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五章
“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外面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动静?!”面容憔悴,衣冠不整的陈皇后在几名小宦官与侍女的簇拥之下冲出了寝宫,眺目望向远处,那隐隐传来的嘶吼与厮杀之声,业已经越来越近。
“娘娘,还请娘娘速回寝宫暂避,末将已然派人去联络张将军了,想必应该是曹贼妄图夜袭行宫,他们是不可能得逞的。”一名中郎将领着数十名全副武装的士卒赶到了寝宫阶下拜倒答道。
“混帐,那还不快让人去把张将军叫来,对了,还有其他的那些大臣呢,他们难道都是吃干饭的吗?……”被突如其来的厮杀声吓得业然有些昏头转向的陈皇后尖叫起来。
不大会的功夫,那些同样被惊醒过来的伴驾大臣们纷纷赶到了寝宫。在一众臣工的安抚之下,陈皇后总算是稍稍的冷静了些许。可是,厮杀声仍旧在行宫的四面八方响个不停,而且似乎还有愈来愈近的趋势。
此刻,发髻散乱的陈皇后抱着那在怀中低泣不已的十一皇子,双目无神,满脸惶恐地坐在寝宫之内,而那些大臣们也同样都六神无主,甚至是心神不宁地在那不停地交头结耳,却也都没有丝毫的办法。
而坏消息一个接一个的传来,高宦官与曹贼串通一气,打开行宫北门,放入了曹贼兵马的消息,也终于在这个时候,传入了寝宫之内诸人的耳中。
“这,这怎么可能?高达他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情,他可是陛下身边的老人,对陛下可谓是忠心耿耿,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叛变,去帮助曹胡儿那个逆贼?!是不是张将军在给哀家开玩笑,是不是?”听到了这个消息,陈皇后就感觉自己的力气似乎一下子完全被抽空了,目光呆滞地看着那名被张绍派过来禀报的亲兵,喃喃地低声自问道。
“娘娘,我家将军岂敢拿这样的大事来开玩笑,如今北门已失,大量的曹贼兵马正在涌入,我家将军已经率军前去阻截,不过贼军势大,怕是……总之,我家将军还请娘娘速速决断。”那名亲兵强忍着手臂上被劈出的伤口的疼痛,朝着陈皇后大声地道。
“决断?……哀家能决断什么?这些乱臣贼子,怎么就这么跟哀家过不去?你,你赶紧,赶紧去告诉张将军,让他告诉曹胡儿,只要他不伤害哀家母子,不伤害陛下,退出行宫,哀家,哀家就让他当节度使,不,让他当中书令!看什么,还不快去……”
旁边的大臣想要说些什么,可是看到陈皇后那已然惶恐得六神无主的表情与目光之后,只能喃喃地把话给咽下,此刻,这些伴驾大臣也已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而伴驾大臣之中的武臣早已经提起了武器,战战兢兢地守到了寝宫之外。
寝宫之内的这些文臣,虽然都佩着仪剑,可是就他们手无缚鸡之力的花架子,别说拿仪剑防身了,舞起来能不砍中自己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都。
那名张绍派回来禀报的亲兵,只能无奈地拜别陈皇后奔出了寝宫。此刻,除了寝宫稍显得安静之外,行宫内的诸多宫室都已然是乱作了一团,侍女、宦官、还有一些没有战心的士卒仓皇奔逃不已。
若不是那几名伴驾大臣之中的武将连续砍了好几个冲撞寝宫的倒霉鬼,说不定这寝宫也要乱成一团。饶是如此,寝宫外面,原本的五百甲士,却也已然开始出现了三三两两的逃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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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了约两盏茶的功夫之后,寝宫之外的喧哗与叫嚷之声显然大上了许多,这让原本就已经提心吊胆的寝宫之内诸人的心肝直接就提了起来。
就在这一刻,陈皇后看到了浑身衣甲浴血,头盔也已经不知道飞哪去了,肩膀上的铠甲上还插着羽箭的张绍气喘吁吁地飞奔入了大寝宫之内。
“张卿家,张卿家怎么样了?”陈皇后就如同溺水之人看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脸惶急地迎了上前去。
张绍拜倒于地,满脸尽是绝望。“娘娘,曹贼势大,再加上高达、高勇叔侄二人背主求荣倒戈相向,如今,行宫北边,已经涌进了万余曹贼兵马,微臣拚死,亦不能阻……”
“不能阻……拦不住了?那,那哀家不是让你跟曹胡儿谈判吗?为什么不谈?!”陈皇后满脸绝望地坐倒在榻沿,旋及又跳了起来,朝着张绍尖声嘶吼道。
张绍猛一扬头,那张满是血污的脸庞,还有那双杀气腾腾的目光,激得陈皇后一个激灵,倒退数步。张绍深吸了一口气,站起了身来,看着手中那已然满是缺口的横刀,面泛苦涩。“曹贼兵马,势如破竹,最多两刻钟,便可近抵陛下养病的寝宫,娘娘,您觉得曹胡儿在胜券业已在握的时候,他会安心地坐下来谈吗?”
“那,那如何是好?敢问娘娘,这行宫之中,可有暂避之所?”那些伴驾的文臣也直接就懵逼了,甚至已经有人顾不得文臣风骨,直接窜了过来,朝着陈皇后大声地问道。
“娘娘,现在不是发怒的时候,事不宜迟,还请张将军带娘娘杀出一条血路,逃出行宫,我等愿与将军一起保护娘娘以及陛下的安危。”某位伴驾大臣说得极为义正言辞,可那煞白的小脸还有那战战的双腿已然暴露了他内心的恐惧。
“逃?逃去哪?四面皆是曹贼兵马,还能往何处逃?”张绍接过了亲兵递来的毛巾,狠狠地抹了把脸上的血迹与汗水冷笑道。
另有一个伴驾大臣眼珠子一转。“张将军,如今既然事不可为,依何某之见,何不如暂且放下刀兵,请娘娘下懿旨,传诏曹胡儿前来谨见……”
此言一出,寝宫之内陡然一静,张绍眯起了眼,一脸玩味地打量着这位开口发声的何姓官员,将手中的毛巾扔到了地板上,扶着业已归鞘的腰间横刀,缓缓地走到了这位何姓官员跟前,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却偏生又让人看不出他的真实喜怒。“若是那曹胡儿不来呢?”
看着张绍,何姓官员想了想,硬着头皮说道。“他既然敢攻打行宫,必然有所图也,所以,就算是现在不敢来,待战事一定,他必定会前来觐见娘娘和陛下,只不过,现如今若是放下刀兵的话,还能够让我大唐精锐将士多保留几分的战力,何必跟曹将军拚死相搏呢?”
“何必拚死相搏?……呵呵,何大人不愧是我朝之栋梁,在这等时候,还有这样从容的心境去深思,张某着实敬佩啊……”张绍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生生从牙缝挤出了这句话。
“不敢当,只是,何某的确觉得现如今与其势单力薄的阻拦,还不如双方都坐下了好好商谈……”何某人干笑了两声,看到那几名伴驾文臣一脸的认同,心中越发地得意,朝着张绍说道。
可话音刚落,就感觉到胸口一紧,旋及一股腥甜便从喉间涌出,何某人惊惧万分地看着自己胸口处,那里,被张绍出鞘的横刀给狠狠地捅了进去,直接就穿透了整个胸腔,尺余长的刀刃生生透背而出,直接吓呆了在场的那些伴驾大臣,而有几名本就像是秋风中瑟瑟发抖的宫妇看到了这一幕,更是白眼一翻,直接昏了过去。
陈皇后哪里想得到张绍居然会在寝宫之中擅动武器,当场杀人,直接就呆了,愣愣地看着那何姓官员软倒在地板之上,大量的鲜血犹如泉涌。陈皇后就那么呆呆地看着,性感的嘴唇已然失去了血色,一如刷上了白色的石灰。
张绍抽出了横刀,恶狠狠地朝着那颓然倒在地上抽搐的何姓官员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满是凶光的眼眸一扫,十余名伴驾大臣都不由得被吓得齐齐倒退了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