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晌午十分,打斗声倏然停下。
一道车轱辘似的身影,贼兮兮地钻进了小院。
放眼望去,只见九天神女似的查书尘,此刻竟然毫无形象地趴伏在地,屁股上翘,显然是被朱璃这家伙给揍的。
而那妖娆妩媚、颠倒众生般的杨柳叶呢,那位嵌马槽中、披头散发的人是谁,可不就是杨柳叶吗?
两大教主十分憋屈,她们从出生到现在,挨过的揍,都没这两个月多,这样的将军,还要守护,应该被守护的人,是她们两个吧,二人每每想到这里,就欲哭无泪。
小院中央,朱璃睥睨二女、神采飞扬,突然听到动静,就转过头来,看向了那道轱辘似的身影。
“小轱辘,你今天怎么有空,跑来我这里;对了,这段时间,你都跑哪儿去了?”一看来人是周然,朱璃就径直开口道。
“呃”周然见询,脸上腾起一抹不自然的红晕,不过,他脸太黑,不注意看的的话,根本注意不到。
其实周然也没有干啥,就是这段时间,和齐妙戈之间的感情迅速升温,他一个不留神,就将齐妙戈给吃掉了。
桑中之喜烛花暗,几度春风醉缠绵;握雨携云良宵短,谁管人间几月天!
春风得意、数晌贪欢,周然和齐妙戈这对冤家,似乎早将其他人给忘得个没影了。
直到今天,尉迟槿派人前来送信,让朱璃等人启程赶往剑川,周然这才从温柔乡中爬了出来,赶过来通知朱璃这位将军。
周然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拱手道:“将军,夫人送来消息,她已经稳定剑川,让我们一行,赶赴剑川和她会和。”
“哦,是槿儿姐姐吗?”朱璃闻言,神情一愣,继而心中一阵欢喜,总之在他心中,尉迟槿是让她最亲切的一人,一听马上就能见到对方,他心中焉能不高兴。
“呃,将军,尉迟夫人,是你的夫人,不是你的姐姐。”周然想了想,小心地争辩了一句。
朱璃闻言,眼中浮现出一抹思索之色,继而有些苦恼地道:“嗯,是夫人,是媳妇,这个我知道,可管什么用啊?”
“噗”
“噗通”
朱璃的苦恼之言,让两位一身狼狈的佳人忍俊不禁,刚刚爬起来还没站稳的查书尘,更是一个踉跄,又猛摔坐了下去,继而就是一阵酸爽无限的直皱眉头。
就连周然的脸上,也涌现一抹尴尬之色,他总不能现在就给朱璃解释一下吧。
既然是尉迟槿送来的消息,董凝阳、荆铭、王冲、周然等人,自然不会怠慢,一番收拾停当,这群人终于要走了,激动得会川镇将黄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那情形就像送嫁的娘家人似的。
可是他的心中,却腹诽不断,可算走了,终于走了,这帮混蛋,吃我的、喝我的,我还要像孙子似的侍候着,老天开眼啊,终于送走了这帮混账。
可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周然不知什么时候,就站到了他的身边,一副感慨万千的样子,伸手拍了拍黄景的肩膀,意味深长道:“老弟啊,老周此去南诏,身无分
文,男人无钱,寸步难行,老弟你看......”
这突然的一幕,瞬间惊傻了黄景,就连心中的腹诽都被打断了,长期被敲诈的习惯,让他立刻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忙不迭地道:“兄长此言有理。”
一言话毕,就见他咬牙切齿地转向,身后那位账房似的下仆道:“混账东西,没点眼色,还不赶紧支些钱银过来,没看到周兄要上路了吗。”
峨眉山,坐落于嘉州。
分大峨山、二峨山,两座山峰;两山如眉、相对分飞,故有峨眉之称。
山有绝峰、怪石嶙峋;崖上古松、苍劲如龙。
一影屹立,松下凭崖,望尽山川,无边锦秀。
凭崖远望的,赫然是一名老者,此老负手而立,一身黑袍,迎着山风,猎猎有声。
“茫茫天地,不知所止,日月循环,周而复始;陛下啊,老臣该如何抉择啊,殿下她竟然......”望着茫茫远山、川蜀奇秀,这位身着黑袍,面罩黑巾的老者,无限唏嘘、愁苦不已。
任时间流过指隙、任山风吹拂苍发,老者伫立如松,再也不曾出言半句,好似整个人,突然就化作了一尊,栩栩如生的雕像似的。
悬崖之下,踯躅蹒跚着,迎来了几道身影。
四男四女,狼狈不已。
其中的三名男子,状态最是不佳;四名一身黑纱的女子,分成两双,两两相携,搀扶住一名男子;剩下的那名,背负着酒葫芦,漆发如瀑的男子,横抱着其中一名,状态最差的男子。
这八个人,显然就是从会川镇退走的龙鹄八仙,而悬崖上的那名老者,就是龙鹄宮的大宫主,莫凌天。
出发之际,他们八人就同莫凌天相约,在这处崖上相见。
现在他们回来了,不但任务没有完成,还有三仙被揍得半死不活的,一行八人,一脸凄苦,那样子,哪里还像行走江湖的豪杰,简直就是一群难民吗。
老者感知到了身后的动静,猛地转过身来,向着八人望了过去,一看之下,老者两眼虚眯,须发皆张,那庞然的怒气,鼓荡得周围的山风,都突然狂暴了几分。
“人呢?”老者怒目而向,径直望向为首的李天府。
李天府闻言,并没有立刻回应师尊,而是将怀中的弈江南,就近放到了老者的面前;同一时间,文兰、阳光,也将盖松涛搀扶到了老者身旁。
最后就是李孤峰了,他也被李文旖和杨正见,搀扶到盖松涛的身后。
弈江南、李孤峰、盖松涛尽皆受到内创,这种创伤可不是光靠药石就可痊愈的,必须要有高手,长期用真气为他们抚平创伤,理顺经脉,在加上药石的功效,慢慢调养,方可痊愈。
一行八人,具备如此能耐的只有李天府,受创的师弟却有三个;身为大师兄,李天府也不能厚此薄彼,兼顾之下,时至今日,只是勉强维持住了三位师弟的伤势,不再继续恶化下去。
他们将三人带到老者身边,寓意不言自明,就是想让老者和李天府一起,帮助三人疗伤。
可是面对一众弟子
的动作,以及那不言而喻的暗示,黑袍老者却不为所动,再次怒喝道:“李天府,我问你人呢?”
李天府闻言,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在他的印象中,他们的师尊莫凌天,从来都没有对他们发过这么大的火气。
莫凌天犹如一位慈眉善目的父亲,总是给人以如沐春风般的温暖,可是最近几年,他发现师傅变了,具体变在哪里,他又说不出来。
今天他终于看出了一点不同,若是以往,自己师兄弟几人归来,有人受创,师傅一定二话不说,就会立刻开始查看伤势,等救治好大家的伤势,他老人家才会详细去问事情的来龙去脉,该打的打,该罚的罚,绝不纵容。
可是今天,三位师弟受创如此严重,面前的这位师傅,却看都不看一眼,一个劲地追问为什么没将朱璃带来,这让李天府心寒的同时,也多少察觉出这位师尊的不妥之处。
不过,辜负了师命,倒是事实,虽然有点怀疑,但李天府却并没有因此否定对方,而是一脸惭然地拱手道:“师尊恕罪,弟子们学艺不精,不但被朱璃重创了三位师弟,还没能将那人带来,请师尊责罚。”
“请师尊责罚。”一见大师兄请罪,杨正见和李文旖,不敢怠慢,连忙拱手躬身一并拜倒。
而边上的文兰和阳光,这两个小丫头,因为身份不同,自然就没有请罪的必要,就见二人两双妙目,同时滴溜溜地一转。
只见阳光立刻拿出自己的小板凳,一副小人精似的蹭到黑袍老者的身前,开口道:“义父,不要生气吗,别站着了,坐下消消气。”
而文兰,同样殷勤得犹如采摘花粉的小蜜蜂,伸出一双纤纤一握的小手,攥成小拳头,极有规律地就在老者的腰部,不轻不重地轻捶了起来,极为贴心地道:“义父,大师兄他们也不是故意的,那个朱璃太混蛋,若是那么好抓,大师兄又怎么会不将他抓来呢。”
老者闻言,神情一愣,文兰说的不无道理,以龙鹄宮几位弟子的实力,放眼天下,几乎无往不利,骤然失利,想必一定另有缘故。
以他们的身手和智计,没有道理能抓的却不抓,还让其他几人,落到如此凄惨的下场;可是他转念再想,李天府可是入玄高手,怎么可能失手了呢,老者心中开始泛起了嘀咕。
只见他施施然地坐在了小凳子上,望向李天府道:“我要知道事情经过。”
对于自己的师尊,李天府自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立刻就将当然碰到朱璃的情形给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老者越听,眼神就显得越发犀利,当听到李天府说到,只是顾忌几位师弟、师妹的安全,他才无奈地放弃了擒拿朱璃时。
只见老者“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由于站起来比较迅猛,连给他捶背的两个小丫头,文兰、和阳光,都被他悍然的气势,给冲撞了出去。
二人都被带得“蹬、蹬、蹬.......”连退数步,而后“噗通”、“噗通”两声,一屁股摔坐在了地上,朦胧的水雾,瞬间盈满了二人的双眸,那泫然欲泣的小模样,见者心疼、闻者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