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科举弊案(柳铭传觉得自己老娘真是猪队友!)
刑部尚书赖鸿博听到大理寺卿奚文府和御史大夫詹明江的话可是老大的不乐意, 他一拍桌子怒斥道:“简直胡言乱语!人犯邹学武,事到如今你不但不悔改, 竟然还如此狡辩, 更是构陷出一个什么‘科举弊案’来,这也是你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定的?科举乃是国之重器!岂容尔等小人玷污!”
同时赖鸿博瞪眼看着与自己一同坐在几案后的奚文府和詹明江, 说到:“两位大人慎言!你们都是积年的官员了, 更是审案多年, 怎能被人犯邹学武的一面之词蒙蔽?你们可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大晏律例》,不要像街上的无知妇孺一样容易被骗!”
奚文府作为大理寺卿, 乃是从一品的官员, 可是因为大理寺的实权没有刑部那么大, 平时被赖鸿博一个正二品的刑部尚书压着, 一点儿都不尊重, 心中早就有意见了。
若是其他事情他还会给赖鸿博、给刑部一些面子, 毕竟是实权部门嘛。但是这可不是别的,而是科举舞弊这样的惊天弊案!从古到今, 这样的大案就没有不死人的,就没有不丢官的!
而现在这个案子刑部没有查出来,是在他大理寺手中查出来,刑部尚书赖鸿博就算没有参与都少不了一个“失察之罪”,重则降级、轻则平调, 反正是在刑部尚书这个实权职位上待不了多久了, 奚文府也就不必再给他什么脸面了。
因此奚文府冷哼一声, 脑子在线,说到:“赖尚书此言差矣!那邹学武可不是一面之词!你观他说话条理分明,一看就不是那种蒙昧未开之人,可见他说的念书科举之事七分以上会是真事,再加上我大晏朝从立国以来就极为重视科举,有关科举的材料、文件即便过了二十多年也不可能会遗失,想查清楚还不容易!
你们刑部的人没有能力查不清楚事情的经过,我们大理寺可不一样!待到我调取了之前的各种资料自会查明真相,向皇上奏报此案。”
奚文府说完之后眼睛眯了眯,不怀好意地看着坐在堂前的柳铭传以及柳夫人,凭他积年的审案经验,这个柳铭传肯定有问题!而且此人虽然是个小官,但是应该腹内空空是个草包,待自己炸他一炸,看看是否有收获。
于是奚文府一拍惊堂木,对着柳铭传说到:“柳铭传!你可知罪!”
左右衙役听到奚文府问柳铭传话,自然将塞住柳铭传嘴上的布条拿下,方便他说话。柳铭传听闻惊堂木那一声响,立即吓得跪倒在地上,脸色发白,额头冒汗,肥肥的身躯本应壮硕,但是看起来却犹如一朵风中飘摇的小白花,摇摇欲坠。
但是他的嘴依旧强硬,辩解道:“下官不知何罪之有,望奚大人为下官伸冤,为下官惨死的父亲伸冤啊!”
蔡思瑾心中有数,这个柳铭传在奚大人的攻势下应该撑不了多久,他也就不白费力气释放他的“明察秋毫”的技能了。
果然,奚文府脸色黑如锅底,狠狠再一敲惊堂木,说到:“大胆柳铭传!事到如今竟然还敢狡辩!需不需要我对你上刑!让你尝尝大刑伺候的滋味!”
刑部尚书赖鸿博立马反驳:“奚大人好大的官威!动不动就要对犯人上刑,你是想要屈打成招吗?”
奚文府心中暗恨,瞪了一眼赖鸿博,难道你们刑部给犯人用的刑还少吗?怎么到了我大理寺这里你要跟我逼叨逼叨,真是烦死了!但是上刑毕竟不是一件能在明面上说的事情,奚文府还是没有坚持现在就对柳铭传上刑。
只是奚文府的心中又很犹豫。现在柳铭传初闻“科举弊案”,心神不定,正是得到他真实口供最好的实际,若是错过今天,将柳铭传收押之后,他细细反思、冷静下来,事情可就不一定会怎么发展了。若是真的不上刑,让他冷静下来,或者被人灭口了,这个天大的功劳他可就没了!
于是奚文府下定决心今天拼着一张老脸不要,拼着被御史台弹劾他“屈打成招”的可能性不顾,一心想要把柳铭传的口供拿下。
可是他还没有说话,一旁的詹明江笑眯眯地摸着自己的山羊胡子说到:“两位大人不必如此为难,按照人犯邹学武的说法,这柳铭传乃是一路通过‘科举舞弊’得来的举人功名,本身应该没有真才实学,只要将近几年京兆尹府的乡试试卷拿来给他做一做不久行了!
一份试卷做不好还能说考到的知识他忘了,十份试卷如果都做不好,大家也就不用争论了吧。”
奚文府闻言之后大喜,打量了詹明江一眼,暗道这个才是老狐狸!不过詹明江的这个提议规避了他“屈打成招”的风险,还能让柳铭传崩溃,他自然更乐意实施。
于是奚文府一拍惊堂木,说到:“左右!待本府令签,至礼部找来十份乡试试卷与答案,不拘是哪个省哪个府的,本府要让柳铭传当场做题,验验看这个柳大人腹中的学问!”
左右衙役自然上前去了令签,出门就往外走。一众大人们都知道这只是吓人的把戏,若是柳铭传真的做不出来,也可以说他离科举考试已经二十年了,有些东西忘记了而已,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实质意义的。
但是柳铭传这个学渣自己不知道啊!他一听到乡试试卷,而且还是十份这么多,立马就崩溃了,想起了之前被考试支配的那种恐惧之心,瞬间就如一滩烂泥一般坐在地上,面色死灰。
只是他终究是朝廷命官,虽然尸位素餐,一直都是靠着老爹的庇佑、靠着身边的师爷出主意、写奏折才混到今天的,但是他毕竟在官场上历练过二十年了,也没有那么容易招供。
蔡思瑾见柳铭传这个时候还不开口,狠狠皱眉,深觉自己错看了柳铭传这个人,虽然他很紧张、表现得很明显,但是没有想到他的嘴还是这么硬。
蔡思瑾心中还想着,若是那两个衙役从礼部将十份试卷拿来之后,这个柳铭传还是不承认,自己说不得还是要对他发动技能的。
但是谁都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另一个变数出现了!
虽然没有人在问柳夫人话,一切都是针对着柳铭传,但是柳夫人爱子心切,却是先比柳铭传崩溃。她生的儿子她怎么能不知道、不了解呢?二十年前的事情她也是知道的,如今这些大人竟然要让自己的儿子当场考试,这一考儿子不就板上钉钉的“科举舞弊”了吗?
不行!一定要救儿子!
柳夫人悲愤地呼喊着跪倒在地上,一边哭一边说道:“各位大人明鉴!事情都是我那个死鬼丈夫一个人做下的,与我儿无关啊!我儿全不知情!”
柳铭传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自己老娘竟然成了猪队友,赶紧上前拉住自家老娘的胳膊,说道:“娘!你胡说些什么!”
娘也太傻了,科举舞弊这种事情怎么能承认呢?事情怎么可能全部推到老爹的头上去呢,毕竟去参加科举考试的人是自己啊,自己的才学水平是怎么一回事自己难道不知道吗?自己有没有舞弊心中难道还不清楚吗?若是不认自然要咬牙全部都不认,认了老爹科举舞弊,自己怎么还可能从中清清白白地摘出来呢?
可是柳夫人并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她只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不像周水静之类曾经念过书、人又聪慧,在她朴素的世界观和价值观之中,觉得丈夫和儿子这个罪已经是板上钉钉了,而丈夫已经被人杀了,他宝贝儿子还活着,自然是不管不顾地想要把脏水往自己丈夫身上引,将自己的儿子清清白白地摘出来,哪里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完全是给儿子添乱,把儿子往死路上逼迫。
柳夫人只当儿子净重自己的父亲,不愿意让自己的父亲身上背上污名,一边心中感叹儿子孝顺,一边暗自觉得自己儿子傻。现在这个情况下,你老爹已经死了,你当然是要先保住自己再说啦!
于是,柳夫人将儿子的手甩拖,继续陈情,声泪俱下地哭诉了自己丈夫是如何如何为儿子舞弊、如何如何陷害邹学武以及邹学武的父亲邹大郎,只是为了儿子能有一个更好的前程。
最后,柳夫人不住地总结道:“各位大人明鉴!事情全部都是我那个死鬼丈夫柳博扬做下的,我儿柳铭传全不知情!不知者不罪,各位大人一定要秉公断案,还我儿一个公道啊!”
一旁的柳铭传恨不得用手去捂住自己老娘的嘴!这些事情能说吗?娘怎么糊涂至此!但是他却没有办法去这么做,左右衙役也不是吃素的啊,早就把柳铭传控制起来了,坚决不让他打扰柳夫人说话。
随着柳夫人叨叨叨地将二十年前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柳铭传的脸色越来越铁青,他心中知道自己完了,自己的小命此番肯定是保不住了!
奚文府对柳夫人如此配合非常满意,然后说道:“文书,赶紧将柳张氏刚刚说的证供拿给她画押,然后将柳张氏、柳铭传立即单独分别关押,防止他们与别人串供,同时不准任何人探视柳张氏与柳铭传,若是他们二人出了任何差错,大理寺牢狱里面的所有衙役全部就地革职、打入贱籍!”
奚文府清楚地知道,现在有了柳张氏的口供,柳铭传说不说已经不重要了,之后完全可以对柳铭传用刑了,看柳铭传的样子也不像是经得起大刑伺候的人。而科举弊案这么大的案子,今天在场的官员这么多,再审下去不知道,谁知道会不会有人走露消息呢,于是他果断地停止了今天的三司会审。
奚文府和詹明江心中美滋滋的,有了柳张氏的这份证言,自己的功劳已经是稳了,现在邹学武杀不杀什么的已经完全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了,重要的是好好查清楚这个惊天的科举弊案。
只有赖鸿博和一众刑部官员们瑟瑟发抖,这么大一个案子,刑部当时怎么没有查出来呢?不知道会牵连到什么地步,会不会波及自身,又会波及多少呢?
蔡思瑾等一旁旁观的大理寺官员们则觉得今天这个听审真是一波三折跌宕起伏,吃了好大的一个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