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哈,原来是徐侍郎,在下有礼了,想不到昔日曾经在殿试时得见过侍郎风采之后,今日又能在这塞北之地相遇,你我二人实在是颇有缘份啊。”已然回过了神来的段大公子赶紧还了一礼,一脸唏嘘地道。
看着跟前这位到大草原上啃了大半年的牛羊肉,除了皮肤晒得有些发红之外,还真是看不出有半点的憔悴与萎靡。
这让徐长史越发地佩服这位段大公子,真不愧是奇人,扔哪儿都能活得滋滋润润的,而且还跟那托托海之主吐昆王爷的交情都快要拜把子了都。
在大营门外虚伪的客套了一番之后,这才转移入帐宾主分座,开始为后天的婚事而进行商讨。
其实也不能叫商讨,徐侍郎就只是拿了一份大唐婚礼的仪式以及工序扔给了阿尔木这位契胡的主婚官之后,就跟段大公子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起来,安心地等待着阿尔木那边看完。
花了一柱香的功夫,总算是把东西看完的阿尔木眉头不禁微微一皱。“上官,这大唐的婚礼仪式,虽然下臣不甚了解,可是,这为何非要让段公子入唐营去迎娶殿下,并且要在那里举行仪式呢?”
徐大侍郎干咳了一声,呷了一口段大公子介绍的红茶,这才说道。“大且渠,你可要看清楚,这上面写的是什么,郡马爷迎娶的是郡主,那么,谁是主,谁是次,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段大公子咧了咧嘴,心里边听着总觉得不是个滋味,那边厢,阿尔木直接就卧了一大个槽。听这话的意思,段公子不是娶婆娘,倒像是被郡主给纳了似的。莫不是成亲的时候本公子穿的不是衣袍而是衣裙?
一想到自己梳装打扮,描眉抹唇还连带抛媚眼的模样,段大公子不由得打了个寒战,靠,那样的形象还不如让人一刀给捅了的好,至少很英武伟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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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和臣,这是要分清楚滴,郡马是臣,郡主是君,所以自己该由郡马去迎娶殿下,而非是殿下主动上门,你可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徐世宗不愧是晋王府长史,拿腔捏调的本事实在是一流。
不过这货还剩着说话的功夫,没话冲段大公子递过去一个歉意的眼神,那意思就是说兄弟我说话有些得罪了,还望段公子大人大量莫怪。
段少君只能咧着嘴打了个哈哈,为了能够回到大唐,别说是娶郡主,就算是你们拿朔州城的女屠户来扮演新娘,哥也只能忍了。
“原来如此……”阿尔木不禁有些犯了难了,可问题是仪式的程序已经摆在了自己的跟前,自己难道还能去反对吗?
让那位郡主过来自己的大营里边办婚事,别说那位郡主,这位一直打官腔的礼部左侍郎怕就不会同意,可若是入了唐军营帐,万一段某人直接拍屁股闪人,那可如何是好?
“这位大且渠,您到底在犹豫什么?莫非觉得我大唐礼部拟出来的关于郡主的婚姻大事的仪式有什么错漏不成?”看到阿尔木在那犯呆,徐世宗干咳了一声,继续拿腔捏调地问道。
“下臣倒没觉得这里边有什么问题,只是,下臣……”阿尔木看了一眼段少君之后,一咬牙,长叹了一声。“可是,下臣却担心大唐此番,为的或许不只是让段郡马迎娶烈阳郡主。”
“嗯?!”徐世宗微微一愕,有些莫明其妙地看了段少君一眼,却没能从段大公子的脸上看到任何的提示,只能冲阿尔木不悦地扬了扬眉头。“大且渠此言何意?”
“很简单,大唐的天子,还有宰相,都对于段郡马,可谓是恨之入骨,因为段郡马可是叛逃入我契胡之人,而今,却愿意将一位郡主嫁予段郡马,所以,下臣不谨慎从事。”阿尔木心一横,摆出了一副为段少君作想的架势侃侃而言道。
“不错,多谢兄台提醒,小弟我还真的差点把这桩事给忘了。”心念疾转的段少君顿时明白了这阿尔木打的是什么主意,很快直接就干起了插朋友两肋双刀的事,摆出了一副要跟阿尔木站同一阵线的架势。
倒把那徐世宗给说得有些发懵,这段公子是弄啥子鬼名堂?不过在看到段大公子犹如眼睛进了蚊子似的冲自己眨个不停之后,徐世宗顿时回过了神来。
徐大侍郎顿时脸色一变,一巴掌拍在了案几之上,竖起了双眉,很不耐烦地冲阿尔木喝道。“大且渠,你此言何意?!你这是在置疑我大唐的信誉吗?”
这声厉喝,把阿尔木给震得有些暗暗心惊,赶紧起身一礼。“徐侍郎,您盖的这个帽子实在太大,下臣可不敢领受,不过,下臣的顾虑,绝非空穴来风……”
“你!好你个阿尔木,口口声声自称下臣,却又不遵循我大唐的律令仪程,你想做什么?羞辱我大唐的郡主,更想羞辱我大唐的皇族?”徐大侍郎继续压帽子,板起了脸,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
阿尔木的额角已然开始见汗,心里边无数头草泥马吼着号子继续狂奔在玛拉戈壁上,这位侍郎也实在是太他娘的骄情了吧?一张嘴就是一大顶帽子,砸得人胆颤心惊。
“这个下臣不敢当,下臣只是觉得,这样的程序,很容易让段公子落入你们的掌控之中,若是你们想要对段公子下手……”
“够了!看样子,你阿尔木今日不是送段郡马来成亲的,根本就是想要戏耍我大唐来的,很好,你们托托海,你们的吐昆王子,居然是如此对付大唐的……本官告辞!”徐世宗勃然大怒,不再多言,直接就要拂袖而去。
阿尔木直接就傻了眼,怎么也没想到这位徐侍郎脾气会暴燥成这样,不由得大急,赶紧跳起了一把扯住徐世宗的袖子。“徐侍郎切莫如此,切莫如此,下臣只是就事论事,绝无羞辱大唐之意,还望侍郎明查秋毫。”
一面说,一面拚命地冲段大公子打眼色,示意这个一直呆在旁边看热闹的段大公子赶紧也过来劝劝人,泥玛的,这可是你的婚事,你倒好,坐在一边乐滋滋的看戏,真恨不得扑上去掐死这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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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徐侍郎,徐大侍郎,您又何必这么生气呢,来来来,坐下坐下,千万别生气,阿尔木是契胡人,不太理解咱们大唐的风俗仪式,你又何必跟他置气,是吧?”段大公子嬉皮笑脸的硬拉软拽,生生把那气呼呼的徐大侍郎给拖回了位置上坐下。
看到徐侍郎最终被跑掉,阿尔木抬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泥玛,差点都快被吓虚脱了都。另外,段少君那小子说的话怎么听起来让人觉得不是个滋味?
不过现在可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阿尔木只能赔起笑脸,在旁边点头以示认同段大公子说得对,俺就是一个不太会说话的契胡蛮子。
徐大侍郎白眼一番,冷冷地哼了一声,却没有吭声,看样子仍旧在气头之上。看到这样的情景,阿尔木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无奈之下,只得把目光投向了舌砂能犁地,嘴皮子能耕田的段大公子。
段大公子有些不太情愿地干咳了声,这才冲那位徐大侍郎干笑着说道:“阿尔木兄弟这也是关心在下的安危,您说是不是?”
“那照你的意思是,他就可以肆意诽谤我大唐的信誉,羞辱我大唐皇族了不成?”徐世宗果然不愧是被委派来担当主婚官的高人,演起戏来,还真是像模像样,至少演绎得段大公了暗暗替他喝彩不已。
“当然不是。”段大公子笑眯眯地摇了摇头,摆出了一副下官讨好上官的架势。“大且渠只是担心在下的安危,说实话,在下也的确有些担心自己的安全,毕竟,徐侍郎您终究是天子朝堂中人。若是天子有旨意,您自然是会遵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