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被触碰的刹那，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原本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慕时欢猛地一个反手将来人的手扼住！
“时欢！”
慕斯年眼疾手快躲开她抬脚的攻势。
突然的一声，思绪瞬间被拽回。
慕时欢怔住，像是突然被定住，一动不动。
她抬眸，眼中闪过迷茫。
忽然间，眼角余光瞥见自己抓着慕斯年的手腕，她终于回神，但却不像是彻底回神。
她刚刚……怎么了？
心跳陡然加速，慕时欢忽而反应了过来刚刚自己的行为——
条件反射的动手，那些动作完全就像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她想起来了。
从她回到江城开始，一共有三次这种时候。
第一次，是她被绑架到天台那次，双手双脚都被反绑的情况下，她自己也看不清自己是如此解开的绳索，之后那个人要掉下去时，她的反应也近乎本能。
第二次，是在花醉那次，遇到贺嘉焕想要从背后抓她的肩膀，她想也没想就如同刚刚扼住慕斯年的手一样，反手抓住了贺嘉焕的，并把他摔在了地上。
第三次，便是刚刚。
慕时欢恍惚。
中间也曾遇到过其他类似情况，可很多次她都忘了这种本能的反击，除了那三次。
这种本能……
“时欢。”
突然的再次一声，彻底将慕时欢飘远的思绪拽回。
她回神。
“时欢，”将她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不动声色压下疑惑，眉头紧皱着，慕斯年担心地问，“你怎么了？在想什么？”
慕时欢抿住了唇。
“……没有。”她否认，松开对他的桎梏。
肌肤触感消失，慕斯年近乎本能地想要反手抓住不让她松开。
但，不能。
至少是现在。
哪怕那股病态占有欲瞬间汹涌而出，他还是硬生生压制住了。
“我带你去个地方。”假装没有发现她的不对劲，他重复先前的话。
慕时欢心情很糟糕。
“不了，”她拒绝，连去哪都没问，“我先回公司。”
她说着抬脚就走。
“时欢！”
没有停留。
她的背脊挺得很直，整个人仿佛被笼罩在一层故作坚强之下。
她似乎哪里不一样了。
慕斯年一瞬不瞬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她的车开走，他才收回视线。
尽管疑惑，但没有多浪费时间，他上了自己的车。
……
“太太，您没事吧？”高一见她坐稳，担心地问。
慕时欢抿着唇，望着窗外，没有说话。
高一见状，想了想，拿出手机。
“不许告诉他。”
清冷嗓音当即钻入耳中。
是不许，而不是不要。
高一敏锐察觉到不对劲，再转头：“太太？”
慕时欢仍望着窗外。
“我会自己告诉他，你们不用什么事都向他汇报，”垂下眼眸，敛去眼底难言情绪，她低声说，“放心吧，我会说明白是我不让你们说。”
高一觉得她是误会了。
“太太，其实……”
“我有点累，休息下，到公司叫我。”说完这句，慕时欢直接闭上了眼。
高一看了她一眼，又和高二对视。
高二摇头。
私厨离慕氏很近，没一会儿就到了。
慕时欢并没有睡着，她也睡不着，进了慕氏大楼，她告诉自己，接下来的半天她得尽快把这次的合作不明白的地方都弄清楚才行，其他的什么都不要想。
她可以的。
然而，她高估了自己。
她静不下心。
就在她烦躁之际，慕斯年敲了门进来。
不等她开口说什么，一个纸袋子放在了她面前。
“有时觉得你失忆性情完全大变，可有时想想，其实很多地方你还和以前一样，”慕斯年在她对面坐下，无奈地笑笑，“以前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不愿意说话，现在也是。”
很自然地将纸袋子打开，他将一份甜品和冰淇淋拿出来推过去。
“还是上次那家的甜品，新出了抹茶味，我记得你喜欢是喜欢抹茶的，冰淇淋也是，吃点，吃了会心情好。”
慕时欢垂眸。
她没动。
慕斯年放柔了声音：“不喜欢么？你以前是喜欢的。”
慕时欢没有作声，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是没有心情开口说话。
“谢谢。”最终，她挤出两字。
慕斯年定定地望着她，眸色悄然变得幽暗。
“时欢，”他开口，语调是在她面前一贯的温和和宠溺，“如果孟粱今天真的做了让你不开心的事，而你无法舒服，那么，告诉我，合作我会取消，如果有损失，我来解决，你不必有顾虑。”
慕时欢一怔。
她没想到……
慕斯年笑笑：“没了这个项目，还有下一个，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但你不一样，我不想因为一个项目让你不开心，我答应过大哥，要让你这辈子都平安喜乐。”
大哥……
她父亲。
心尖刺痛了下，慕时欢疼，但也冷静了下来。
“不用，”她摇头，想要平静但情绪还是泄露了两分，“我没事，公司利益最重要，我和孟小姐之间的不开心是私事，我自己会解决。”
真要因此取消了合作，董事会那些原本对她进入的人会各种怨言甚至是难听话不说，慕家那边……她根本交代不了。
她没资格任性。
至少，现在没有。
“谢谢，我没事。”抬眸，她朝慕斯年挽了挽唇角。
这一次，轮到慕斯年不说话了，就这么一直沉默地盯着她。
四目相对。
慕时欢忽然觉得那股熟悉又陌生的奇怪感觉又来了。
……挣脱不了。
慕斯年的眼神……
“我真的……”
“孟粱喜欢憬衍？她在你面前挑拨离间了？”慕斯年沉声问，“还是说，憬衍真的和她关系不明不白，不是单纯的朋友那么简单？”
未说出口的话全都被噎在了喉咙口。
只是两秒的沉默，慕斯年已然变了脸色。
“真的？”沉冷的两字，缠绕其中的是分明是克制不住的怒火。
那眼神，太沉太黑。
莫名的，慕时欢竟是一个激灵。
她回神。
“不是，”她摇头，很平静也很自信地说，“厉憬衍喜欢的人是我，这点我比谁都清楚，我相信他，至于孟小姐，这账总会再算一算的。”
她坦然地回视慕斯年。
“如果憬衍欺负了你，”慕斯年也看着她，“让你受了委屈，告诉我。时欢，永远别忘了，你是慕家大小姐，没人能让你受委屈，也不必委屈自己。”
“时欢，你有我，凡事都有我为你撑腰。”最后说出这话，他站起来，低低叹息，“先吃吧，等下我让路雨进来帮你。”
想到什么，他解释：“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之前我们被袭击，就是路雨帮忙报了警，她有相关的工作经验，我就让她来上班了，就当还人情，她的工作能力不错，我忙的时候你可以先找她。”
黑眸深深看了慕时欢一眼，他颔首：“我先出去。”
说完，他转身离开。
在手搭上门把的时候，他顿了顿，但没转身。
“你信他就行。”
门，关上。
慕斯年特地给她安排的办公室里过分的安静。
良久，慕时欢回神，目光落在了被她随意，或者确切地说是被她生气地扔在了一旁的手机上。
她信厉憬衍。
是的，她信他，无论孟粱怎么说，她都信，她很清楚，孟粱对她有敌意，从第一次见面她就感觉到了。
这种情况下，如果孟粱说什么她就被影响信什么，那才是傻。
可……
相信是一回事，但生气是另一回事。
难过汹涌，委屈肆意膨胀，唇瓣咬了又咬，慕时欢最终也没能把那股难受压下。
她拿过了手机。
划开，还是没有微信消息。
他没有回她，却有时间接孟粱的电话，和孟粱说话。
那她呢？
慕时欢根本控制不住地要呼吸乱想。
凭什么呀？
难道就是因为她没有打电话么？
既然看到了孟粱的电话，她就不信他没有看到她的微信！
可……
他就是没有回她的消息。
眼眶隐约有发酸湿润的趋势，慕时欢死死咬住唇想要忍住，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她不得不承认，她能毫无顾忌地怼孟粱，也能做到不被她挑拨离间影响。
可是，最能影响她的，是厉憬衍啊。
她又想到了昨晚她的主动求和，想到了那晚她费尽心思地哄他，想到了……
“啪嗒——”
一滴眼泪掉落滴在了桌面上，紧接着越来越多，只是两秒，慕时欢眼前便已模糊。
抬手想要擦掉，最终却是越擦越多。
她好难过。
……
慕时欢手机关了机。
一下午，她都在路雨的指导带领下忙碌项目。
路雨几乎是保无保留地教她，教她该怎么做分析研究，而团队里的其他人或顾忌着她的身份不会主动交谈，或因为她的什么都不懂表面恭敬暗地里不屑。
这些，慕时欢都清楚，但她不会放在心上，更不会在意，她只想完成这个项目，做好自己应该做的就行。
忙忙碌碌，等华灯初上时，慕时欢脑袋已然像是要炸开，按了按额角，沉默地休息了片刻，她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才开门，恰好看到慕斯年准备敲门的动作。
太累，心情也糟糕，慕时欢点点头算是打招呼：“我先回去了。”
不想，慕斯年伸手拦住了她。
慕时欢蹙眉，正要开口，就听见慕斯年格外低沉的声音说——
“当年大哥和你被绑架……时欢，我查到了一些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