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大会就在这极为荒诞的两个巴掌中就此落幕。
而对于这件事,所有人都不敢往外传,包括宴国光在出了那个门后都装作一切没有发生过一般。
但心里一个个都偏向宴敏远的那份检测,觉得宴国怀肯定是被带了绿帽子。
之所以不肯承认,应该是碍于男人的尊严和面子才会阻止宴敏远的那些话。
否则为什么要对外说蒋怡精神不好,一直没让她露面?
说不定就是在惩罚她,把她一辈子关在小黑屋里,至死都不能被放出来。
这一点其实不仅他们这么认为,就连宴九也是这么认为的。
别看她在会议室里那么的强势,但实际上那时候的她只是把那份震惊强压了下去而已,因为那个时候不容许她有任何的惊诧和慌张流露出来。
如果一旦有了那些情绪,那群人看到后必然会浮想联翩。
这是丑闻!
是惊天的丑闻!
就算让宴国怀背负,她也绝对不能让蒋怡沾染半分!
所以那时候她得为蒋怡而战!
天大的情绪都不能泄露一丝一毫。
而现在,一回到办公室,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她整个人就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样,坐在会客区的沙发上呆呆地望着落地窗外那一片钢筋水泥铸造出的冰冷世界。
她深处于高楼之上,尽管夏季的阳光灿烂而又明亮,可那明媚的光线却无法照进心底。
此时此刻宴九满脑子都是那个鉴定结果。
100%排除为生父。
那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一遍遍的在她脑海中浮现起,最后像是烙印在了她的心尖一般。
其实她是不相信的。
不相信爱了宴国怀一辈子的蒋怡会出轨,给宴国怀带绿帽子。
可宴国怀和蒋怡对于自己的态度却又让她不得不怀疑。
如果是亲生的,宴国怀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毁了自己?
他明明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这一点对宴亦陌就看得出来。
除非是宴亦陌自己作死去挑战宴国怀的底线,那另当别论外,其他时候宴国怀都是非常疼爱这个女儿的。
然而对于自己,他却从来都不是这样的。
宴国怀让她从小失去家庭的温暖,这个男人用这世界上最恶毒的方式惩罚来对待她,让她被烙上终生叛徒的烙印,永远活在求而不得的无尽愧疚中。
之前她一直怀疑是不是宴国怀因为对于蒋怡的厌恶而牵连到她,从而厌弃这个女儿,同时报复着蒋怡。
可后来她觉得又好像不是这样的。
因为蒋怡并没有对宴国怀的这一报复有任何的反应,她对自己也是厌恶到极点,甚至到了想要杀掉自己的地步。
所以,宴国怀的报复本身就是针对于她宴九。
那么,除了不是亲生之外,她想不到其他的理由来解释宴国怀的这一做法。
包括蒋怡对自己没由来的恨意。
可随之而来的问题是……
假设,她不是宴国怀的孩子,那么她是谁的孩子?
宴九不禁想起自己前几天和宴国怀说的那句话,那时候她不过是随口一句质问罢了,却没想到现如今竟可有了一语成谶的机会,握紧的拳头不由得又握紧了几分。
整整一个上午,宴九坐在落地窗前没有动弹半分,眼底更是埋藏着冷冽的阴霾。
期间林晓阳想要进去送饭,结果被马志成给挡了下来,包括所有文件都被他给拦了下来。
这让作为主力的林晓阳很是不能理解。
“你干嘛啊,这些文件可都要让副总签字的,你全扣下来干什么?”
马志成抱着那一堆的文件,说道:“现在别进去。”
“为什么?”
“让你别进去是为你好,你就别多问了。”
马志成一脸烦躁地趴在办公室门口却又不愿意多说的样子让林晓阳奇怪不已。
包括打算给宴九批复文件的众人们也感觉非常的奇怪。
怎么早上宴副总还好端端的,一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样子去赴董事大会,怎么一出来之后就谁都不见了呢?
难不成是董事会上出什么事情了吗?
燃烧着一颗八卦之心的众人们不由得找机会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
就在各种版本的流言开始漫天飞之际,下午午休结束,副总的办公室的门就被打开了。
宴九站在门口,皱着眉头,神情严肃地问道:“都一点半了,原本说好的那些要批复的文件呢?”
那样子和之前独坐在落地窗前落寞的宴九截然不同。
原本正在门外焦急不已到想要给傅司打电话的马志成一看到宴九从屋内走了出来,惊得立刻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在……那个都在我这里!”
说着就匆匆忙忙地把一堆文件全都抱了起来。
宴九看着他那样子,淡淡道:“送进来吧。”
“是,是……”
马志成忙不迭地抱着那一堆文件走了进去,静静地等着宴九批复。
在此期间,他默默地观察了许久。
结果被宴九一下子就发觉了。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马志成忙不迭的摇头,“没……没什么……”
宴九用笔敲了敲桌子,说道:“那不还赶紧把批复好的文件全都发下去?”
“哦哦哦,好,我马上去,我马上去。”
马志成最后又看了一眼宴九好像真的没什么问题后,这才松了口气,安心地抱着那一堆文件走了出去。
但他不知道,当那扇门一关上,宴九眼神里只剩下一片清冷。
当天下午她正常的出席了中层的会议,将工作井井有条的完成,脸上不见丝毫的其他异常的神色。
她在那群员工眼里的依旧是那个负责任的好副总。
一切看上去没有任何的问题。
可她没问题,不代表宴国怀没有问题。
等到晚上宴九下班回到了老宅,他就命管家把人喊到后花园去。
宴九对于宴国怀这突然的举动禁不住挑起了眉梢,但还是依言去了后花园。
夏季的傍晚,天边的火烧云通红一片,带着瑰丽的颜色,那金色的光线倾洒在整个花园里,为此铺上了一层淡淡的薄纱。
顺着回廊走到小花园内,就看见宴国怀正坐在那里望着天边的云彩,石桌上摆放着一套茶具。
宴九没有放轻脚步,那高跟鞋踩在石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让宴国怀顿时转过头来,说道:“过来坐,刚泡的茶,尝尝看。”
他主动把其中一杯温热的茶水端给了宴九。
这举动可真是破天荒头一遭。
从她记忆以来,宴国怀可从来没有主动让她喝口茶水这种事情。
看来是那一张DNA检测让他改变了之前的态度。
宴九接过茶水轻抿了一口。
随后气氛莫名的陷入了尴尬。
向来都是针锋对麦芒的父女两个人,哦,不对,可能连父女都不一定的两个人今天沉默异常。
不过很快宴国怀还是主动打破了这一份沉默。
“我听说库恩又想要货了?”他说。
宴九点头,将茶杯放在了桌上,回答道:“是啊,他上次遭到了袭击,所以急需货。”
宴国怀沉吟了片刻,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宴九神色淡淡,“我让傅四去做了,去找更大的供应商。反正他跟在你身边时间长,堂口那些事比我还熟悉。”
宴国怀沉沉地嗯了一声,“和库恩合作要注意,他脾气暴,能不亲自出马最好。”
这话让宴九不禁再次闪过一抹讶异。
宴国怀是在关心自己?
这可真是稀奇到了极点,但脸上却很淡然,“好,我会注意。”
话题结束,两个人又重新恢复了刚才的尴尬。
宴九正想着找个机会结束对话起身走人,不想就听到宴国怀突然一句,“阿远这段时间受伤太重,精神不太好,有些事你不要放在心上。”
顿时,宴九的动作一顿。
这话算是解释还是安慰?
她心里头思绪万千,但脸上却滴水不漏地微微一笑,“我当然不会放在心上了。”
宴国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才说了句:“那就好。”
就此放人离去。
只是看着宴九离去时的背影,他的眼底深处却带着一份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