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一声。
门开。
慕时欢心神恍惚地抬眸。
四目相对。
她眼圈泛红，黑眸蒙着水雾，泪痕染满整张脸，楚楚可怜。
厉憬衍心口倏地震了下。
偏偏，她瞧见自己不仅没有要停的意思，反而大有越哭越起劲的架势。
那些眼泪……
心底顿时生出一股无法控制的情绪，他冷漠地睨着她：“哭什么？”
冷不丁的一句，让慕时欢本就难过的心情雪上加霜，脑中忽的闪过他在慕家别墅外的神情包括一路种种，他也是这么凶巴巴不耐烦。
一瞬间，她只觉委屈迅速被放大了无数倍，脾气也一下横冲直撞涌了出来，她仰着脸就朝他吼：“我就哭了！关你什么事！”
喊完，哭声渐响，像是存心要跟他作对。
厉憬衍站在原地，深不见底的黑眸瞧着她哭得肩膀抖动，柔弱可怜得不行。
可从前……
他抬手烦躁地扯了扯领带，又将纽扣解开两三颗。
“不许哭！”再开腔，他嗓音里分明染上了几许恶声恶气。
落在慕时欢耳中，最为明显的是不耐。
委屈再次膨胀。
不知怎么的，她忽然想起之前有次他薄凉嘲讽，说从前的她从不哭，也从不掉眼泪，话里话外的意思都直指她哭是在装。
心尖仿佛有股又麻又钝的疼痛悄然蔓延，她想也没想再次冲他发脾气：“我哭碍着你了么？是！从前的慕时欢从不哭，可我现在就不是从前的慕时欢！我不是！不耐烦你就走啊！我不要你管！”
厉憬衍一张脸顿时暗沉了好几度，胸腔处则仿佛被一团巨大的棉花塞得死死的。
“慕时欢。”低冷的音节像是从喉骨深处蹦出。
贝齿蓦地死咬住唇，抽抽搭搭的，慕时欢别过脸，不看他，浑身的抗拒意思很明显，每个细胞仿佛都在发脾气让他滚蛋。
厉憬衍冷笑。
一站一坐，两人仿佛在无声对峙。
但最终，厉憬衍还是走了过去。
清冽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烟草味袭来，一瞬间侵入慕时欢所有感官。
她抗拒，更像是一只炸毛的猫，余光瞥见他朝自己伸来的手，她近乎条件反射地用力拍了上去：“别碰我！你走啊！不要你管！”
哭闹间，“啪”的一声格外清脆响亮。
厉憬衍睨了眼，面无表情，只是眸色浓得像是泼墨。
俯身，他将她圈住，低沉的嗓音故意贴着她的耳朵，恶劣中带着威胁：“要么乖乖把睡裙掀起来，要么我替你撕碎，慕时欢，选。”
视线交汇。
男人眯起的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而他的脸廓似乎染上了某种令人心惊的危险情绪。
慕时欢瞳眸一下就睁大，哭声跟着停止。
等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她胸膛剧烈起伏，一张脸不知是哭的还是被他气的，涨得更红了，而瞥见他靠得越来越近的身体……
“轰”的一声，脑子炸乱，她想也没想张口直接咬上了他的肩膀！
力道极狠极重，像是在发泄。
厉憬衍一动不动，神色未变，只是等她咬完后，一只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淡淡开腔：“等结束了，我教你什么才是咬。”
指腹在她肌肤上轻缓摩挲，他忽地勾唇，溢出恶劣十足的笑：“记住，到时别哭，嗯？”
心跳骤然漏了拍，慕时欢一下明白了他什么意思。
她顿时气得浑身发抖。
“厉憬衍！”
殊不知，委屈羞恼的颤音，加上她泛红可怜的双眸，更能激起男人心底最深处恶劣的占有欲和欺负欲。
喉结微不可查轻滚，厉憬衍眸色变暗。
慕时欢没有察觉，她抡起拳头只想砸他。
“啊！”
手腕，被扼住。
“你放开我！”
她挣扎，下一秒却是一阵凉意袭来。
慕时欢愣住。
而后余光瞥见她的睡裙……
羞愤汹涌，难过加剧，脸蛋红白交错，她拼命摇头，语调委屈惨了：“你……你住手，我不要……不要！我生理期，我不要做……”
厉憬衍直冷笑。
冷沉着脸，他直接单手拿过袋子里的东西。
窸窸窣窣的声响，慕时欢愣住，直到这时她才发现他进来时还拎了个袋子，此刻，他就在袋子里翻找东西，定睛一看，是……
哭泣停下，只剩抽噎。
她愣住。
厉憬衍撩起唇角开腔嘲讽：“继续哭，怎么不哭了？”
慕时欢：“……”
“我要和你做？”
“……”
慕时欢羞怒地别过了脸。
然而下一秒下巴再被男人捏住，男人沉沉的眼眸盯着她，仿佛不允许她有丝毫的躲避。
“我要和你做？嗯？”厉憬衍淡淡睨她。
他故意的！
脾气一下上来，慕时欢恼羞成怒瞪他，不知是哭得太久还是被欺负狠了，她嗓音沙哑推拒：“你出去！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厉憬衍冷笑，恶声恶气命令：“腿曲起来。”
慕时欢紧咬住了唇，很想说不要他管，但在他可怕的眼神和气场下，她很没出息地怂了。
她照做，同时别过脸。
厉憬衍冷睨了她一眼，手上动作没留情。
“嘶！”
突然间的刺痛，慕时欢没忍住倒吸口凉气。
“……疼！”她委屈喊道。
厉憬衍不咸不淡：“活该。”
但话虽是这么说着，但接下来再消毒时，他的动作到底还是轻柔了几分，而在瞥见她膝盖的青紫和伤口时，一抹凛冽寒意自他眸底掠过。
破皮的地方还是很疼，像是连着跪下时的那份疼痛一起。
慕时欢强忍着，但脑中还是不受控制地闪过了在墓地时的画面。
其实，跪下的时候真的很疼，地砖很硬，而跪下的地方偏生那么巧还有几粒石子。
只是，疼的何止是膝盖？
还有……心。
愣愣的，她看着男人给她擦药，看着他那张近在咫尺的侧脸，忽然间，鬼使神差的，她小声问：“你怎么会知道我的膝盖……”
没等他回答，她忽然想起他等在慕家别墅外的画面，后知后觉的，她反应了过来。
“你让高一高二跟着我……对么？”眨着眸，手指无意识地攥着，她喃喃地问，声音极低，心情是形容不出的复杂。
但男人没有回应。
莫名的，慕时欢执着地想要一个答案。
“是么？”她盯着他，追问，说话间呼吸不自觉稍显急促。
厉憬衍掀眸。
“是。”
他没有否认。
四目相对。
一个幽暗，一个恍惚。
慕时欢咬住了唇。
“……为什么？”她无意识地喃喃问。
只是这一刻，她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想问他为什么派人跟着她，还是想问埋在心底的其他。
“为什么……”慕时欢低低再重复，眼底划过茫然。
平静的眸底下暗涌悄然翻滚，厉憬衍望着她，想说什么，余光忽的瞥见她手臂上刺目惊心的红印，像是被人掐的。
“手怎么回事？”他问，声音骤然沉了好几度。
慕时欢一怔。
低眸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她恍惚想起应该是明叔抓她时落下的痕迹，她的肌肤很白，但凡稍微用力都能在上面留下印记好久不散。
“……没事。”眼神躲开，潜意识里她不想多说，更不想让他知道是明叔留下的，哪怕明叔也是无意。
厉憬衍眯眸，语调危险：“没事？”
那眼神……
不知怎么的，慕时欢脾气再度蠢蠢欲动，她就听不得他的语气。
“你不是也弄过不止一次？！”她没好气怒瞪他，记忆闪过，她胸膛跟着起伏，“你还说要折断我的手呢！现在当什么好人？”
“慕时欢！”
“我说错了么！”
额角突突跳了跳，胸膛躁意蠢蠢欲动似乎压制不住，厉憬衍冷睨着她，眸色沉得可怕。
慕时欢只觉委屈爆棚，再开口，明明是控诉，然而嗓音竟是不受控制地发颤：“你凶我！厉憬衍你只会欺负我！你……你混蛋！”
她的声音太软，反倒像极了无意识地撒娇，且软得只想让人欺负她。
眸底暗潮悄然涌动，但无论是神色还是语调，厉憬衍都格外冷淡：“这就叫欺负了？真正欺负你的时候要哭成什么样？嗯？”
慕时欢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察觉到他眸色的变化时，“轰”的一下，她小脸涨红，呼吸急促，羞愤难当。
“你……”
厉憬衍盯着她：“敢骂一句，现在就让你试试。”
慕时欢：“……”
混蛋！
她气恼得不行，胸膛剧烈起伏，她起身就要走。
“不许动。”
厉憬衍直接伸手用巧劲按住了她的腿。
一时间慕时欢竟是动弹不得，而最重要的是，他的掌心太热，温度覆在她的肌肤上让她……难以接受，仿佛很烫，烫得她只想躲离。
渐渐的，她忽然有种自己生理心理都在受折磨的错觉，而恍惚间，明叔的那些话重新在她脑海中浮现。
慕时欢眨了眨眸。
周遭很安静。
她看着厉憬衍，清楚感知着心底的那些纠结折磨。
心跳越来越狂乱，手指无意识地紧攥，紧张不安迷茫等等情绪融合在一块将她包围。
半晌，慕时欢终究还是没忍住，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低低问：“厉憬衍，你……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要问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