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九章 决战(上)(1/1)

于漠北这一决战,发生在百里破风他们来西北的二十多日后,对他来说,已经等许久了。

百里破风骨子里其实和穆楚寒是十分相似的人,罔顾生死,异常的冷血凉薄,又十分的傲气,寻常人根本不能入眼,想要做一件事儿的时候,只求结果,不论过程。

如今他只想速战速决,早日替穆楚寒把云尊北面安定下来,回盛京去。

这个月弥生的讲经他是听不了,但下个月,他希望能赶回去,看他。

漠北发动进攻,百里破风这次也出现在了高高的城墙上,身边站着的是穆非卿。

他作为骠骑大将军,似乎丝毫没有领兵出战的意思,垂眸看着底下的卫将军领着中军正面与漠北人交战,左翼穆非泷领着人冲锋,右翼是另外一位将军,战况激烈,喊打喊杀之事震耳欲聋。

穆非卿在黑泱泱的人群中寻着冷仁愽的身影,看他为了自己的族人,挥动着一柄大刀,奋勇厮杀,心里那种滋味,百般煎熬难受。

“崖,拿我弓箭来!”

青崖将穆非卿的弓递给他,他抽出厉箭搭上,对准人群中的冷仁愽,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迸射着寒光。

穆非卿和百里破风,两人站在城墙上太过耀眼,漠北这边集中弓箭手往城墙上射他们。

塔木与冷仁愽并肩作战,指着城墙上的穆非卿,叫喊到:

“那木愽,是你表忠心的时候了。”

他把马背上驮着的弓箭扔给冷仁愽:

“那木愽,你来,射死他!”

“今日,不是他死就是我们死!”

西王爷给冷仁愽那张神弓,冷仁愽一直没有带到战场上来。

接到塔木丢过来的弓,抬眼看着城墙上搭弓瞄人的穆非卿,冷仁愽犹豫了那么一秒,又将弓丢回给了塔木,双脚一夹马肚子,冲上去继续杀敌。

塔木给他的举动气得发疯,啊啊的大吼!

午夜,卫将军他们佯装不敌,节节往后退,漠北人一见,鼓足干劲儿疯狂的追赶,逼迫着往黑城城门涌动。

最后守军全部退回了城内,关上了城门。

漠北人见云尊人被打退,热血沸腾,高喊着:

功破城门!

杀进去!

杀啊!

穆非泷浑身是血,退回了黑城内,心里很不得劲儿,但还是顾忌着百里破风的计谋,生生把这股想要和漠北人拼个你死我活的冲动压下去了。

黑城墙头全是弓箭手,箭羽如雨,嗖嗖往下射去,而后又是滚石,漠北人抬了大柱子撞城门,双方苦战不到半个时辰,黑城的城门终于给彪悍的漠北人给破了。

“杀啊!冲啊!”

漠北人如潮水涌了进来,马蹄将黑城内的黄土溅得飞起来,滚滚升腾,弥漫到了马肚子。

城内的守军边战边退,引着杀红眼的漠北人往内城里去。

“哈哈,把这群软脚虾全给老子杀了!”

“谁杀的多,重重有赏!”

三位王爷亲着上战场,看云尊的人节节败退,显然不敌,似垂死挣扎之状,仰天大笑。

漠北人受到主将鼓励,更加勇猛。

冷仁愽抬头,发现墙头已经不见了穆非卿和百里破风的身影,他总觉得黑城攻破的太过容易了。

国师百里破风,此人深不可测,十分危险。

但,眼瞧着云尊人节节败退,他竟然没有亲自领兵迎战,着实让人有些疑虑,不安啊!

身边的敌人少了,几乎都是满脸血红,喊打喊杀的漠北人。

塔木骑马到冷仁愽身旁,一张小脸溅了许多血,头发湿漉漉,也染了血,他转头对冷仁愽说:

“那木愽,你下不去手,我今夜就替你下手,把那个云尊太子杀了!”

说完,大喝一声,打马冲向前,去寻找穆非卿的身影。

等到漠北大军全部进了内城,突然,所有云尊士兵放弃了打斗,朝四面八方隐身而去。

他们对黑城内的结构熟悉,化整为零,飞快的没入黑暗中的小巷子里去。

几乎是一瞬间,所有云尊人都不见了。

就那么跑了。

有人大笑道:“哈哈哈,这就怕了,看老子不将整个黑城人杀个干净!”

“为老王爷报仇!”

漠北三队领军将领这时候也发觉出一丝不对来,整个内城只有他们漠北人,那么多的云尊人都去哪儿了?

四周一个百姓的哭喊声儿都没有?

“王爷,我们是不是中计了?”有人反应过来。

三位王爷骑马到一处,拿眼睛看四周,心里越来越不安。

西王爷高喊:

“全军立即停止向前!”

杀人杀红了眼的漠北人,就如发疯发狂的野兽,突然听主将让停住,都不满起来,嘟嘟囔囔的喊:

“干什么啊!”

“为什么要停下啊?”

“还不乘机追敌,将那群弱鸡全都宰杀了啊?”

“安静!安静!”

见人群骚动,西王爷怒吼:“都给老子把嘴巴闭上!”

南王爷和北王爷那边,也爆吼着让大家安静下来。

几名大将面面相觑,脸色凝重,整个黑城除了他们漠北人都战马在地上踏动的声音,就如死了一般,诡异的安静。

渐渐的,大家都发现有些不对了,士兵们交头接耳:

“真太娘的奇了怪,云尊人去哪里了?怎么一个人影都没看到?”

“难道他们弃城逃跑了不成?”

“有可能!”

……

冷仁愽心中升起一股特别不好的预感,打马跑到西王爷身边去,对他说:

“四叔,我们可能中计了,还是先退出城去。”

西王爷恶狠狠的瞪过来,还没说话,旁边就有人不满了。

“好不容易才攻破了城进来,怎么能再退回去?我们漠北难道要当缩头乌龟吗?”

冷仁愽又劝:

“四叔,云尊这次派来的骠骑大将军一直都没有出战,他是云尊的国师,素来心思缜密,手段高明,我们这次可能真的中计了,还是先退出去再说吧!”

西王爷心里也打着鼓儿,但又不愿意放弃这次大好的机会,盯着冷仁愽说:

“那木愽,你不会是云尊派来的奸细吧?我们那么辛苦才破城而入,你却一个劲儿的劝我们退兵,到底是什么意思?”

塔木过来正好听见,脸色一白。

四周的人都盯着冷仁愽看,满脸的不信任。

冷仁愽心里着急,如今已经十有八九能确定他们中计了,却丝毫无法改变西王爷的心意,反而自己惹了一身骚。

西王爷有心除掉冷仁愽,见上次与云尊对战,冷仁愽不但没有死在战场上,还凶勇善战,得到了大家的好评,想要杀了他的心更加坚定。

故而,特意引出冷仁愽在云尊生活了好几年,又是被狗皇帝封了官的事儿来,一时间,大家看冷仁愽的眼神都有些变味儿了。

南王爷和北王爷这边,也不是不愿意半途而废。

“管他使的什么计,我们难道还怕他们不成?”

南王爷鼓着眼睛说:

“传令下去,大家撒开了膀子,看什么什么就拿什么,我们先把黑城抢一遍,而后一把火将它烧了,烧死这些云尊人!”

见南王爷发了话,北王爷也下了同样的命令。

喔喔!

漠北人激动了,高声吼叫着,挥着马鞭子,作势要冲进百姓家里。

突然,前面亮起一排马灯!

“漠北狗贼!”

有人大喝一声,众人望过去,十来米开外,站了黑压压一排的人。

他们身前还摆放着有什么东西。

“哈哈,终于出来了,不当缩头乌龟了啊!?”

南王爷眼睛一亮,大笑一声:“众军听命,去将那云尊人的脑袋给我拧下来啊!”

“哈哈,得令!”

一伙儿南王爷的漠北军放肆大笑着骑马上前。

百里破风在高处看见了,冷漠的吐了四个字:“不知死活!”

而后,冰冷的声音从半空传来:“开炮!”

一排云尊人不顾狂奔而来的漠北人,动作整齐,唰的揭开面前一排大物盖住的黑布,露出十门整齐的大炮来。

“点火!”

“开炮!”

西王爷等终于看清楚前面那排云尊人面前的火器,大惊失色。

“你们快回来!”冷仁愽大喊。

声音却掩埋在了突然轰射过来的炮弹的爆炸声中。

隔着一二十米远,云尊的火器齐齐射出十枚炮弹,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火光冲破天际。

那一队几百人的漠北人瞬间给炸死了。

冷冷的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和血肉被烧焦的味道。

漠北人有些吓傻了。

对面的云尊人却不管他们,推着火器上前,又开始点火开炮。

“他娘的,你们这群卑鄙小人!”

漠北惊恐又愤怒,又冲了两拨,在穆楚寒他们经过三年改造过得火器面前,血肉之躯如何能抵当。

西王爷看形势不对,赶紧下令:

“撤,全军撤回!”

惊慌失措往后跑了十来米,穆非泷正笑嘻嘻的等着他们呢!

又是一排火器,如今漠北人一看见云尊的火器就如见了鬼。

太他娘的憋屈了!

漠北骑兵出了名的骁勇,面对这一炮就能炸死炸飞数十人的火器,他们是一点儿招没有,管你的马跑得在快,管你的大刀有多锋利,管你的力气有多大身板多强硬,在这威力强大的火器面前,全都化成渣渣!

前后都是火器,将漠北人堵在内城之中,进退不得,唯有被云尊火器炸死一条路。

雪上添霜的是,两边的屋顶爬满了云尊的弓箭手,原本漠北人以为云尊的箭羽已用尽,不想他们却藏了那么多。在这儿等着!

三位王爷领着人往城外冲锋,穆非泷指挥士兵用火器进攻,堵死他们的出路,来一波炸死一波,侥幸没死的,这边飞快的冲出人去,补上一刀,砍得血花四溅。

数万漠北大军给前后夹击堵在中间,鬼哭狼嚎,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叫喊的声音中,更多的是愤怒和不甘,他们嗓门本就大,伴随着轰隆隆的炮弹爆炸声,整个黑城就如一场炼狱!

血腥,惨烈!

如此骁勇,威名远播的漠北骑军,不到两刻中就死伤半数。

将领们围住自己家的王爷,急得双眼充血。想要突围出去,又一次次失败了。

举目望去,满天火光,将整个黑夜都照的亮如白昼。

战马嘶鸣,怒吼,痛苦,挣扎……

“快!进巷子,从巷子绕出去……”冷仁愽高吼。

对啊,从两侧的的巷子跑出去。

虽巷子窄,但只要能突围出去。

巷子的确窄,骑着马只能并行两人,速度太慢了。

“都下马,冲出去。”

唰唰唰!

漠北人全都下马涌入两侧的巷道,塔木跟着冷仁愽跑,脚步匆匆,要将土地踏破。

“贼子,哪里逃!”

巷子尽头突然出现整齐划一的云尊步士兵,人人手持一米来长的长矛,密不透风的将巷子出口堵死。

卫将军亲领,穆非卿高高坐在苍云上,一双黝黑闪耀的眸子睥睨着狼狈不堪,如丧家之犬的冷仁愽等人。

狂奔而来,来不及收脚的漠北人,最前面的人全给锋利的长矛刺了个透心凉。

跟在后面的西王爷,冷仁愽等人赶紧收住脚。

巷道狭窄,漠北人施展不开,前面数不清的长矛对着。

西王爷咬着牙,大吼一声:“冲,给我冲出去!”

“杀啊!杀出去!”

他们是绝对不能后退的,后面的火器更加恐怖!

冷仁愽和塔木也跟着冲锋。

穆非卿死死盯着冷仁愽,眼神冰冷,就如两道风雪,如有实质。

冷仁愽躲开他的眼神,不敢与他对视。

漠北人前赴后继。倒下一波又马上涌上一波,前排云尊士兵手中的长矛被鲜血染红,颈部的流苏被血浸泡,湿哒哒的。

穆非卿对身边青崖冷声道:“剑!”

“殿下?”

穆非卿森冷的双眼盯着青崖:“给我。”

拿过青崖的长剑,穆非卿突然跃下马,长剑出销,直接刺向乱战中的冷仁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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