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瑟气定神闲,那小姑娘怕惊动了外面, 哭都不敢哭出声, 捂着嘴小声抽噎。
外头吵嚷的声音越来越大, 暗|娼与嫖|客似乎为了价钱在吵, 而隔壁的房间, 传来了一些暧昧的声音。
瑟瑟笑吟吟问她:“你可知道一些他们的私密,越严重的越好,救你的时候就方便了。”
小丫头抽噎了声, 小心翼翼透过窗户往外看,那老婆子手中的拐杖已经扔了, 撕去和蔼老人家的假象,手叉腰对着嫖客怒骂, 院子里有不少厮打,一时之间顾不上瑟瑟和这小丫头。
小丫头犹豫了下:“我知道……我知道她把账本藏在什么地方。”
瑟瑟得到了意外之喜,伸手摸了摸小丫头的后脑勺:“好丫头,你会立功的。”
小丫头有些茫然, 可她看着淡然的瑟瑟, 相信了她的话,擦去眼泪抱着托盘静静站在那儿等候着。
瑟瑟口中的救命之声来得很快。
院门被粗暴的撞开了。
“哎!你们是谁, 要干什么?!”
老婆子发现不对,赶紧让屋里头的打手出来,可是对方来的人太多了。
叶无咎紧绷着脸, 带着一身冰霜之气, 大步冲进来。他的身后是几十个叶家的下人, 以及一群一脸懵|逼的府衙兵丁。
“全部抓走!”
叶无咎一声令下,身后的仆从立即上前,把院子里的人全部按倒在地。
兵丁们茫然跟着一起,不多时,每个房间都搜查了一遍,抓出来不少衣衫不整的男男女女。
自然也搜到了瑟瑟房间。
兵丁不认识,仆从可认识。一看见瑟瑟,长舒了一口气,连忙躬身:“先生您没事就好,快请吧。”
瑟瑟牵着那小丫头,慢慢走出去。
院子里已经一片狼藉了。
那些嫖|客被反手捆了一长串,暗|娼们哭着撕闹,抓得兵丁们一手的红印子。
老婆子慌了,直到看见了瑟瑟被仆从们请出来,才反应过来。
“你!是你!!!”
瑟瑟一脸无辜:“婆婆在说什么?”
她相貌本就清纯,全然没有半分心思的隐藏,脸上浮现茫然的时候,还真的把那老婆子给唬住了。
难道真不是她?
而叶无咎看见瑟瑟立即迎了上去。
“先生,没事吧?”
瑟瑟看着急切的叶无咎,含笑:“七爷来得真快。”
“先生给我传了消息,我又怎么敢不快?!”叶无咎看起来有些生气,紧绷着下颌,面对瑟瑟时,难得严肃了不少。
瑟瑟全然没有发现叶无咎的心思,只是牵着小丫头,令她过来。
“她知道账本在何处。”瑟瑟只这么轻飘飘说了一句,叶无咎就懂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了怒火,先办正事。
一院子的人除了那婆子全部捆好了。
这里头有三四对被直接抓了个正着,暗门子的身份自然暴|露了出来。
“你们抓我们做什么?!我们可是正正经经的老百姓。”老婆子还在那儿强行狡辩。
“谁家正经老百姓家里头藏暗|娼?”
兵丁嘲讽道。
“什么暗|娼,那是我家儿媳妇,我儿子和我儿媳妇亲香也不行么?”老婆子怎么也不肯被人抓了去,趴在地上撒泼打滚。
她年纪大了,耍起赖来还真让人头疼。
兵丁们想要粗鲁些,可是老婆子撒泼也厉害,哭着就要去撞墙,闹得人仰马翻。
“儿子儿媳?你还真有脸说这话!”有个兵丁啐了一口,“你儿媳床上的那个,是我邻居家的外侄儿!媳妇在集会带着闺女看花灯呢!”
老婆子眼珠一转,还要哭,没哭出声呢,就给人当头一棒敲在了脑门儿上,晕死了过去。
所有人都看着那个捏着洗衣锤的小姑娘。
小丫头咬紧了牙关:“……她,没死吧?”
瑟瑟差点笑出了声。
她摸了摸小丫头的后脑勺。
“放心,这么一下死不了。就算死了,也是她罪有应得。”
兵丁们都诧异了,不过还好,亏着小丫头的这一棍,把撒泼的老婆子给解决了。
鸨母龟公一众打手配的齐全,全部被兵丁栓了绳子,拖着回了府衙。
剩下的事情,就不是瑟瑟操心的了。
“这个孩子也先跟着去府衙一趟,给了证据签字画押出来,她没出去就把她送来我这里。”
瑟瑟吩咐了叶无咎一声。
态度倒是随意大方。
叶无咎深吸了一口气,无奈。
“好,你先去素斋坊,妤儿她们在那儿等你。”
叶无咎给瑟瑟留了几个仆从之后,自己带着其他人以及那个小丫头跟着去了府衙,要把后续的事情确定下来。
素斋坊里,年纪小的几个丫头和叶骁臣坐了一个隔间,焦急地张望着,看见瑟瑟时,眼睛都亮了。
“先生!您刚刚去哪儿了?!七叔怎么那么严肃,可是出了什么事?!”叶骁臣第一个冲上来,伸手就要扶着瑟瑟的双肩时,猛地想起来了什么,硬生生停下了动作。
瑟瑟提裙走进去坐下,叶瑶妤已经很迅速给她递了一杯茶。
她抿着茶,叹息:“遇上了一个……不怎么好的人。”
瑟瑟放下茶杯,对一圈焦急的学生们慢悠悠说道:“路上如果遇上了三个人向你求救,让你给她们指路,带他们去某个地方,你会帮助谁?第一个是有孕的妇人,第二个是年迈的老人,第三个是稚龄的孩童。”
一圈的学生都懵了。
“有孕的妇人……年迈的老人,还有小孩子?”叶骁臣喃喃自语,“这不都是应该帮助的人么?”
叶瑶妤几个也面面相觑。
“先生,这些不都该是应该帮助的人么?”叶瑶娸道,“我都会帮。”
“我也是,”叶瑶妤小声道,“不帮的话会觉着不对。”
叶骁臣却警惕多了,总觉着瑟瑟的问话中有陷阱。
“如果是我的话,我会告诉他们怎么走,自己不去带路。”叶骁臣道。
“如果他们非拉着你们不让你们走呢?”瑟瑟追问。
叶瑶妤和叶瑶娸都有些慌。
“不让走?为什么不让走?”叶瑶妤看着瑟瑟,见瑟瑟摇头只笑着不回答,她咬着下唇犹豫,“那我让周围的人帮忙,让他们放我走。”
瑟瑟嘴角一勾:“那如果有孕的妇人说是你们的娘,年迈的老人说是你们的阿祖,孩子说是你们抛弃的弟弟妹妹,周围的人不让你们走,怎么办?”
叶瑶娸和叶瑶妤更慌了,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办。
而叶骁臣已经觉出了两份味。
他沉吟:“有孕的妇人,我可以问她娘家何处,嫁给谁家,可知我穿多大的鞋用什么笔墨。老人我可问他,可知我姓名年岁,胳膊上有没有痣。小孩儿我不怕,只让他走开就是。”
瑟瑟嘴角一翘,慢悠悠又问道:“那若是有孕的妇人哭着说儿子落榜疯魔,脑子不正常请人帮带回家,老人哭诉儿子儿媳去世就一个孙子不学好,花光了家中积蓄,小孩儿抱着你的腿哭了几嗓子,来了许多自称你叔伯的人抓你……你又如何?”
叶骁臣额头渗出了基地汗。
“这……我,我会大声告诉他们,我不是!”叶骁臣迎着瑟瑟的目光,反应自己这个回答不是正确的,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最后颓然吐了一口气。
“学生不知,请先生解惑。”
瑟瑟不疾不徐道:“你可以对周围的人说,有孕的妇人是你后娘,偷了人有了肚子,还被你撞见了。这是想趁着你爹不在,把你带回去弄死。你请大家一起去家中,找邻居来作证。肯留下来看的人都是喜好热闹的,自然随之前往,妇人的谎言自然被戳破。”
“老人你就说,他烂|赌成性,输光了家中的一切,如今要把你拉出去卖掉,你好不容易跑出来的,让人去请府衙的人来替你一个学子做主。听到府衙,那老人跑得只会比你快。”
“那个孩子的话,你最好抱起他就跑,一路跑一路喊,抢孩子,拍花子……追上来的人自然比所谓的叔伯多,人多了,你就不怕了,直接说发现有人抢孩子,去府衙请官爷,就了事了。”
叶骁臣听完细细回味了下,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多谢先生解惑。”
瑟瑟闻言,却还是叹息:“还是傻,不开窍啊。”
叶骁臣不耻下问:“请先生指点?”
“从一开始,你们就都陷入了一个误区,”瑟瑟手指屈起,在桌上轻轻敲了敲,“为何他们向你求助,你就要去伸手?”
叶瑶妤小心翼翼道:“因为……他们是需要帮助的人?”
“错,”瑟瑟摇摇头笑道,“是因为在你们的眼里,他们是需要帮助的人。”
“而这些人就是凭借这一点,来欺骗你的眼睛。”瑟瑟又问,“如果来问你的是一个年轻有力的汉子,他请你带路,你带么?如果来的是一个贼眉鼠眼的人,你会么?又或者是一个满身脂粉味的花娘,你怎么做?”
随着瑟瑟的问话,一圈学生都陷入了深思中。
“所以这些人就是故意的。用让人消除戒备的人来接近……”叶骁臣一边想着一边说,“这是要拐人么?”
“是啊,”瑟瑟嘴角一翘,似笑非笑,“专拐满是善意的好孩子。”
叶瑶妤无辜地眨了眨眼。
“从一开始你们就该知道,无论是谁来求助,你们能够做的,是在众人视线范围内的指点,以及去找巡逻卫,让官府的人出面。真正需要帮助的人会感恩,心怀叵测的人会害怕。而你们的安全,自然不会有任何威胁。”
叶骁臣似懂非懂。
“等等,先生突然说这个,您刚刚莫不是……”他提起了心,“您没事吧?!”
瑟瑟轻飘飘眨了眨眼,满脸都是温柔:“你应该问,她们有没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