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夏天快要结束的时候, 是景王殿下萧重的二十岁生辰, 宫里头早早的提前了七八日就赏下了大笔的赏赐, 方婉叫人都摆在正房的堂屋里供着,黄缎子搭着,一看就知道是御赐。
还没有哪一位皇子的生辰有这样多的赏赐,前年冬天齐郡王的二十岁生辰现在还能拿出来比一比, 自然是不如的,是以有的人在猜想是不是因为袁太妃的缘故。
袁太妃一直没有出来,封宫到这会儿, 连景王殿下本人都只能在宫外磕头,不能进去,这种事情,外头人肯定是会私底下议论的, 议论的结果肯定也很多,但至少不会有人相信袁太妃是真生病,而起码一半以上认为袁太妃是得罪了太后或者皇上, 被实质性的打入冷宫,只是因为皇上处置先帝嫔妃不太好,才没有明说。
有这样的猜测,当然也会同时猜测景王殿下因为母亲失宠于太后和皇上。所以这一回, 太后和皇上趁萧重生辰,大笔赏赐, 晓谕内务府好生伺候, 热闹的请一回客, 便可见景王殿下自己是没有失宠的。
皇上圣心如何,其实常常只需要一点点表示,就可见端倪,任是再得宠爱的人,皇上只要晾上两回,就差不多人人都知道他失宠了,而这一回景王殿下这里,皇上就是有意告诉人,太妃不管怎么样,景王殿下还是朕最喜欢的小兄弟的!
皇上和太后一前一后赏了那些东西出来,方婉心领神会的摆在正房展览,差不多占了半间屋,很快,各处就开始给景王殿下送寿礼了。
当然也有人猜测,是因为皇上上个月把自己的六皇子出继给了镇南王府,这件事也算议论纷纷,可显然,皇上不愿意人家议论,就趁着景王殿下这回生辰,让大家都去议论景王殿下了。
可不管怎么样,景王府花团锦簇,热闹非凡,天天都有人往这儿送礼,那些在外大员,开牙建府的各方诸侯,人虽然在外头,可大部分都有家眷在京里,就算没有,也有自己的人在京城里,见状不敢装不知道,就都比着人送礼。
方婉点着礼单册子,敏感的感觉到京城里形势的紧张。
送礼收礼一向是个技术活,尤其是位置越高,或是越风头浪尖的人物,有心的人,单从历年收礼的礼单上,就看得出不少端倪来,方婉显然就是这样一个全方位的技术性人才,她把往年生辰礼和年礼的单子一对比,就有了感觉。
萧重被刺,是他迎亲的路上,又是热闹被人围观的时候,比光天化日还要厉害。加上这件事,后来据说扯上了三殿下温郡王,温郡王进宫在皇上跟前哭诉,还被训斥了一回,但事情最终还是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是以京城里形势的紧张,一般人或许还感觉不出来,但那些封疆大吏们,哪个不是耳聪目明的,他们这一回的礼就送的非常的平,因为皇上的态度,和景王殿下二十整寿,这礼单就比旧年里加厚了两分,而且是大家都一模一样,方婉觉得,他们简直好像是商量过的一般。
整理了礼单之后,方婉就跟萧重说起来,萧重笑道:“这些人,哪个不是积年的老贼,咱们不被他们算计就不错了,你别管他们这些。送了礼,咱们收下,今年既然皇兄有心,咱们跟着发点儿小财,也算不错。”
萧重歪在她身边的炕上,还翘着脚:“还是富贵王爷做着舒服,皇兄给个眼色,就有的是人送银子来。”
他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只有激烈的跑动骑马之类还不行,平日里行走已经看不出受伤了,前日给他量身做秋天的衣服,还发现他养出膘来了,原本劲瘦的腰,抓起来一把肉。
方婉说:“我看这富贵王爷也不好做,你看你在家养着这几月,胖的什么样。”
说着,方婉扭身摸摸他的下巴:“看,双下巴都有点儿了。”
方婉一拧身,她本来就极为婀娜的腰身越发拧出来一个惊心动魄的曲线来,萧重叫她摸的痒痒,顺手就搂了她的腰,把她给拉了下来。
方婉腰身盈盈一握,萧重的两只手合拢还有一点儿空儿。
方婉被他拉下来压在他的上面,笑嘻嘻的亲了他一下,然后又在他下巴亲了一下,还伸手去摸他腰上长出来的肉。
她的眼睛全是笑,盈盈如春水。
萧重一使劲,翻过来把她压在底下,低下头去,两个人接了一个长长的缠绵的吻,待分开的时候,已经忘记了是怎么从礼单说到长胖的了。
方婉唇瓣嫣红湿润,微微上挑的眼中好似有一点迷离,喘息不止,萧重也觉得心如擂鼓,忍不住又亲了下去。
一边伸手去拉她家常晚间惯穿的撒脚裤子,疾风骤雨般的来了一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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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在门外头等着伺候的丫鬟们,听见里头的声响,对望了一眼,都悄悄的坐到了堂屋的门口等着。
橙花现在已经是领头的大丫头了,她觉得心中跳的有点厉害,不由的想,以前听说过许多丫头爬爷们床的,她只觉得她们想不开,别说没名分的丫鬟多了,就是真过了明路的通房大丫头,混不出来的也数不胜数,还不如实心伺候主子,挣个大丫头的体面,到了岁数求了恩典嫁了人,回来就做嬷嬷了。
没宠的姨娘,还没有管事嬷嬷体面硬气呢。
可这会儿她开始觉得那些丫头多半都情有可原,天天在这门口听着声响,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她们这些人,谁不是十七八岁的年龄,就如这会儿,里头那样的声音,她们两个坐在门口做衣服,连对看一眼好像都不敢,两个都埋着头,好像鹌鹑一般。
若是伺候的主子相敬如宾又要好些,她就听说过宫里头年纪大些的姐姐说过,有的差不多没什么声音,而且一月也就几回,偏她们伺候的这主子,新婚情浓,自从王爷伤好点之后,就不大消停……
她听到王爷说:“我的伤好的慢,全赖你。”
然后整个肩膀都露在外头的王妃得意的咬了王爷一口。
橙花自己的脸上都发烧了,努力的让自己不要再想,这位王妃吃醋的厉害,在她跟前做个混出头的大丫头,绝对比做通房大丫头容易的多。
她只望王妃能早点开恩让府里的大丫头们都出去嫁人就好了。
橙花绝望的发现,自己刚才做的衣服的领子接反了,她偷眼看一眼对面的茉莉,她也低着头,可前头她在做的是哪片花瓣,这会儿好像还是做的那一片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里头要水了,两人连忙带了服侍洗漱的丫头们去伺候,热水先前就预备在了拐角搁着的风炉上了,此时提了壶倒进大铜盆里端进去,橙花和茉莉都低着头不敢看,可眼角只见王妃衣服是披上了,可人还是软绵绵的依在王爷的怀里。
而且衣服也没仔细穿好,露出来今日才上身的鲜红的肚兜边儿,还有一截白腻的惊人的肌肤。
王妃的衣服首饰从来都爱素净,可这肚兜总是选鲜嫩娇艳的颜色来做,越发衬的皮肤雪白……橙花不由自主的胡思乱想。
热水送进来了,萧重两只手抱起怀里人:“来。”
方婉鼻子里“嗯”了一声,可是软绵绵的,只巴着他不动,一只手好似还在王爷的脖子边摸索着什么,萧重低头在她耳边笑了句什么,方婉懒懒的蠕动了一下,终于才肯撑起身子了。
怪道外头都传王妃是……狐狸精变的呢,橙花只在心里想了这样一下,就再也不敢想了。
一时两人都洗过了,方婉换了一身衣服,还是那样的款式,不过颜色是浅蓝色的,夏天还没彻底过完,先前又闹了一回,方婉额间微微见汗,叫人端冰镇的绿豆汤来喝:“怪热的,也给王爷下下火。”
说着,方婉白了他一眼,可落在萧重眼里,上挑的眼睛水盈盈的横过来,简直就是媚眼如丝四个字,男人哪个经得起?他就笑道:“你别这样看我啊,别绿豆汤都喝不成。”
这真叫血气方刚呢,而且萧重又没别的女人,有好几回,方婉早上说什么都起不来床,叫人扶着起来,喝半碗粥,又睡死过去。
她成亲这几个月,腰围又细了一指,别人多半还以为她是忧心萧重的伤势呢。
可说是这样说,两个人还是不知不觉的又凑在了一起,方婉拿着一把团扇扇扇,就觉得萧重肯定也热,难免要挨过去一点,让他也得点儿风,萧重摸了一下她的脸:“这搽的什么油,怪香的。”
说着凑过去闻一闻,方婉噗的一声笑,赶紧又移开一点儿。
一时丫头提了食盒进来,两碗冰镇的绿豆汤,还有一碟枣泥山药糕,上头浇着鲜红的山楂酱,一碟水晶饼,另外还有一大碗鸭血小馄饨。
方婉一见就饿了,叫人拔一小碗小馄饨给她吃。
她觉得宋薇虽然不是个嘴头子伶俐的,不大到她跟前来献勤儿,但心眼还是活动,尤其在这吃食上,比她自己还能知道她想要吃什么。
方婉叫的是绿豆汤,可她不声不响放进来一碗小馄饨,方婉立刻就想吃这馄饨了,宋薇大概是真是燕王府一脉相承的手艺,燕王府虽然是王府,但燕王自己开府以来就不大用御膳房出来那种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厨子,吃食向来平民化,尤其喜欢食物的本味,与开水白菜那种煮两块白菜就要几只鸡吊汤的做法南辕北辙。
以前方婉是没在燕王府吃过,但听说过,这会儿她开始觉得燕王的吃法有道理,至少合她的口味。
这馄饨虽然平民化,但王府做法又要更细致一层,馄饨只比指头大一点,皮子也不知道加了什么,又韧又滑,看着那么薄,却一点也不软塌塌的,馅里除了一截虾仁,也吃不出别的是什么,可香浓软滑,配着清澈鲜香的汤,立刻就滑进喉咙里了。
方婉叫人拨了一小碗,剩下的全被萧重吃了。
方婉瞧他一眼,他一口就吃两三个,怪不得腰上一圈肉呢。
吃了热的馄饨,又出了点汗,反倒觉得没那么热了,这会儿就不能吃冰镇的了,只搁在那里,等常温了喝两口,就叫人撤了下去。
到了第二日一早,方婉才想起:“咱们昨晚说什么来着?”
萧重在院子里散步,说:“别管那礼单的事了,咱们横竖今年不出门,到年底再说,我有别的事跟你说,昨晚让你搅忘了。”
方婉笑道:“那你今日可别让我搅。”
萧重也笑:“那日母后打发人来瞧我,我让问了一问,今年生辰,想去给母亲磕个头,不知行不行。昨儿母后吩咐了,叫那一日,我们进去瞧一瞧母亲。”
太后娘娘这心胸!
方婉不得不佩服,这恩典是施给皇上看的呢。
到了七月二十四日,萧重生日这一日,府里大开中门迎客,里外摆了七八十桌席面,外头各府诸王爷、驸马、公爷,侯爷,各府世子爷们等的二十桌,是皇上宫里赏出来的,御膳房做的席面,其他略次一等,是在外头一品楼叫的八珍席,其他酒水、小食、点心、茶水等就是府里的膳房伺候的了。
不过一大早,天还蒙蒙亮,萧重就穿了王服,带着方婉,进宫去了。
萧重和方婉先去太后处磕头,太后没有叫进,只吩咐了人出来送他们去长春宫,长春宫依然宫门紧闭,此时才终于开了一道小门,让他们一行进去。
宫里的宫殿其实都不很大,名为宫,实际上就是几间房或者十几间房的院子,这里虽然天天宫门紧闭,但里头一应照旧,依然打扫的干干净净,廊下有宫女恭敬的等着伺候。
方婉心中有数,太后让萧重进来看一眼,就是让他看看,袁太妃虽然被圈禁在这里,但太后并没有把她怎么样。
太后娘娘既然是胜利者,当然犯不着在明面上把她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