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零章 中原战纷纷、百姓多离奔(1/1)

朱瑄兄弟和齐克让,本来就是唇齿相依的关系,齐克让本来就对他们,没有什么戒心,这样一来,悲剧几乎注定。

朱瑄让弟弟朱瑾,假意向齐克让求亲,双方原本就是有实无名的盟友,朱瑾的求亲,看在齐克让的眼中,也是应有之理,因此,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迎亲当天,朱瑄、朱瑾暗地里,设下重重伏兵,趁着齐克让露面的一刹那,伏兵尽出,一举就攻下了贝州,大败之下的齐克让,慌忙带上妻女,狼狈而逃。

驻守博州的罗弘信,乃是乐彦祯宿将,突然收到朱氏兄弟和齐克让内讧的消息,当即就率部攻进了贝州。

设计了齐克让,朱氏兄弟都还没有来得及庆祝,就迎来了罗弘信的突袭;吃到嘴里的东西,再想让朱氏兄弟吐出来,显然很难,兄弟几人,二话不说,就和罗弘信战了起来,战火很快就波及到了魏、博、贝、德四州之地,造成无数将士战死沙场,无数百姓流离失所。

河阳、河南之间。

黄河的一场大水,葬送了无数生灵,河南作为重灾区,灾情更加严重。

朱全忠在击溃秦宗权后,就立刻在敬祥、李振的劝说下,全力组织军民,进行抗洪救灾。

有时候,做恶人容易,做好人真难。

朱全忠这样的流氓、地痞,好不容易从谏如流、体恤百姓,难得做一件好事,就有人前来搞破坏了,这个人正是河阳大将张全义。

河阳,自从诸葛爽战死之后,由于诸葛仲十分年幼,藩镇大权,就旁落到刘经和张全义的手中。

臣强主弱之际,自然有人不安分,张全义恰恰正是这样的人。

在历史上,诸葛爽死后,留下三名大将,分别是刘经、张全义、和李罕之。

三人中,李罕之率先叛变;因为李罕之的叛变,刘经就让张全义率兵,前去攻打他。

结果,张全义不但没有攻打李罕之,还和李罕之沆瀣一气,掉过头来,攻打起刘经来,最终导致整个河阳,全都都落入了朱全忠的囊中。

张全义此人,最擅见风使舵、趋炎媚俗,历经诸葛爽、朱全忠、李存勖三主,却仍旧能够屹立不倒,确实令人匪夷所思。

张全义一见朱全忠击溃秦宗权,却没有率部追击,就以为汴州经过经年大战,已经疲弱不堪了,想都没想,就立刻兵出郑州,直袭滑州,继而威胁汴州。

可朱全忠又是好惹的吗?

自然不是,对于像张全义这样的无名之辈,朱全忠根本就没放在眼中,立刻就还以了颜色,派出麾下大将朱珍、胡真二人,率部驰援滑州,战火瞬间点燃了滑、郑、汴、怀等数个州郡。

浙东,胜义军节度使、淮南王的刘汉宏,趁着黄河泛滥之际,窃以为这是削弱杨行密的好机会,二话不说,就带上胜义军攻入扬州。

如果说朱全忠是流氓、地痞,那么杨行密的层次,就要比他高点,称之为草莽猛男,倒是名副其实。

吃过牢饭、造过反;卖过兄弟、杀过官,难道还不能称之为猛男吗?

猛男岂会怕无赖,对于刘汉宏这个曾经的无赖、小吏,杨行密当即就召集一波人马,和对方干了起来,至此,

淮南烽火连天。

如果再加上对峙于岐州边界的朱玫、和李茂贞二人,整个中原,几乎处处兵戈、遍地狼烟。

中原百姓大举北上,天灾竟然只是一部分原因,其中大部分原因,还是由于各方枭雄的野心造就的。

黄河,中华民族的母亲河,在中条山西畔拐了个弯,从中条山、崤山之间,滚滚东流,就在这滔滔东逝的大河两岸,现在却不知道有多少百姓,亡命于兵荒之中。

打听到这一切,朱璃突然无限的悲怆。

当初在朔州,他力排众议,一力促成“先驱鞑虏、再顾中原”的军事方针,就是不想让自己的刀口,对准身为同胞的汉人啊。

可是,这些中原的藩镇,这些被他视为同胞各地大员,他们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怏怏中华、无处不战,黎民在烽烟中哭泣、枭雄在烈火中嘶吼,这就是中原枭雄,用血与火、泪与痛,告诉他的铁一般事实。

面对这一切,任何一个热爱民族的人,都会腾起一阵莫名的悲愤,还有那深深的无力吧。

黄河西畔,渭水南岸,就是华阴县,隶属京畿道华州。

华阴县,早在新石器时代,就有中华先民在此活动,自古就有“三秦要道、八省通衢”之称,往来人流,虽然行色匆匆,但仍旧络绎不绝。

带着一脸的黯然和迷惘,朱璃驱马进入了华阴县城,

甫一进入城中,放眼处,一片混乱,城中人流,大多都是中原逃荒、避战的百姓,他们没有选择北上河朔,却选择西进川蜀,也许,他们觉得川蜀会比河朔更安全点吧。

这些百姓,从中原一路逃来,过了潼关,他们身上的干粮,差不多都吃光了,到了华阴,满城都是卖儿鬻女的悲呼声。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也许站在为人父母的角度来想,即便将子女卖给别人当奴仆,至少也可以让他们活下来;更何况,卖出一、两个儿女,剩下的儿女也能有条生路。

看到这一幕,朱璃二话不说,就将所有的干粮,全都拿了出来,就近分给了这些百姓,一时之间,感激、道谢之声,不绝于耳,甚至没有分到的百姓,都眼巴巴地跟出了老远,直到朱璃向他们露出一抹无奈的神色,他们才不甘地离去。

正在他转过头来,莫名悲叹之际,两大两小,四道身影,突然出现在了朱璃的面前。

这应该是一对夫妇,带着一双儿女。

为首的男子,大概三十五、六岁,相貌普通,却显得十分忠厚。

他身边的那名妇人,年约三十三、四岁左右,长期艰辛的生活,让她满脸蜡黄,但只从脸型和眉眼上来看,对方年轻的时候,必然是一名不可多见的俏美娘子。

男子的身前,站着一名,身长约五尺五寸的小娘,年约二八,面庞青黑;以朱璃的眼力,不难看出,对方的脸上,一定涂抹过什么东西,掩盖了她本来的真容。

只是对方那一双犹如秋水般的眼眸,以及凹凸有致的身段,怎么也遮掩不住她那卓越风姿,这位一定是个不可得的美娇娘。

最后就是那名小家伙,年约十岁左右,一家人看起来都十分瘦弱,唯独这个小家伙,显得稍微壮

实一点。

老实男子,一看到骑着高头大马、腰挎长刀的朱璃,本能地就有点胆怯,但不知什么原因,却让他最终还是鼓足了勇气,拱手向着朱璃殷切道:“郎君,能请你行行好吗,可不可以买下我们的女儿,马上带她离开这里呢?”

声音颤抖,似乎还带着一点哭腔,有种说不出的悲怆,那是身为人父、人夫,却无力保护妻儿的悲怆。

骤然遭逢这样的境遇,朱璃瞬间呆住了,心中不由得暗自惊疑,这家人到底遇到了什么,竟然被逼到了这样的地步,竟然不惜拦马卖女。

要知道,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类似朱璃这样装束的人,走在路上,很多百姓见到,都是绕着走的,谁敢拦路喧哗,更何况还是售卖女儿这种事情。

也许是刚才,朱璃施舍干粮的举动,让这位男子看到了吧,这才让他贸然向一个陌生的骑士,售卖自己女儿的。

正在朱璃犹疑不定的之际,一名高瘦阴邪的男子,带着几个一脸横肉的仆从,却晃晃悠悠地来到了朱璃的身前。

此人身高六尺有余,十分瘦弱,脸色苍白、眼泡浮肿,一双狭长的蛇眸之中,尽是淫邪之色,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看到这名男子,老实男子,和他的妻子,连忙将身前的两个孩子,拽到了背后,夫妻二人,立刻挡在了孩子的面前,虽然整个身体,都瑟缩不已,但还是坚强地站了出来,直面上这名淫邪男子。

淫邪男子看到这一幕,毫不为杵,径直望向了朱璃,眼中流露出一抹冷冷的不屑,在他看来,一个过路的骑士,能耐他何?

只听他冷哼一声,就不紧不慢地转过头去,看向那名老实的男子,森然道:“赵三山,你不是要将你家小娘子,卖给我顾青丰的吗,怎么一转眼,就变卦了?”

老实男子,应该就是赵三山,面对着顾青丰的质问,懦懦地不敢吭出半声,惊惧、怨毒之色,却不由得涌现在了,他的双眸之中。

那名壮实的小家伙,却突然从妇人的背后,猛地探出头来,一脸愤怒地冲着淫邪男子大叫道:“你是坏人,我们不能将姐姐交给你。”

“松涛!”妇人一见儿子突然跳了出来,蜡黄的脸孔突然吓得一阵惨白,连忙一把将那个小家伙拽到了身后,死死地用身体挡住了他。

突然被一个小屁孩,当众指认为坏人,顾青丰的脸色一阵狰狞,眼中倏然闪过一抹阴毒的冷色,不过,继而他又转头看向男子身后的那位娘子,调侃道:“解愁娘子,你以为将脸蛋儿,涂上一层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就认不出你了吗?”

“哈哈,真是笑话,只要我顾青丰看上的娘子,还没有弄不到手的,哈哈哈,认命吧,赵解愁。”顾青丰说完,就欲喝令仆从,动手抢人。

看着这一幕,朱璃双眸微眯,欺男霸女吗,看来今天,少不得要松松筋骨了。

只是不等他出手,斜刺里,就突然传出一道怪里怪气的声音:“天德军的镇将顾彦朗,靠着逆天的运气,才爬到如今的地位;他不但不对上天感恩戴德,反而放纵儿子,横行乡里,如此悖天而驰、枉顾道义,就不怕生无第宅,死无坟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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