一愣,循着声音偏过头。
——离公交车站两米远的地方,往右手数的第三棵杨树林下,站着一个漂亮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