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去村里打探了。林可欣松了口气,这便宜儿子反应不慢,挺好的。
“岩哥儿,我没事。”正儿百经的语气。
在林寡妇看来,家里的钱,是要留着给宝贝儿子娶媳妇用的,不能动,连一个鸡蛋都不能轻易吃,都是钱!
林岩松欲要说话,林可欣开始道。“大夫说了,我没什么事。”低头,一口一口,慢慢地细细地嚼着包子。“就是伤着了脑子,可能会忘些事,性情也会有点变化,这没什么,要不了命,也妨碍不了日常生活。”
“再说,便是去镇里找大夫看也没用。普济堂的大夫说了,这个没法治。兴许日子久了,自个就好了也说不定。”
“娘,镇里不行,咱们就去县城,县城里的大夫多,更厉害些。”
“不去!”林可欣蛮横的打断了他的话。“一把年纪用不着白费钱,你要是担心我会疯会变痴儿,你放心,我的身体我自个清楚,有什么不对劲时,我就去山里……”
“娘!”林岩松眼里含泪,声音颤抖。“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可欣看了他眼。“那你就别管。”言罢,起身往外走。“家里的钱,是给你娶媳妇用的,不能动!往后日子还长着呢。”
回了屋,关上门。林可欣躺在床上,愣愣地看着床顶。总算是演完了,砸砸嘴琢磨琢磨,似乎演得还挺像。
这关算是过了吧?应该是过了吧。不知道,边走边看吧。
良久,林可欣听见门口有敲门声。
她没动,静静的躺在床上,眼睛却盯着房门。
“娘。”门外的林岩松声音低低地。“我去地里了。”
林可欣没说话。
过了会,就听见门外便宜儿子又说话了。“娘,你不想治,咱就不治。我听你的,你别生气。”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
林岩松离开后,好半响林可欣才踏出屋子。
左看看右看看,实在是没法控制自己,露出个灿烂的笑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不用再模仿别人喽!只要真心待这个便宜儿子,认认真真的当好母亲这个角色,往后日子应该问题不大。
心情很好的林可欣嘴里哼起了乡间小曲儿,欢欢喜喜的满屋子找活儿干。
给母鸡拌食,清扫房屋及屋前屋后,将衣服晾晒到太阳底下,又去了趟刘屠夫家买了五花肉与筒子骨,今个中午弄丰盛些。
回来的道上见着路边野花盛开正好,花了点时间采了大把,拿回家装扮屋子。
林岩松回来时,就见母亲正坐在屋檐下编织竹篮,是个特别小巧精致的篮子。
厨房里飘出阵阵香味儿,不知在炖着什么汤,很是馋人,屋后的母鸡响亮的叫着,似乎是刚刚下完鸡蛋。
“娘。”
林可欣抬头,没说话,眼里先有了笑。“回来了,洗把手擦擦汗,咱们就吃饭。”将编了大半的竹篮随手搁椅子上,起身往厨房里去。“对了,窝里应该有鸡蛋,顺道捡回来搁坛子里。”
母亲不再忙前忙后的替他张罗,林岩松放轻松的同时又有些莫名的失落。
原先母亲总把他当成幼童,恨不得连吃饭洗澡都搭把手,事事妥当周全。如今母亲把他当成大人般对待,一样的温柔一样的和蔼,却仿佛少了些什么般。
可能是不习惯吧,其实这样挺好,他长大了,该他孝敬母亲,而不是母亲伺候他。
“窝里有两个鸡蛋。”鸡蛋握在手里,尚有温热,林岩松咧着嘴笑,很开心。
林可欣把饭菜碗筷端上桌。“家里有三只母鸡,每天有三个鸡蛋,咱们天天吃鸡蛋也能攒不少鸡蛋呢。”她替便宜儿子盛了碗汤。“先喝汤,润润喉。”
“那会儿啊,我倒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张金水抢走咱们家的老母鸡,我却无能为力,我当时就恨不得活剐了他!可我起不来啊!”林可欣垂眼看着跟前的汤,说得平静,声音轻轻地。“我昏倒后又醒来,因为后脑勺疼得厉害,接着又晕了过去,再次醒来时,我就想,一定得抢回咱们家的老母鸡,养了整整三年啊,我连鸡蛋都舍不得吃一个,平时跟眼珠子似的护着,就想着它们能多多的下鸡蛋给你攒钱娶媳妇。”
汤有点烫,林可欣拿着筷子慢慢搅啊搅。“我想起你佬佬,你佬佬在的时候,哪个敢欺负咱们?光天化日就敢上门强抢,简直欺人太甚!今天是家里的老母鸡,明天呢?青天白日说不定就有贼子敢大摇大摆进屋翻箱倒柜。”
“岩哥儿,咱们家的东西,都是你的,是要给你娶媳妇,往后好好过日子的。”
“于是我就想啊,想啊……不能让他们这么欺负咱们啊。”
“我就学了你佬佬,呵,没想到,还挺成功。”
林可欣说得平静,因为她不知道要怎么把握情绪,思索着,就不如表现的平静点,面无表情声音毫无起伏,反正她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剩下的嘛,就让便宜儿子自行脑补。
万万没有想到,效果会出其的好。
久久不见便宜儿子出声,林可欣忐忑不安的抬头看去,顿时被惊着了。
便宜儿子好可怕,像是要喝人血剐人皮般。
“岩哥儿。”林可欣赶紧补救,可千万别脑子发热去做什么事。“这事,已经过去了。张家也赔礼道了歉,事儿就算翻篇了,你可别犯傻。”
“现在日子是越过越好,我可不希望出什么岔子。我还想看着你娶妻生子,给你带孩子呢,享天伦之乐儿孙绕膝。”
林岩松血红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母亲。“娘,你放心,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咱们,我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委屈。”
“我知道,岩哥儿是个顶顶好的孩子,娘相信你。”林可欣冲着他笑了笑。“赶紧喝汤。”顿了顿,又说。“我去普济堂看了大夫,大夫的意思是,让我平时注意些,细细将养,我寻思着,这可不成,总要干些活才好,地里的活不成轻省些的总可以。就把家里收拾了番,没想到,一时想出来的置物架,竟也能挣钱,柳二叔说,往后谁家想要做这样的置物架,就予我一文钱。”
“置物架这名儿,还是我与柳婶一道琢磨出来的呢,总得有个名儿才好做生意。”
林可欣笑得满足。“都说福祸相兮,我这撞了脑袋啊,疼归疼,也有不好,却也有好,这脑子啊似乎比往日要见灵光些,冷不丁的就会冒出点什么想法,还挺有意思。”
“娘把家里布置的特别好,很好看很舒服。”林岩松眉开眼笑的夸着。“依我看,娘的福气还在后头。”
“你也觉得好啊?”林可欣眼里的笑越发灿烂。“前几天你不在家,日常琐碎里我总有些忘,也不影响生活,就是,就是吧,挺害怕,害怕把岩哥儿也给忘了,幸好啊,你回来了,我呢,又得了这么桩福气,这心情啊,才慢慢的好起来。”
“要是柳二叔那边生意好,咱们也能跟着沾光能挣点钱,你现在也能挣钱,家里呢,也攒了些,没多久就可以帮你风风光光的娶个媳妇进门,我啊,就等着抱大胖孙子,什么忘不忘的,也就随它去了,只要能记着该记的就行。”
一顿饭下来,林可欣觉得隐患大大减轻,她这冒牌货的安全也相对的有了些保障,脑袋不再是悬在裤腰带上了。
松了口气啊!
每日三省:她现在的角色是母亲,要努力的爱便宜儿子,如同爱自己般。林寡妇身上的母爱,学不到十成也得有个六成。毕竟得了人家的身体,连带其责任和执念也该一起承担才对。
林岩松回来后,结结实实埋头苦忙了好几天,总算把田里地里的农活拾掇了个清清楚楚。
也幸好家里的田地不多,否则,耽搁这些日子,又要赶时节,非得累垮了不可。
田地里没什么事,又无短工可接,林岩松准备往山里去打猎。
他的打猎技巧还是跟扬婆子学的,年纪不大,经验却足。
以前打到的猎物,很多时候都是送往镇里,偶尔才留下一点打打牙祭。
现在嘛,林可欣看着这些野味儿,口水直流,傻子才往镇里送,必须吃进肚子里。
其实山里的野味也不算多,周边村子多,会打猎的也有不少。
年复年下来,山里资源便不太丰富。
打回来的野味,林可欣不敢太过份,五次里头两回吃三回往镇里送。
为此,她还绞尽脑汁的想了个说词,绝对不是她嘴馋想吃!
结果林岩松却是半点没有多想,还很是高兴,母亲不苦着自个,也知道吃好喝好,这是好事儿。
他进山打猎越发有动力了!
然后,某天傍晚,林可欣就见便宜儿子扛回了头野猪。
“这这这这你打打的?”
“打的。”林岩松点点头,笑得有点得意。“若是碰着成年野猪,我肯定不敢。”
林可欣往野猪身上踢了脚,可真硬啊!这得多重!“就算没成年的野猪,也是不成的!多危险,我看着就心里慌,这事儿,可不准有下回。”
“它受伤了,没受伤我肯定不敢的。”林岩松指了指野猪的后腿。
心想,母亲这说话做事越来越像佬佬了。
对于佬佬他是敬佩的同时也很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