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午,韩桃找到了班主任,说自己想要请假一个下午,班主任随便看了她两眼,便答应了。
韩桃班主任名叫王崇新,五十多岁,是个典型的势利眼,他教的科目是数学,对数学好的学生便特别好,不好的则理都不理,另外,有些学生家境好,他便稍稍照顾一点,穷苦一些又学习一般的,他基本上不会管。
王崇新尤其不会管韩桃,因为现在的韩桃连家长都没了,谁会为她撑腰?
韩桃也懒得理会王崇新,对于学习方面的事情,韩桃求不着任何人。
坐上大巴去了市中心,韩桃去了专门的玉器商店,进了这商店,韩桃就被那些玉器的价格惊呆了,不是因为贵,而是因为太便宜了。
这个时代的玉大多成色不错,稍稍有点瑕疵的,一个观音玉坠才卖十块钱,更好一点的,成色上乘没有瑕疵的才卖五十块钱左右,而这样的玉坠若是在后世,则能卖到三万块钱以上。
找来售货员,韩桃问道:“最好的玉坠是哪个?”
售货员看韩桃穿着打补丁的衣服,脸色蜡黄,瘦得还跟个竹竿子一样,便猜想她没钱,跟着态度也就差了很多,她口气并不友善,说道:“最好的玉坠也不是你想看就看的,你得摸摸兜里有几毛钱,要是三毛钱都不到,就去门口的柜台上看,那些挂着一排排卖的,两毛钱一个。”
售货员说完,韩桃抬起了头,目光冷得如剑如刀,声音更是滴着冰:“怎么,怕我买不起?”
售货员也是见过世面的,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被韩桃的目光吓了一跳,不自觉后退半步,售货员色厉内荏地说:“我……没这个意思,就是给你一个忠告。”
韩桃冷笑:“你卖东西的给我买东西的忠告?不好意思,你只能给我建议,但是忠告?还轮不到你给!”
韩桃说完,直接将书包打开,从里面倒出来四沓十元钞票。这下,售货员彻底傻眼了,她哪儿见过这么多钱,她虽然是售货员,可并非国营供销社的那种售货员,在一个私人商店当售货员,她工资一个月才八块八,一个月连那一张钞票都挣不到的人,一下看着厚厚四沓钱,可想而知她的震惊。
“你……你,”售货员‘你’了半天,最终泄气一般,放低了姿态,问道,“ 请问你想要看哪个种类的玉器,如果你就是想要玉坠,我现在把成色最顶级的拿出来给你选。”
韩桃看着面前这个变了脸的售货员,说:“除了玉坠,还有什么,有没有成色的顶级的蟾蜍,或者玉环、玉璧?”
售货员哪儿还敢怠慢,赶紧说:“成色顶级的玉蟾我们店里倒是有一个,但是要一千五百块钱,玉环有成色顶级的白玉环,价格低一点,差不多也要一千二一千三了。”
韩桃想了想说:“把玉蟾拿出来我看看,玉坠也拿出来,我看看再说。”
售货员低头答应了,随后那售货员小心翼翼端出了一个盒子,那盒子里整整齐齐摆放着六个玉坠,个个颜色鲜亮通透,找不出一丁点瑕疵。
将那几个玉坠拿出来之后,售货员又拿出一个鞋盒大小的方盒,将外层的绒布一点点揭开之后,露出一个成色通透的玉蟾来。
那玉蟾嘴里叼着一个元宝,蹲坐在一片荷叶上,整个雕工可以说是惊为天人,栩栩如生仿佛真的有个玉蟾坐在韩桃面前。
韩桃对玉器并没什么研究,但是她至少能看出一点成色,而这种成色这种大小的玉蟾,在后世没个二十万都不太可能买得到。
微微蹙眉,韩桃心想这样的玉蟾,只要是喜欢玉的山东省人,绝对没有不想要的,而有了这个鱼饵,韩桃相信那位厂长绝对会好好为她服务的,至于他那位真正当领导的堂弟,韩桃可不敢送礼,给这种当官的人送礼,那性质就不一样了,给厂长送礼那是套交情,给那位领导送礼可就是行贿了,韩桃可不想让人抓住什么把柄,她这一辈子还很长,可不想中途多生枝节。
抬头,韩桃似乎对这些玉器很是满意,她说:“这个玉观音,多少钱?”
售货员赶紧回答:“这是顶级的缅甸翡翠玉,是国内最著名的玉雕师雕琢,而且这玉养人,价格相对而言也贵一点,这块玉观音,姑娘要是想要请走它,至少要三百五十块。”
韩桃看看售货员,因为这售货员态度改变之后,真是极为殷勤,只是殷勤得叫人厌烦,所以懒得给她好脸色,韩桃说:“包装好,弄个漂亮点的袋子,我买了。”
“好,我马上给您准备。”
“旁边玉蟾也给我准备好,不过我今天不要,下个星期,星期六我来拿,你要定金吗?”
“啊,不用不用,我相信您,我一定会给您准备好的。”
对于售货员的殷勤,韩桃只觉得恶心人得厉害,她心想着这女人大概和韩桃班主任有的一拼,这种人最好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因为谁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落魄,而落魄之后第一个背叛自己的一定是这种人,落井下石这种事他们甚至都能干得出来。
其实韩桃很想甩下脸子去别家买,可是这个时代太贫瘠了,韩桃在市中心找了一整圈,才找到这么一家产品比较齐整的玉器店,所以即便不喜欢这售货员,韩桃也不得不在她家买。
售货员将玉观音包装好,韩桃看看那个精致的小袋子,随后冷声说:“三百五,这是四百,剩下五十块就相当于是那个玉蟾的定金,好好数清楚。”
售货员这下终于敢去看韩桃倒出来的这四沓钱了,而她的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边数钱售货员边笑起来,因为她卖掉这么一块玉坠,这个月工资她就能多出三块五毛钱,要是那玉蟾也卖出去,她还能多出十五块钱,对她来说,将近三十块的工资,简直就像是天外飞来的。
往常情况下,她一个月其实才能卖出去两百多块钱的东西,而且还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几毛几块的东西,可是她的提成是从三百块开始提的,一个月卖不到三百块,她的工资就固定八块八,而她已经两年多没拿到过一分钱提成了,所以今天她怎么会不高兴。
四百块钱,售货员整整数了三遍,而且还一张张看了钱的真假,之后才笑嘻嘻地说:“东西您拿好,票据都在里面,每年您都可以免费来我们店里对玉器做清理,当然如果经常佩戴,其实玉器并不用怎么清理。”
点点头,韩桃说:“行,谢谢,再见。”
“也谢谢您的光临,欢迎下次再来,客人再见。”
售货员的声音变得甜腻不堪,韩桃觉得她再在这玉器商店待下去,很可能被膈应得吐出来,不过出了商店之后韩桃也回想了一下售货员的眼神,低头看看身上破旧的衣服,韩桃走进了一个服装店。
这个时代的时装其实才刚刚开始发展,人们除了灰色、藏青色、军绿色衣服之外,终于开始有了一点爱美意识,在这家服装店内,韩桃挑了两条牛仔裤,外加两件休闲外套,同时还买了几件长袖T恤,而这些加起来才花了她五十块钱左右。
随后韩桃去了市中心的大型超市,在这个市唯一的大型超市内,韩桃买了几身换洗的内衣裤,随后她便去了食品区,在这个区域内,韩桃买了一大包麻花,然后又买了一包糖炒栗子,最后在饼干区域,韩桃买了六包比较贵的曲奇饼干,等这些东西都购买完毕,韩桃这才坐上了回凤栖县的大巴车。
大巴车上,韩桃检查了一下,发现她只剩下二十来块钱了,无奈地笑一下,她心道钱还真是难挣好花。
回到学校,韩桃也没去上晚自习,而是在宿舍内整理今天买回来的东西,将所有的都收拾好之后,舍友们也都回来了,随后韩桃便将今天买的麻花和糖炒栗子分了,当然她可没准备给柳如烟分,毕竟柳如烟现在怕她怕得要死,每次见了她都跟老鼠见到猫似的,韩桃可不准备去跟这只老鼠打交道。
舍友们一见到麻花和糖炒栗子都扑了上去,毕竟在八十年代初,这已经是人们能买到的最实惠最好吃的零嘴了,至于曲奇饼干他们可没人敢奢望,一包两块钱的东西,就算是富裕家庭也吃不起。
王艳艳和孙来娣虽然吃着麻花和栗子,其实心里都挺不是滋味,班级里的流言她们听得清清楚楚,可是两人力量太小了,当时也没敢反驳,此时吃着韩桃给的东西,她们俩愈发觉得对不住韩桃了。
韩桃不知道流言的事情,在几个舍友都出去之后,韩桃给了王艳艳和孙来娣一人一包曲奇饼干,而且难得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她说:“给你们的,记得吃。”
这下王艳艳和孙来娣更加自责了,而且两人心里也有了计较,韩桃明明这么好,要是谁敢再说韩桃一个不字,她俩绝对和那人争论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