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的嗅觉比人要敏锐上无数倍,长情与小若源闻到的,是一股诡异的血腥味。
之所以说是诡异的血腥味,是因为这腥味里,还带着一股霉味。
寻常人的血,又怎会有霉味?
这带着霉味的血腥味,是从这小馆子门外传来的。
但这人来人往的街上,又怎会有血腥味,并且——
所有人都没有闻到,这馆子里外的人,该做什么依旧在做着什么,根本什么都没有察觉,能闻到这股血腥味的,就只有身为妖类的小若源与半妖之身的长情。
足以证明,这不是普通的血腥味。
“我去看看!”小若源从凳子上跳下来,而后就往馆子外跑去。
馆子外,人来人往,人人如常,根本就没有什么奇怪的人或事,小若源吸了吸小鼻子,蹙起了眉。
因为,那股带着霉味的血腥味消失了。
小若源挠挠头,一副想不明白的模样,刚刚他明明已经清楚地闻到了那诡异的血腥味,怎么一出来就什么都闻不到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还是什么人身上会有这种味道?
小若源拧着眉回到了他的座位上,对长情道:“不见了,什么都没看到,也什么都闻不到了。”
长情并未说话。
只听沈流萤这会儿才问长情道:“你们闻到了什么?”
“血腥味。”长情并未隐瞒沈流萤,也没有像小若源一般跑出去瞧,依旧在凳子上坐得稳稳的,“带着腐化霉味的血腥味。”
“嗯?什么血腥味会这么怪异?”沈流萤很好奇,“而且为何只有你二人闻到,我什么都感觉不到呢?”
沈流萤说完,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还是什么都闻不到。
小若源这时候一脸得意道:“那当然了,我和你相公的鼻子可是比你们灵敏无数倍的呢!我们还能循着气味找人呢!”
沈流萤看着得意得下巴都扬了起来的小若源,一脸嫌弃,“你俩属狗的?”
还能循着气味找人?
“……你才属狗的呢!”小若源撅着小嘴瞪着沈流萤,沈流萤以为他生气,谁知他竟是不屑道,“狗比我们差远了呢!”
沈流萤忍不住想笑,还是和狗比呢不是?
“既然你的鼻子那么好使,而且你也说了能循着气味找人,那你就循着刚刚你闻到的奇怪血腥味去找到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行?”沈流萤伸手点点小若源的鼻尖。
小若源把她的手打开,眉心又蹙了起来,“可这味道很奇怪啊,我一出去,就什么都闻不到了,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没有了气味在,就算我有本事,也找不到。”
但,人可以凭空消失,气味,又怎会凭空消失?
沈流萤显然不相信,而是嘲笑小若源道:“看来你这本事根本就不行。”
“谁说的!”小若源不服,“不信你问问你相公,你看他还能不能闻到!”
小若源以为长情会实话实说,谁知长情竟是道:“我可没说我有闻气味找人的本事。”
小若源一怔,然后眼眶一红,一脸的委屈,扁着嘴委屈兮兮道:“小坏坏和小坏坏相公你们都是坏人!你们合起伙来一起欺负药药!”
小家伙边说边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
这会儿沈流萤立刻着急了,倒不是心疼小若源哭,而是他哭起来若是眼泪落到地上的话就会登时开出花儿来,这不就是明摆着跟所有人说“我不是人,我是个妖”!?
是以沈流萤在小若源哭出来前伸出手捂住他的嘴,然后将她朝自己怀里拉,小若源以为沈流萤会哄他,谁知沈流萤将他拉过来之后竟是将他朝长情身上推,一边对长情道:“阿呆,你弄哭的孩子,你自己哄。”
“……”长情与小若源对看一眼,一脸懵。
正好店小二这时候端了菜上来,长情当即夹了一块老大的干牛肉塞进小若源嘴里来,只见小若源眨巴眨巴眼,没再想要哭了,长情立刻将他从自己身旁推开,小若源这会儿捂着自己的嘴坐到了凳子上,乐呵呵地只顾吃牛肉了,完全忘了前一刻的不开心。
沈流萤瞅着小若源吃得满嘴口水的模样,凑到长情耳朵边,小声嫌弃道:“喂,呆货,你确定他真是一千五百岁的老妖而不是一个五岁的小妖?”
长情点点头,草药灵药长不大,不管活了多少年,都是一副小孩儿的模样,并且,没有性别。
只听沈流萤又小声问:“方才小药药说的消失血腥味,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能不能解释?”
“萤儿先吃饭,吃饱了,我再告诉你。”长情并不是一个轻易便着急的人,哪怕遇到的事情有多诡异。
沈流萤点了点头,反正她也只是好奇,也不需要追根究底,还是先吃饱了再说。
小若源虽是一只活了上千年的妖,但从他的性子以及他的言语中看得出来,他对人与这个人世,并不了解,是以有很多事情是他无法理解的,并且,身为草药灵妖的他,妖力并不强,能感受到的东西,便会有局限。
譬如方才他说的那凭空消失的血腥味,其实并非凭空消失,而是,他感觉不到了而已。
他的妖力不够,所以,再嗅不到而已。
长情之所以没有出去看,主要是他从来没有多管闲事的逸致,仅此而已,哪怕在小若源说那味道消失了的时候其实他还能闻到一些那带着霉味的血腥味。
沈流萤吃饱喝足后便忘了自己方才问过长情的问题,只满足地逛逛这漠凉国的街市去,这可是来到漠凉国以后,她第一次能好好地在这街市上走走逛逛。
小若源兴高采烈的,也将方才的事情抛得一干二净,当沈流萤在路边一处专门摆卖这漠凉国女人才会佩戴的首饰的摊子前停下挑选的时候,有一队迎亲队伍从前边走了来。
这以女人为尊的漠凉国,可是女人迎亲的,且不是坐在高头大马上,而是坐在一头长着一对尖角的强壮牛背上,只见这牛身上披着红绸布,那迎亲的女人就坐在红绸布上,大开着腿,下巴高抬,手里还拿着一大朵红绫编的花,在吹吹打打的队伍之中,就像其他国家的男人娶亲时候的气派。
沈流萤和小若源瞧得上瘾,觉得这漠凉国真乃有意思极了,尤其这喜酒,任是谁人去吃都可以,只要给这对新人送上贺礼,不管礼轻还是礼重,都能进到酒席里去随意吃喝,沈流萤兴奋地对长情道:“阿呆,我们也去凑凑热闹?好不容易遇到这种有意思的喜事,你可不能说不。”
她要看看盖红盖头的男人究竟是什么模样,嘿嘿嘿!
“听萤儿的。”看着沈流萤笑得两眼亮晶晶的模样,长情自然不会拒绝。
只见沈流萤又用胳膊肘杵杵长情,边看着牛背上如男人一般英气卫风的女新郎官,一边问长情道:“我也在这漠凉国娶你一回好不好?”
她的呆货样貌身材样样完美,盖头一掀,她一定忍不住扑上去啃他!
长情权当自己什么都没听到,他可是地地道道的男人,怎么可能让一个女人来娶他,他的小女人可还真是入乡随俗得真快。
小若源也正好奇地看着那牛背上的女人,看着看着,他却忽然蹙起了眉,紧着伸手去扯长情的衣袖,昂头看着他,道:“小坏坏相公,我又闻到那股味道了。”
长情微微颔首,显然,他也闻到了。
沈流萤用力吸吸鼻子,还是什么都闻不到,是以问小若源道:“在哪儿,我可什么都没有闻到。”
“在——”只见小若源抬起手,“她身上!”
小若源手指的方向,是那牛背上的女人!
然,那女人好端端活生生一个人,身上又怎会有带着霉味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