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谕再一次反转,令杜峰又一怔,但见秦炎陵面色复杂难辨,忙回道:“臣立即传巫医入宫,救活姑娘!”对于十三年前的事,他只是一知半解,如今见陛下的神情,只觉得心里发酸。
秦炎陵迈步而回,望着水晶棺里的女子,缓缓地伸出手,抚过她的脸颊,曾埋在记忆深处的,与她有关的所有记忆,此刻一点一滴的,全部涌现在脑海里。他似在恳求,又似在警告,低低道:“棠棠,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不要再骗他。过往的,全部抹去,他和她重新开始。
秦炎陵闭了闭眼,收回手负在背后,最后望了望她,便踏出大殿。理智告诉他,这是错的,她必然又是在骗他,但在情感上,却背道而驰,选择给她一次机会。
——你能骗到我,不是你有多聪慧,手段有多高明,而是我愿意相信你。
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一念至此,秦炎陵微翘唇角,眉眼里蕴着几分笑意,面庞柔和了不少。
——倘若你真在骗我,那么就骗我一生一世,不要让我发现端倪。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30。当前怨气值58,情意值100!】
【萧青棠瞅着瞅着,一脸纳闷,心直抽搐着,“6啊,这货整日寻思什么呢?无缘无故猛一下,便降了一波怨气,莫非是得知我要复活了,高兴得阳光普照心灵?”】
【“他虽然在笑,但好像有些悲哀。”666拿出放大镜,仔细瞄了瞄,“这悲欢交织、爱恨交缠的模样,我估摸着,他大概是想起了曾经被你这只狐狸精支配的日子。”它绞尽脑汁,想到了个准确的词,“痛并快乐着。”】
【“似乎也合理。”萧青棠摸了摸下巴,“反正降怨气值,对我们有利。”】
【666忧心忡忡:“复活后,你有把握么?”】
【“关于骗人,我最在行啦。”萧青棠眉飞色舞,“又到了演技大爆发的时刻。”】
巫医是被杜峰抓入宫的。那是个白发老伯,最奇特的,是两条白眉非常长,下垂到了脸颊,整体仪貌,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务必救活她!”杜峰严肃道,“若能让她复生,便会有重赏,否则……”
巫医吹胡子瞪眼睛,被强行拉入宫,显然不大高兴,毫不客气道:“都出去,老夫施法时,不得有人在旁。”
杜峰犹豫了下,便嘱咐道:“万望自重,莫生异心。”
朝臣都已察觉,坐在龙椅上的陛下心神不宁。他们个个全是老狐狸,便只上奏几件大事,商议几番,早朝匆匆结束。秦炎陵刚一下朝,便得到了禀报,此时巫医正在施法,萧青棠仍旧未醒。
“容草民细细禀来,这位姑娘已身亡一日,七魂六魄已散,便需借星辰之力,凝聚姑娘的魂魄,至少要七日六夜,方可见效。”
从早到晚,复又天明,日子一天天过去。最好的药材与补品,全都堆积在水晶棺里,萧青棠的气色一日胜似一日,比往日多了丝生气,正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回禀陛下,草民施法已完毕,那位姑娘不日便能醒来。”巫医一脸疲倦,七日少眠多劳,已耗尽了心力,身子摇摇欲坠,嘴唇都毫无血色。话落毕,他便晕了过去。
秦炎陵吩咐道:“扶他去歇息,好生照料。”他亲自动手,将萧青棠抱了出来,轻柔地安置她在他的床上,细细看了她甚久,下意识的,伸出一只手,描绘着她的眉眼。
“十三年过去,你仍是昔日模样,看上去才十七八岁。”他喃喃自语,侧身躺在她身边,眉目柔和温软,絮絮叨叨着两人的过往,点点滴滴,珍藏于心中深处,从未遗忘。
便在他沉浸在甜蜜的回忆里时,萧青棠睫毛轻轻颤动。见此,他胸口一片沸热,心湖微微荡漾,立即住口不言,又敛去面上的柔和,只双目如寒星,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萧青棠睁开眼后,尚显迷糊时,但见他如斯冷漠,脸上顿显黯然色,幽幽地望着他,看上去伤心至极。
忽的,她似想到什么,瞅了瞅自己的胸口,吃惊道:“你射了我一箭,又救了我,治好我的伤?”顿时,她笑染双颊,飞快伸出两只手,“炎哥哥,你还是舍不得我的,对不对?”
“放开!”秦炎陵冷冷道。
但萧青棠紧抱着不撒手,更甚至一个翻身,压在他的身上,往他怀里乱蹭着,耍赖道:“便是我曾经对不住你,可你射了我一箭,差点杀了我,算是两相抵消,从今往后两不相欠。”
转瞬,她的语气软下去,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容貌虽妖媚,但容色尤为纯真,“炎哥哥,我好想你,我们来扮家家酒吧?”
秦炎陵呼吸一窒,久远的记忆涌入心田,顿时令他气血沸腾。那日正是艳阳天,她一时心血来潮,他便陪着她,去御花园抓了几十只蝴蝶。周围彩蝶翩翩飞舞,二人坐在床帐里,拿着一些小娃娃,幼稚却温馨地扮着家家酒。
她说,这个男娃娃是他,女娃娃是她,两人一见钟情,早已互许终生,如今正是情烈意浓时,便以蝴蝶为见证,正式拜堂成亲,此后相知相伴,永不相离。
她说,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她又贼兮兮地笑,说,夫君,下一步就是送入洞房啦。
其间小甜蜜,她的一颦一笑,诱人举止,便似上好的美酒,散发着悠扬醇厚的香味,瞬间迷了他的心神,纵知那是万丈深渊,也顾不上。
【叮咚!秦炎陵怨气值-8。当前怨气值50,情意值100!】
在那个“好”字将出口时,秦炎陵骤然回神,眼里一片清明,冷厉道:“朕要去上朝!”
萧青棠毫不在意,用水葱般的手指点了点他的唇,又细细描绘着,媚眼如丝,吐气如兰,娇嗔道:“衣服都解开了,还上什么朝?罢朝一日,不会坏了你的国家大事的,好不好嘛?”
秦炎陵怔了怔,往下一瞅,果然见自己腰封已散、衣襟已开,心不禁一抽。十三年过去,她解衣服的速度,仍旧是那么出其不意,又快有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