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齐大等一票粗俗汉子都两眼贼亮地打量着远处一道山梁顶上的鹿群,还在那小声地讨论是不是该窜过去搞几头肥鹿羔子来打打牙祭。
唯有许正这家伙,恰到好处的一句话,让正诗兴大发,却苦于没有捧角而一肚子郁闷的段大公子欣赏地冲这家伙赞许一笑。
“对啊对啊,公子,您可是咱们大唐的状元,赶紧来一个,让这些契胡蛮子们见识见识,什么才叫做才华。”许青也总算是回过了神来,赶紧对许正的马屁进行侧面助攻。
接下来,那些混不吝的兵痞们也瞎拍乱吼,段大公子虽然觉得有些腻歪那些粗俗不堪的马屁,但是身为一位优秀的,极富才华的优秀青年,还是笑意吟吟地一一领受了大家的赞美。
“普沙,那些唐人到底在干嘛,怎么一个二个就像那没吃饱的羊羔子似的叫唤个不停?”距离段少君以及其亲兵十数丈之外,一名契胡骑兵忍不住好奇地询问身边一名懂得汉语的战友。
“好像是说段公子才华很厉害,还是大唐的状元什么的,准备要在这里作诗呢。”这位略通汉语的普沙有些结巴地解释道。
“作诗,那是啥玩意,能吃还是能玩?”另外一名土豹子契胡骑兵傻不愣登地问道,换来的是普沙一马鞭虚劈。
“滚一边去,你这个被野狼咬坏了脑袋的傻缺,作诗,那可是很高雅很高雅的东西,你们可不知道,当年,我普沙还在王爷身边担当亲兵的时候,就曾经见到过,王爷还有几名很有才华的大人们整整一夜,一个人才憋出那么二三十个字的诗句,啧啧啧,现在听起来,都还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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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啥?”
“虽然我普沙听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是总感觉很厉害,很高雅,唉,你们这些俗人,就算跟你们解释再多你们也不懂,还不给我老老实实盯着段公子他们?”普沙鼓起了眼珠子冲那些都被自己的话头给吸引了注意力的骑兵低喝道。
总算是把这些家伙给撵开之后,普沙不由得悄悄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油汗,亲娘哎……差点漏了馅,当年也就是远远地听了几句,当年都不明白是啥意思,现在就更不可能明白了。
总之,自打听了那一回之后,普沙就死了心,反正就连当时的亲兵队长也没能听出什么来,不过当年的亲兵队长就一脸严厉的告诉他们,作诗这种高端而高雅的玩意,不是随随便便随都能听得懂的。
一群老兵痞,若是要做得清新脱欲,阳春白雪的诗句,对于这些糙汉子而言,甚至还不如一个响屁来得带劲。
所以,段少君自然不会扫兴地去扮演文学青年,随便从脑袋里边掏了掏,弄出了一首颇为应景的边塞诗,顿时迎得了一票识字的亲兵们的喝彩之声。
倒是那些契胡蛮子一个二个根本就不明白边塞诗的意思,全都傻不愣登地咧着个嘴看着这票汉人在山顶上发神经。
“行了行了,别拍马屁了,齐大,你过去跟那些契胡骑兵商量商量,你们干脆到前面那首山梁处,把那群鹿给弄回来,今个晚上,咱们炙鹿排来尝个鲜,这些日子牛羊肉都吃得心里边犯腻味了都。”段大公子享受了一些广大人民群众那毫无节操与营养的吹捧之后,决定干点正事。
“公子,这倒不是不行,可是他们会让咱们去吗?”齐大倒是很跃跃欲试,可却有些犹豫。
“无妨,本公子就在这里继续感慨万千。本公子不离开这里,你们就算是窜到三千里外去猎鹿也没事。”段少君摆了摆手不以为然地道,不过说罢话,还顺势给齐大递了一个眼角。
齐大不太明白段大公子的意思,不过既然公子坚持,那么遵命就是了,于是齐大就干脆窜到了那些契胡蛮子跟前用他那十分流利的契胡话跟为首的契胡骑兵头子进行着交流。
一开始那名骑兵头子脑袋摇得跟泼浪鼓似的,不过当明白段大公子不下去参与游猎,只是蹲在这里看戏之后。身为游牧民族,本就爱好狩猎的契胡骑兵们自然也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
干脆就留了十名骑兵“守卫”在段大公子身边,而段大公子自边也仅仅只留下了许青一人,其他的亲兵跟那些契胡骑兵混杂在一起,叽拉鬼叫地窜了出去,朝着那远处的山梁奔袭而去。
而那十名骑兵,摄于段大公子的淫威,只敢远远地相距十来个马身的位置上停留,似乎生怕靠近一点,就会被沾到不知名的瘟疫似的。
看得段大公子直来气,泥玛,要盯人就盯人,好歹给出一个认真的态度行不行,别用一种惊惶失措的目光来打量自己,弄得别人还以为你们是在抓捕精神病患者怕伤着自个似的,靠。
跟这些契胡蛮子实在是没有勾通的必要性,段大公子干脆翻身下马,由着座骑在那啃食草皮,悠然的跟那许青一面吹牛打屁一面欣赏着那些勇敢的猎手们在稀疏的树木与灌木间捕杀那些倒了血霉的野生动物。
超过一百人的队伍,在那些低矮稀疏的灌木与林间经过了长达一个半时辰的狩猎,最终喜气洋洋地大获丰收。
几乎没有谁是空手的,所有人的座骑背上都扛着猎物,而齐大这货最是嚣张跋扈。他自己的马背上驮了一头鹿,三只肥野鸡,还有五只野兔。
这样的战绩,别说是那些相熟的亲兵,就算是那些契胡骑兵,也都一个二个佩服得五体投地,频频冲齐大翘起大拇指。
把那因为手气好而大获丰收的齐大乐得那牙缝都差点要裂开了都。
等他们一行人回到了营地时,已然天色近昏,而阿尔木这哥们虽然收到了“保护”段大公子一行人的骑兵传来的消息,但是他仍旧是心中揣揣不安,干脆步出了帐外溜跶,幽怨而充满了期盼的目光一直远眺向段少君等人离去的方向。
直到看到段少君等人兴高彩烈地回到了营地,阿尔木心中的大石这才落了地,阿尔木已然决定照叔父契合老当户的建议,直接跟段大公子摊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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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自己的心理压抑与紧张程度,很容易让人变得神经质,阿尔木可不想把自个憋出神经病来。
一百来号人带回来的猎物,让整个营地都变得欢乐与热闹起来。一堆堆次第燃起篝火,挥舞起来的屠刀与利刃,一只只肥美的猎物被刷上了调料,或者被腌制起来,或者直接被架到了篝火上开始烧烤。
一囊囊的马奶酒在契胡汉子们的手中传递,而充满了草原古风的嘶哑民谣彼此交错于夜风之中。
段大公子对于马奶酒那种寡淡的酸爽味实在是没有兴趣,准备用来在迎亲之日办酒的佳酿又不多。所以只能聊胜于无地用来打口干,这玩意别说喝醉酒量惊人的段大公子,就算是把他肚皮给撑成怀胎十月,怕也最多有些晕呼而已。
主要是酒疯子太多,万一这会子开了一坛陈年佳酿来尝鲜,铁定会把那些酒疯子从四面八方给招来。然后自己抹不开情面又肯定只能让他们继续开,到时候,说不定还没到朔州,那二十坛特地从江南运来的陈年佳酿就得空荡得令人心头滴血。
齐大等人全在那里边喝着马奶酒吃着烤肉相互吹嘘自己的箭法有多牛叉,自己的马术又如何如何。
段少君挑了一个稍显得僻静的角落,案几上摆着齐大他们精心炙烤的,最肥美的鹿脯,与小师兄鉴安还有名义上的侍女琪拉一桌。
一面吃,一面聊,倒是把一直留在营地里边陪伴着段大公子侍女琪拉的小师兄鉴安给气的够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