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祥坤迷迷糊糊中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他掏空了力气想要睁开眼,很努力地睁开眼,眼前虚虚实实,却渐渐清晰,是她,真的是她。
靳蕾看到了他眼中荡漾开的自己,轻柔地触碰着他的眉眼,“邹大哥,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
“小蕾蕾——”他张着嘴,却是呼不出一个字。
靳蕾握着他伤痕累累的双手,绷带上又开始渗血,她低下头,身体微不可察地颤抖着。
“小蕾蕾——”
“邹大哥,我在这里。”
“我还活着,对吗?”他想要笑,可是疼痛让他整个面部表情都开始麻木。
“是,你还活着。”靳蕾抹去他眼角的泪痕,“不要担心,接下来都交给医生处理,凌家二少,是位医生博士,我们把他带来了,他一定能把你救回来的,一定能把你治好的,邹大哥,你一定要忍一忍。”
由于邹祥坤伤得大严重,根本没有办法转移,只能还滞留在V国,凌少军带着靳蕾再度秘密重返。
手术室里,血腥味一阵一阵浓烈,染红的纱布堆满了整整一车,整个手术过程维持了十五个小时,而靳蕾亦是一动不动地蹲了十五个小时。
医生护士们精疲力竭地从手术室里走出,没有人敢过问刚刚执行手术的人是谁,因为上级要求,封锁所有消息,这几个人应该是国外贵宾。
像这种有身份的国外贵宾在本国出事,所有参与救援的人都会签署一份保密合同,一旦走漏任何消息,是需要负法律责任,有可能面临终生监禁。
凌少军没有通知军部已经成功救援出邹祥坤。经历了之前事情,他慎重起见,唯有单独联系苟贤东,秘密地潜入而来。
然而他在军部里周旋时,没有发现什么端倪,想来那人是藏得很深,在设下这个连环套之时,已是想好了万全的对策,他现在能做的,唯有等,等一个机会来个突击。
寇珊珊那里秘密传来信息,说MT传媒这段时间曾经来往过一份加密的邮件,是由V国发出来的,她还没有来得及破译就已经被销毁得干干净净,看来此人做事是何等的利落狠绝。
虽然如此,但本没有头绪的事情,现在慢慢也有了一些眉目,这个时候他最需要的就是稳重,冷静。
最岂码,他现在可以确定MT传媒里真的有问题,他一直以来的直觉并没有错。
翌日,天色放晴,重症监护室的大门徐徐打开。
医护人员安静地将监控了二十四小时的邹祥坤推入普通病房。
机器的声音滴答滴答地响着,如果是普通人,苏醒的时间至少需要三天。
而邹祥坤却是在转入病房之后第三个小时就睁开了双眼。
护士听着开始报警的仪器,急忙上前查看着情况,见着邹祥坤醒了,直接按下呼叫器,“烧伤的患者已经清醒了。”
邹祥坤迷迷糊糊地接受着医生们的检查,而后就听到医生下达的诊断,“手术很成功,只需要在三个月后再进行一次植皮手术就可以完全痊愈了。”
邹祥坤喉咙发紧,长时间的没有进食,他除了口干舌燥以外,还很饿。
“您先躺一会儿,我去通知您的亲人。”护士退出病房。
“咔嚓”一声,病房门重新被人打开。
靳蕾大步流星般跑了过来。
邹祥坤趴在床上,两人隔着两米的距离,她未动,他也不能动。
视线交汇的瞬间,好像有什么东西悄然地破碎了她的镇定。
靳蕾三步并作两步地跨步上前,蹲在床边,抚了抚他苍白的面容,“邹大哥,伤口还痛吗?”
邹祥坤摇头,“不痛了,只是有些口渴。”声音无力且干涩。
于是,靳蕾拿着小吸管放入水杯递到他嘴边,“慢点喝。”
邹祥坤很渴,只是趴着时不利于吞咽,他只是喝了一口就被呛了一下,剧烈的咳嗽引得后背一阵一阵火烧火燎的痛。
靳蕾替他擦了擦嘴,“邹大哥,慢一点,别急,不能急。”
邹祥坤却是抓住她的手,看到她的衣服上还有一点由里渗出来的血液,“小蕾蕾,你怎么还在这里?你有没有受伤?”
“我很好,伤得都是一些皮外伤,已经用过药了,很快就好的。”
“那就好,我没有完成任务,没有面脸见任何人,你回去吧。”
靳蕾放下杯子,言语轻缓,“你的任务是什么?”
“保护好我们的同胞,护送他们回国。”邹祥坤严肃认真地说着,“可是我怎么找也找不到他们,却落入了敌人的陷阱里。丢人,我他妈的太丢人了!”
“邹大哥,你没有丢人,那本来就是虚假的情报,凌元帅也被人摆了一道。你很好,你做得很好,在我心里你就是一位大英雄。”
“……”他显然被这个差点要了他的命的消息给震懵了。
军部怎么可能会出现这样的错误,这是多么严重的问题。
他敏感地嗅到将有着一场暴风雨袭来。
“你当时不应该为了保护所有人冲进战火里送死。我知道作为军人,你们的命是国家的,活着哪怕只剩下一口气也要完成任务。
在任务面前生死不由已,在保护自己的同胞过程中该放弃自己时必须义无反顾地放弃自己,可是,邹大哥,我想看到你活着回来。”
“……”邹祥坤一眨不眨地望着她,他家的小蕾蕾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间跟他说这么感性的话?
眼前的靳蕾真的是那个一直对他冷漠以对的小蕾蕾吗?是不是他已经进入天堂了,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幻听?
他都感动得要哭要哭了。
“叮——”铃声突兀的响起。
邹祥坤下意识地看向她的衣兜位置。
靳蕾温柔地抚了抚他的眉眼,“邹大哥,你再睡一会儿,等一下就可以吃点白米粥了。”
“嗯。”邹祥坤听话般地闭上双眼。
这样的画面有些诡异,为什么他要那么听话呢?而不是她听自己的话呢?
怎么就有种被她当成了宠物般的感觉,可是他不想反抗,不想破坏这难得出现的美好。
他家的小蕾蕾一口一个“邹大哥”的,叫得可真甜的,听得他心里暖洋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