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向晴的话，方唐笑了，笑得很温柔。
其实，他一向都笑得很温柔，尤其是想让某个女人留下来过夜的时候，但我总觉得他对向晴露出的笑容，和对其他女人不一样，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温柔。
大概是向晴那句话，让他心里荡起了一些涟漪吧。
其实柠檬水来来去去都是一个味道，而且方唐从来不加冰糖，洗净切片冲温水，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小孩都会泡。
向晴之所以说那句话，可能是想说方唐没有变，这间酒吧也没有变。
看到方唐对她笑，向晴也温柔地笑了笑，然后低下头，看着捧在手心的杯子里，那几片金黄色的柠檬片。
然后，他们谁都没有说话，一个低着头，一个温柔地看着对方。
我坐在一旁觉得很别扭，干脆转过头去，懒得理他们。
但，转头之后我却发现，坐在不远处的舒可正静静地看着这边，视线在方唐和向晴两个人之间游移不定，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我正转头面向她。
我顿时明白，舒可喜欢方唐。
不久前我就曾经怀疑过，但那时没法确定，如今她望着方唐和向晴的眼神，足可证明她的内心。
一时间，我心里有些复杂，有些沉重，忍不住站起身，对方唐和向晴说“你们聊”，然后自己拿着啤酒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下。
对于舒可对方唐的感情，一点也不意外，方唐帮助过她，收留过她，每天几乎二十四小时都跟她在一起，时间久了难免产生情愫。
但方唐，大概不会喜欢她，方唐心里已经有了两个女人，一个温馨，一个向晴，两个名字都很好听，一个心向晴天，一个温暖馨香。
如果两个女人的名字倒换过来，就更适合了，温馨有着遨游天际的远大理想，心中明亮广阔，向晴有着小家碧玉的温柔甜美，善良体贴。
只是，方唐没有和温馨一起去追逐广阔的天地，蜗在这件小酒吧里却又不肯接受向晴的温柔体贴。
所以，我经常骂他傻逼。
我离开吧台，走到靠窗的位置独自坐下之后，方唐和向晴开始低声说话，距离太远，我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能看到向晴偶尔抬起的脸上，有着淡淡的温暖笑容。
截然相反的另一边，舒可的脸上虽然看不出什么表情，但两眼却黯然无光，甚至默默地低下头，不再去看方唐和向晴。
片刻之后，舒可突然站起身，走到酒吧的最角落里，安静地坐着。
向晴也是个很细心的女人，早已注意到舒可了，等她起身走进角落的时候，向晴看着那个角落，对方唐说了句什么。
方唐大概正在述说舒可的故事，显得很坦然。
没多久后，酒吧来了两拨可人，舒可一时间忙不过来，方唐歉然地对向晴笑了笑，然后走出吧台帮舒可忙着招呼可人。
向晴干脆站起身，拿着那杯没喝完的柠檬水朝我走来，在我对面的位置坐下后，笑着问：“还忘不了蓝欣？”
我无奈地苦笑：“刚见面就戳我旧伤疤，能不这么狠么？”
“咯咯，关心你嘛。”
“你还不如多关心方唐。”
向晴没说话，笑了笑，又看了几眼杯子里金黄色的柠檬片。
我怕尴尬，接着说：“其实，蓝欣一直都在上海，而且我现在和她是同事，也只是同事而已。”
“啊？你们没有……”
“没有，我喜欢上了另一个女人，比她漂亮，还很有钱，现在也正在追这个女人。”
“嗯，喜欢那就努力去追。”
“你呢？这两年，一直都没有谈男朋友吗？”
“没有。”
“这两年……你是不是也一直还呆在上海？”
向晴点头，有些歉然地说：“是一直都在上海，但从没有回来看你们，抱歉。”
“过得怎么样？”
“还好吧，从离开酒吧的那天之后，我就没去酒吧唱歌，而是找了份工作上班，只是前段时间又突然很想唱歌，这才参加了那个选秀节目。”
“这次突然回酒吧，是想跟方唐……”
“就想回来看看，仅此而已，没有别的想法。”
“好吧。”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喝了一口啤酒后，又拿出一根香烟点燃，悠悠地吸着。
其实，我很想让她原谅方唐，从心底里希望她和方唐在一起，我一直觉得她才适合方唐，而不是心向天空的温馨。
但我说不出口，因为方唐实在是伤她太深了。
恰好方唐忙完了，也拿一瓶酒过来坐下，三个人在一起话题才多一点，至少不会尴尬地沉默着。
只是没过多久后，向晴就说要回去了。
听到她说要离开的时候，方唐似乎有一刹那的失神，却并没有挽留她。
我和方唐把向晴送到门外，看着她坐上出租车，直到出租车远去，方唐依然望着灯火辉煌的道路远方。
良久后，我狠狠吸了一口烟屁股，把烟头仍在地上踩灭，说：“舒可喜欢你。”
方唐缓缓转过头来，脸上有些失落，也有些无奈。
“我知道，最近才发现的。”他淡淡地说。
“想过怎么办了吗？”
“不知道。”
方唐蹲在路边，挠了挠头，问我要了一根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抬头吐出浓浓的烟雾，然后把两眼眯起来，望着烟雾缭绕的朦胧夜空。
我也蹲下来，捡起一张落叶揉捏着。
直到一根烟抽完，他才费力地站起身，揉了揉发麻的腿，往酒吧里走去。
我转过头，看着那间装修简陋，显得有些破落的酒吧，忽然想到，如果有一天，温馨也突然出现在方唐面前，他会用什么态度来面对温馨？
是眼含泪影激动得说不出话，还是和面对向晴一样，温柔地笑。
亦或是，如稀重负后，淡然地把温馨当成一个客人，熟悉的客人，然后给她冲一杯柠檬水，并且不收她的钱。
或许，只有温馨出现之后，方唐才能放下那份执着，从而可以认真地看清自己的感情，到底是爱向晴，还是依然爱着温馨。
这一夜，我很早就离开了酒吧，想让方唐一个人好好地思考。
第二天，上班的路上，我在地铁站附近看到一家开门很早的花店，忍不住停下脚步，走进花店里。
我想买一束玫瑰花，但是店员问我要多少朵玫瑰的时候，我有些茫然。
最后，我选了十二朵玫瑰，店员说那代表着“对你的爱与日俱增”。
我觉得只有这个意思，比起十一朵的一心一意来说，更实在些。
我又买了一个花瓶，一把花剪，然后抱着玫瑰拎着花瓶上了地铁。
一路上，我吸引到的目光很多，遇到了的男人基本都像看傻逼一样看我，而那些年轻的女人，则大多两眼放光地多看了我几眼。
以前，我也觉得那些捧着花在街上走来走去的男人，是傻逼，觉得送花就是一件矫情的事，就算要送，就不能让花店的人帮送吗？
但是后来，我才发现亲手送的花，和请花店帮送的花，有着不太一样的意义。
最重要的是，有很大几率可以让女人直接扑在你怀里。
来到公司的时候，一路走过去，几乎所有人都看着我，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他们都知道这束玫瑰肯定是送给苏雯的。
我走到苏雯办公室前面，犹豫了一下，问一旁正目瞪口呆的罗月，知道苏雯今天来得比较早，现在已经在办公室里面了。
我这才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把花捧好，然后敲了敲门。
“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