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冯阿姨聊了一路，坐在副驾座的苏雯反倒像个外人一样，把头别向车外，闷不吭声。
我忽然间想起刚才她出神的样子，又忽然想起冯阿姨说我们是欢喜冤家，不禁愣了一下。
她对我的态度，比以前好太多了，我自己也常常莫名其妙地对她有些温柔……难道，我们真是欢喜冤家，而且已经互相喜欢上对方了？
说实话，我虽然还忘不了蓝欣，但我很想有个女人，谈谈恋爱，吃个饭看个电影，晚上还能解决生理需要，然后再也用不着整天跑到方唐的酒吧看他装忧郁。
如果是苏雯，简直就是梦寐以求的对象，虽然凶了点，但她漂亮的脸蛋大概怎么看都不腻，那副好身材能让我懒得去看别的女人了，带出门极有面子，带回家睡更是会让我欲生欲死，何况她还很有钱。
一想到这，我脑海中忽然回想起蓝欣在楼梯间对我说的话，我跟苏雯之间，不论是哪个方面，都相差太多了。
她是一个公司老总、富二代、名校才女，而我只不过是一无所有的痞子而已。
虽然冯阿姨看起来不介意我的家世，但也只是表面上而已，谁知道她心里到底什么想法，何况苏雯的父亲听说还是个恪守家教礼法的人，这种人很可能会看重门当户对。
尤其是公司里的传闻，苏雯的父亲想让她嫁给澳洲的地产商，应该就是她爷爷给她订的那门娃娃亲，如此一来，她父亲肯定不会同意她嫁给一个穷光蛋的。
我不由暗骂自己傻逼，跟苏雯还仍是水火不容的关系，没有哪点看得出她喜欢我，写八字的笔都还没有，我想这些纯属自作多情。
回到苏雯住的小区，放好车，我本不想打搅她们母女俩，想直接回去上班的，但苏雯说她一会还要去上班，让我等她一起，冯阿姨也让我上去坐会，于是只得继续陪着她们。
没多久，冯阿姨大概是时差还没倒过来，呵欠连连地说要睡一觉，把我和苏雯都赶出门上班去了。
从出门一直到走进电梯，我和苏雯都没有说话，尤其是在电梯里，气氛有些尴尬。
上车的时候，我像早上一样走到副驾座帮她开门，然后伸手想去扶她坐进去。
她手臂往后一缩，像是要躲开我，但很快又把手臂放过来，任由我扶着她，只是板着脸不肯看我。
我笑了笑，帮她把车门关上，绕过去坐上车之后，指了指安全带。
她依然板着脸，把安全带扣上，然后别过头去看着车外。
“你妈妈的性格很开朗啊。”我一边开车，随便找了个话题打破尴尬的沉默。
“嗯。”
“她好像跟我很聊得来，你觉得，她认可我这个准女婿吗？”
苏雯转过头来瞪我一眼：“记住你只是冒充的。”
我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唉，以后有得她伤心的，上哪去找我这么好的女婿。”
她撇撇嘴：“你哪里好了？”
“嗯……我给你数数吧，英俊、潇洒、正直、善良、勇敢，还有……讨丈母娘欢心，够好了吧？”
“自恋。”
我不跟她一般见识，笑了笑，又说：“就算过得了你妈那一关，就算你妈支持你自由恋爱，你爸和你爷爷那里呢？他还是坚持让你嫁到澳洲的话，怎么办？”
她又看向窗外：“反正我不嫁，能获得妈妈的支持总好过全都不支持我。”
“也是，都什么年代了，你爸总不能把你绑上花轿。或者，你可以做得干脆点，找个人把婚给结了，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你爸也没脸再把你嫁到澳洲。”
“啊？”她转过头来，愣愣地看着我。
我贱兮兮地笑着说：“要不，你给我点钱，我跟你来一出假结婚忽悠你爸，怎么样？随便给个二三十万就行，不用太多，如果你觉得过意不去，给多点也行，反正我不嫌多。至于洞房花烛夜，就不收你钱了，就当半卖半送，怎么样？”
她仍愣愣地看着我，大概是没想过假结婚这种极端的事情。
片刻后，她才摇摇头：“结婚是一件庄重神圣的人生大事，怎么能随随便便找个人假结婚，那是对自己不负责任的行为。再说了，你也不值二三十万。”
“呵。”我不由失笑，“大姐，我怎么就不值了？你都说这是人生大事了，我的婚姻怎么就不值这点钱了？想当初，我谈了几年的爱情都能卖十万……”
说完这番话，我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脑海中也不由自主地浮现当初蓝欣离开的画面，还有我把那十多万全都捐出去时，那种既痛快又难过的感觉。
痛快是痛快，可到了如今，我却后悔了，蓝欣留下的十万，加上之前我跟她存的五万多，一共十五万多啊，一分不留，留着摇个车牌多好。
我懊恼自己说漏嘴的时候，苏雯已经一脸好奇地望着我，大概是想听我继续说下去。
我瞥了她一眼：“看什么看，是不是现在才发现我很帅，要考虑和我结婚？”
她缓缓地摇头：“不是，我是想知道，你的爱情是怎么卖的？”
“卖你妹。”
“是不是那个女人给你钱，然后把你甩了？”
我差点一脚把油门踩到底，幸好离前面车距较远，急忙把速度放下来，靠边慢慢开，忍不住转过头去骂她：“你他妈能不能别老是臆想别人有多么悲惨？想以此来衬托你的幸福吗？”
她定定看了我几秒，然后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一边说：“程东，你活得太累了，像那天晚上一样，躺在草地上把憋在心里的事说出来多好，那样的你才真实。”
我不由有点紧张：“那天晚上我跟你说了什么？以前的事？”
“嗯，你说你被一个女人甩了，一直放不下这件事。”
“还说了什么？有说是哪个女人吗？”
“没，后来你就睡着了。”
我松了口气：“确实放不下那件事，告诉你又能怎样，没什么丢人的，至少证明我爱过。倒是你，长这么祸国殃民却连个男朋友都没有，该不会还是个处吧？”
她敛起笑容，慢慢板着脸，然后别过头看着窗外，没在搭理我。
我也不再搭理她，只专心开车。
来到公司，把车放好之后，我把车钥匙递给她，然后自顾自地下车朝大楼走去。
走了没多远，我忽然想到些什么，于是转身走到正板着脸一瘸一拐的她身边，一把抓过她的手臂。
“别以为我是好心，我只是想做给公司那帮人看，让他们知道我跟你搞上了而已。”
她没有拒绝我，只是在嘴角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
这时候已经是上午将近十一点，没多久就到下班时间了，公司里显得并不怎么忙，聚在一起的员工随处可见，大概还在议论上周苏雯一下子炒掉二十多个人的大事。
我扶着苏雯走进公司的时候，所有聚在一起聊天的员工纷纷返回自己的位置，假装很认真很努力地工作着。
除了我这个瘟神之外，或许他们也开始害怕苏雯了。
哪怕知道所有员工都会偷偷观察我们，我还是坚持像伺候老佛爷一样扶着苏雯，她也没有丝毫要挣扎的迹象。
在罗月目瞪口呆地注视下，我把苏雯扶进她办公室，然后替她关上门，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打开电脑，登录QQ后收到李明月发来的信息，说全公司人都被要求写一份报告，对于上周部分人冲撞总经理，以及总经理一口气开除那些人的看法，实名邮件给美国总部。
又过一小会，苏雯发来信息，说苏吉森和张迪夫鼓动极少部分人在上周主动发邮件到美国总部，抗议她滥用职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