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坛子酒是喝不醉人的，有些时候醉与不醉与酒的多少没有必然的关系，还没有打仗，就上官无忌的帝王纵横术就让我感觉到了在其位的艰难，我最终也没有给端木灵秀一个答案，我知道在这方面，我的优柔寡断或许会让这二人有些失望，但是有些人的性格，真的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当我第二天一大早醒来的时候，上官无忌已经不见了，在得知他走了之后，我的心立马就空了起来，心中的滋味是五味杂陈不足为外人道。至于上官无忌去做什么了，端木灵秀和我都是心知肚明，今天的端木灵秀，一直都是默默的跟在我的身边，一句话都没有说。
此刻已经是在扶摇城外，我们在这里驻扎了一晚，帝天不可能不知道我们的到来，就在队伍集结的时候，帝天带着整个扶摇城的精锐到来，以往我们见面都是敌人，这是第一次见面不剑拔弩张。
帝天是四方城的四位城主中模样最为俊俏的一个，看起来也最年轻，不过修士的年纪并不能单看面貌，虽然男人很少会刻意的用灵气去改变容颜，但是不可否认也有很多人对这方面是非常的在乎。
他骑在一头高头大马上，身后的帝家人，脸上也都是不卑不亢，但是总归没有了对我的鄙视，毕竟我是刚在东海与慕容九鼎一战之人。
我夹了夹小黑的肚子，朝着帝天走去，他看着我，一脸高深莫测的笑意，其实现在，反或者不反，都是在帝天一念之间的事情，他的手下，还有精兵二十万，总兵力更是有三十万之巨。
帝天看了看我们队伍后面的大箱子，他道：“我昨晚与上官无忌已经见了面，他说的条件，若是你应允了，以后天下归心，哪怕扶摇城不复存在，木族也会认你这个天下共主。并非是他的条件有多么的诱惑，而是扶摇城太多的人，生在东方，不忍西去罢了。”
这个上官无忌，竟然真的背着我已经与帝天见了面，现在想都不用想，西门无双肯定也得到了上官无忌的话。
帝天的态度，其实也会是西门无双的态度。
这是好事，说明这一切，都在朝着上官无忌预期的方向发展。
但是在那一刻，我对帝天道：“既然我是天下共主，那上官无忌说的话就做不得数！”
帝天的脸色一变，他道：“这又是何意？”
“先走一步，一切，等我回来再说！”我勒转了马头，开始朝着东海之边狂奔而去，在最后的那一瞬间，我依旧决定回去，把这一切的打算都告诉金赤乌。
当这个天下共主，有所为，有所不为！
但是我叶继欢，同样有所为，有所不为！
我与金赤乌相见至今，他待我如同兄长，多次为我不惜拼命，如此兄弟之情，我不能让他寒心，兄弟若是没了，得了这天下又如何？
小黑的速度飞快，没有了队伍马车，更没有什么可以耽误我的脚程，我必须赶在上官无忌找到胖子之前回到金族圣地。最后，我更是把小黑寄养在一处客栈，御空而行。
两日之后，我横跨几千里，到了东海之边金族圣地。
我没想到的是，我如此倾尽全力的赶路，竟然还是落到了上官无忌的后面，看来他早已为此做了完全无比的准备，我找遍了金族圣地，都没有找到胖子和上官无忌，他们二人此时想必已经出发，最后，我在东海边上找到了金赤乌。
此时的东海，已经慢慢的有了生命痕迹，不仅长出了海草，甚至还有小鱼小虾之类的海产出现，假日时日，昔日的禁忌之海，定然会崩发出一片生机勃勃之相。
金赤乌独自一个人坐在海边，手中拿着一根鱼竿，似乎是在垂钓，在他的身边，放着一个小鱼篓，里面却是空空如也。
我知道，上官无忌和胖子已经上路，他们要去做的事情，非但是我不忍之事，若说对谁来说最为无法接受？那还当属金赤乌。
我悄悄的朝着金赤乌走去。
当我走到金赤乌三丈之内的时候，金赤乌挥了挥手，一把金剑出，那把金剑，携着地仙之气，直接对着我就冲了过来。
我负手而立，闭上了眼睛，假如他真的要取我的性命，那我这条命他拿去便是。
那金剑的锋芒刺的我双颊微疼，金剑却是在我面前停下，我睁开了眼，伸出手指，弹开了那把金行之气汇聚而成的金剑，我继续朝着金赤乌的方向走去。
“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必杀你。”金赤乌头也不回的道。
“一个毫无杀机的人，一把毫无杀气的剑，如何能杀人？”我道。
我继续往前走，金赤乌的肩膀抖了一下，最终却还是没有任何的动作，我坐在了他的旁边，轻声的说道：“看来所有的一切，你都知道了。”
我这才发现，金赤乌在钓鱼，可是他却是闭着眼睛。
“金老哥，只要你一句话，我现在就去拦着胖子和上官无忌。”我道。
金赤乌依旧是闭着眼睛。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我知道现在金赤乌心里并不好受，那四位，是当年陪他一起奋战过的袍泽兄弟，此时却被他的另一个兄弟给诛杀！
过了许久，金赤乌睁开了眼，他看着我，我看到他的双眼里布满了血丝，他看着我道：“假如你今日没有回来，我会杀了你，然后自陨而死。”
金赤乌的眼睛，和他的话，让我心中也是十分的绞痛，我看着他道：“金老哥，我刚才的话，并非戏言，一切都只需要你一句话。”
他哭笑了一下道：“你把这个问题抛给我，就说明你心中有所定夺，无非还顾及我这个兄长，又何必来问我？不过你问过我，也算是给了我这个兄长面子。”
我站了起来，道：“我现在就去拦着。”
接着，我往前走，一步，两步，三步。
“站住。”金赤乌道。
他也站了起来，折断了鱼竿，丢掉了鱼篓，道：“罢了，时代不同了，这是你们年轻人的时代。叶兄弟，你能回来，就说明我没有看错你，你知道我心中为难，做兄长的何不知你心中之为难？怪就怪他们，明明要靠你重生，你有是神龙氏之后，他们却不肯归顺，只是可惜，我还想着，我们终于能像往日一样一起并肩作战。”
“金老哥！”我道。
他摆了摆手道：“不必多说，徒增伤感，叶老弟，兄弟一场，能不能有个请求，他们的骨灰，交给我。”
我闭上了眼睛，点了点头道：“好。”
“谢了。”他对我笑道。
——我去了天元药行，先生此时已经不在了，那四族圣主，此时都是枯骨状态，他们之强在于当年通天教主为他们摆下的护墓法阵，但是这些法阵，想必都难不住精通阵法的胖子，我在这里待了半个月，没有出过天元药行，只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我进入了入定的状态。
什么都不做。
什么都不想。
半个月后，胖子敲开了我的房门，他看了看我，如果说这天下谁最知道我的脾气，那当属胖子，他甚至不敢看我的眼睛，说话的声音也很轻，他道：“都做好了。”
我点了点头道：“好。告诉上官无忌，四族圣主的骨灰，交给金赤乌，这是承诺。”
胖子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他看着我道：“叶子，现在最好，是把金赤乌也除掉，你听我说，我知道这对于你来说，或许有些难，但是杀了这四族圣主，金赤乌有极大的可能是个定时炸弹！就好像谁把我杀了，你会不会为我报仇？！”
我在听到胖子的这句话的时候，在那一瞬间头皮发麻，现在，有很大的可能，上官无忌，已经在着手杀金赤乌了！
我站了起来，胖子挡在了门口，道：“叶子，上官无忌会安排人来做。你不用看，就当不知道。”
我瞪了胖子一眼道：“让开！”
“叶子！情况已经不一样了！”胖子看着我叫道。
我一把推开他，直接开始朝着金族圣地而去，在金族圣地之后的一座山上，我找到了金赤乌，他此时，身陷重围，但是他却一身金袍坐在地上，在他的前面，放着一把抚琴。在他的身边，放着四个骨灰盒。
四个颜色，木，水，火，土。
金赤乌的周围。
几百架破甲弩车。
几百重骑。
更有十几位上官家族的高手。一个个都是神阶，真的到了这个时候，上官家族也拿出了那隐藏的实力。
我落在了地上，看着上官无忌，上官无忌也看着我。
“退下。”我道。
上官无忌摇了摇头。
“我说退下！”
上官无忌依旧摇头。
我伸出双手，纯正的真气汇集在我的手中，我对着上官无忌甩去，他是一个毫无修为的人，被我的真气击中，整个人倒飞而去。
他喷出了一口血，瞬间面若金纸。
那几百重骑咆哮，那破甲弩车对准了我。
“谁敢！龙族少主，就是东方之主！跪下！”上官无忌一声怒吼，吼的却是他带来的人。
“我说跪下！”上官无忌道。
重骑下马，士兵下跪。
我走到了金赤乌面前，跪在了他的面前道：“金老哥。”
他摆了摆手道：“你没听到吗？你是未来的天下之主，天下人都要跪你，你又怎能跪我？”
我看着他，憋了半个月的泪水终于流出，我道：“金老哥，你又何必如此说？！”
他走到我面前，手伸向了我的脸，抹掉了我的泪，他道：“上官无忌没有做错，任何地方都没有错，你需要一个他这样的人，而非我这样的人，战场上的厮杀，刀剑无眼，会有无数人血洒战场，他们的命也是命，死了他们四个，能少死万人，他们死的也值了，更何况，他们本身也已经死了。”
我要说什么，却没说出来。
金赤乌交给我一个盒子，道：“你能在那天赶回来，我很欣慰，今日你若是不来，那我不需他们动手，也会死在这里，你来了，我便不会死。”
“老了终究是老了，我会找个地方，安葬他们，陪着他们，看着你，君临天下，正如当年的神龙氏一般。”金赤乌道。
“可惜，你我兄弟没有机会一起喝酒了。”金赤乌道。
说完，他挥动披风，卷起那四个骨灰盒，冲天而起。
——上官无忌在两人的搀扶之下走到我的面前，他对我道：“我没想着杀他，杀他四个兄弟，他难免会心生芥蒂，我这么做，就是让你做一个好人，我上官无忌既然是做了恶人，那便恶的彻底点也无所谓。”
我看了看上官无忌，这个我越来越发现心思沉重的可怕的年轻人道：“多此一举了，上官无忌，你很聪明，太聪明了，所有的事情看的太透彻了，但是人心，是你永远无法读懂的。”
他耸了耸肩道：“谁说我不懂？像我这样的人啊，一旦你得了天下，第一个要杀的就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