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皇甫懿孤寂的背影,张易心如止水的绕过摇椅,坐在皇甫懿身边,提过茶水倒上,自己喝了起来。
皇甫懿用略微沙哑的声音微笑道:“这里风景不错,能够住在这种地方一辈子,我也死而无憾了。”
“在这里的确可以开阔视野,看见很多人看不见的风景。”张易淡淡道。
“是啊,来到这里这么久,我还是没能看完这四面的风景,这一花一草,一砖一瓦到底有多少,恐怕这辈子我也看不完了。”皇甫懿略微感叹。
张易站起身,来到窗前,这里,远远望去,可以看到平静的湖面:“这满目的风景,落在眼中也不过是昙花一现,你能记住的有多少?走过这么多年,苍苍岁月也就一笑而过,你能记住的又有多少?当你回首想要一一寻找时,你想抓住的又有多少?”
“人活一世,百年时光,记住想记住的,抓住想抓住的就行了。”皇甫懿动容道。
张易转身,凝视着皇甫懿苍老的面孔:“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幕幕你现在是否还历历在目呢?在你的一生中,它是否也像这沿途的风景,被你遗忘,带入坟冢?”
皇甫懿摇摇头:“我自然不会忘,我其实也后悔过,但是有什么用?事情已经发生,再也挽回不了,因为这件事,我痛定思痛了二十多年,我一直再问自己,当年这样做是对还是错?”
“后悔?”张易突然冷笑起来:“你也会后悔?在我父亲死的那一刻?你后悔过吗?在我母亲含恨而死的时候?你后悔过吗?在你勾结教廷和刺刀集团制定阴谋的时候,你后悔过吗?如果你会后悔,为何不自己了结?这二十多年来,你非但没有后悔,而且还在图谋自己的大业,你现在给我说后悔是不是很可笑?”
皇甫懿望着张易,默不作声,平静得犹如一潭死水。
看到他这毫无表情的模样,张易心里的怒火再一次窜出来,上前一步,拎住皇甫懿的衣领,怒声道:“你说啊你真的后悔过?”
皇甫懿突然一笑:“如果我不这样做,我皇甫家几十口亲系人命早就被杀了,就算我后悔又有什么用?就算中央不杀我,教廷和刺刀集团也不会善罢甘休,我早就是他们脚下的一条船,我翻了,他们不一定被淹死,但是如果他们达不到目的,我也达不到目的,甚至还有自己沉掉的可能,如果当初是你,你会怎么做?是缴械投降还是将错就错?”
张易死死盯着皇甫懿,狠狠一把将其推开,走到窗口深吸口气,正如皇甫懿所说,如果换做是他,肯定也会将错就错,也许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亲情,不止是他们,历史上任何一个失败的人物都会被亲情所牵绊,正因为这样,才会有那么多人冒天下之大忌,出卖尊严和忠诚,为的就是守护他们心中那一片亲情的净土,或许这样的人算不上真正的枭雄,但是也绝算不上真正的大奸大恶之人。
这一刻的张易有些相信他了。
看着张易,皇甫懿突然哈哈笑道:“果然不愧是华夏国精锐之师张雄将的孙子,我家那不成器的和你比起来,真的太差了,败于你手也不算冤枉。”
“他和你一样狡猾和不择手段,至少现在应该是还没死。”张易冷笑道,他知道皇甫懿说的是皇甫宇。
“能答应我一件事吗?”皇甫懿眼神一暗,此刻的他没有了往日的锐利锋芒,没有了那上位者的磅礴气势,只是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孤寡老人:“小宇他没有错,错的都是我,我希望你能放过他,他现在和你一样,没有了父母,你张家的大仇我皇甫家已经全家陪葬了,他是皇甫家唯一的香脉,我这一辈子没求过任何人,但是在这件事情上我求求你,放过他。”
说着,皇甫懿就欲从摇椅上站起来,不过刚刚一离开摇椅,他就直接趴在了地上,痛苦的用双手撑着,挣扎着,只是无论如何都站不起来。
张易这才发现皇甫懿的双腿不能动了,当下连忙走过去,提着他的双腿,猛然发现,他双腿的所有经脉已经全部被挑断了。
看着挣扎无望的皇甫懿,这一刻的张易心里万分纠结,皇甫家倒了,变成现在这个模样他其实一点也不高兴,甚至还有些悲凉,一将功成万骨枯,其实所有人都在为自己的利益着想,为自己的目标不择手段,只不过历史永远是胜利者来书写罢了,根本没有谁对谁错,错得是这个残酷的社会,它蒙蔽了所有人的双眼。
最后张易还是将皇甫懿扶上摇椅,站起身淡淡道:“我答应你,不杀皇甫宇,但是如果他还要不择手段的来对付我,那个时候我也绝不会手软。”
“你能这样说,我就放心了,谢谢你你果然有你爷爷的魄力,有你父亲的度量,我很惭愧。”皇甫懿由衷道。
张易冷淡道:“你不必谢我,我不杀他是因为当年这个国家有你皇甫家一半的功劳,我为我爷爷给你皇甫家的报答,该还的你皇甫家也还得差不多了,从此以后我也不再追究。”
皇甫懿闭上双眼:“你走吧,你能来见我我也算了了这一桩心愿,从此再无遗憾。”
“你自己好自为之。”张易转身,朝着四季阁之外走去。
这时,皇甫懿似是想起了什么,猛然睁开双眼:“你等等”
“还有事?”张易皱眉道。
“白兰呢?当年我派她去岛国接洽北道组织,之后她只是给我回了一个消息,说是在岛国见过你,还说蓝重死了,然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也不知道她当年回华夏国没有,你没有杀她吧?”皇甫懿突然道。
“周静?”张易皱皱眉:“我当初的确在岛国见过她,但是我并没有杀她,至于她后来如何我也管不着。”
“你千万不能杀她,因为她是你表妹。”皇甫懿突然道。
“你说什么?”张易心里一震,不可思议的回头望着皇甫懿,箭步来到皇甫懿身前,再次紧紧抓起他的衣领,怒道:“你到底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都给我说清楚。”
被张易抓着,皇甫懿险些喘不过气,缓缓道:“她真名的确是叫周静,白兰只不过是我给她取的代号,她是你母亲周纤芸的弟弟周纤翔的女儿,比你只小一个月,当年我派人去灭周家时,你母亲包括周家人一起全部被杀,但是我的人发现了周纤翔襁褓中的女婴,带回来交给了我,当时我不忍心杀她。就养了起来,这件事只有我和那个带她回来的人知道她是周家的女婴,而那个人也是我五号特勤组第一任的组长,后来我怕他将事情传出去,就暗中将这个组长杀了,周静长大后也就一直被我放在了五号特勤组里,从此,我对这件事就只字未提。”
这一刻,张易犹如被五雷轰顶般呆呆的站在原地,这个真相对于他来说的确是个不小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