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原本是大唐左羽林卫新任的长史,昔日先生在左羽林卫时,可是做出了不少令人震惊的大事,便是如今听闻,本王也觉得心惊胆颤。”
“先生擅于格物,长于制器,而且眼界高远,不论是给那些唐军制备的新式冬装,又或者是那在雪地之上如履平地的雪撬,本王都亲眼得见,至于铁炉子此物,那就更不用说了,前几个月我二王兄向父汗进献了一批铁炉子,这才让父汗又渡过了一个难熬的冬天……”
“……那乐不思蜀娱乐城,据说也出自先生的构想和创意,而今,就算是金帐王庭这边的贵族王公,也有曾经慕名前往一行的人,说那里的确是个很让人乐不思蜀的销金窟。”
“先生这才入我契胡不足半年,就做下了这么多的事情,实在是……若不是我那二王兄有意隐瞒,怕是先生的大名,早就该名扬契胡了才对,岂会如今仍旧在我二王兄手底下仍旧做一无权无势的清客。”
话到了这个时候终于进入了正题,段少君也暗松了口气,至少拉罕的目的仍旧非常明确,还是那句话,想要拉自己入伙。
不过这一次,卸下了伪装的拉罕至少口舌很犀利,不但将段少君的不少功勋一一述出,并且还站在段少君的角度分析了投奔他,与投靠吐昆之间的利于弊。
当然,从拉罕的话里话外,你段某人肯定得投靠于我,这样一来,你的才华才真正能够得到施展。
我二王兄,不过就是一眼高手低的倒霉蛋罢了,一副心比天高的模样,实则不过是一百无一用的书生,典型的命比纸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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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远处契胡边陲,远处金帐王庭这一政治权力中心,根本就不受可汗的宠信,你要投靠他,你那一身的才学岂不是浪费?
还不如直接投靠本王,单以本王受父汗的宠信,还有本王在契胡的权势,绝对超过我那个倒霉蛋兄长不止一个量级。
更何况,父汗如此宠爱于我,百年之后,可汗之位必然也由我继承,到了那时候,只要你能够帮助本王,那么,本王自然也会投桃报李,赐与你契胡贵族的身份,让你和你的子子孙孙衣食无忧……
当九王爷拉罕一开始说话,原本那副拿腔捏调的阴狠模样消散得无影无踪,仍旧是一副嚣张跋扈的模样,段少君这才明白二王爷吐昆对于自己弟弟的评价实在是恰当得过份,自以为是,自作聪明的蠢货,果然如此。
旁边,大当户也在不停的帮腔,君臣二人配合得十分地默契,一副盛情模样,几乎让人无法拒绝。
段少君沉吟了半晌之后,抬起了头来,表情坦然地看着跟前的九王子拉罕。“有句话,或许显得有些冒昧,但是,在下还是忍不住想要问一问殿下。”
“先生请问,但凡可言之事,本王一定会给先生一个满意的答复。”拉罕审视着表情没有太大变化的段少君,内心不禁微微一沉,不过脸上倒仍旧露出了一丝温笑的笑意伸手示意段少君请讲。
“殿下如此费尽心力的隐藏自己的真实秉性,想必是为了让你的那些弟兄们误以为殿下您其实不过只是一位持骄而宠的小兄弟,可是,令在下奇怪的是,既然殿下隐藏如此之深,何不继续隐藏下去。”
段少君仿佛没有看到拉罕那开始变得闪烁不定的目光,继续言道:“您既然让在下知晓了您的真正面孔,想必殿下有十足的把握投靠于您,这实在是让在下很好奇,到底殿下会如此确定?”
拉罕双眼微微一眯,年轻而又阴枭的脸庞上,浮上了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悠悠地长叹了一声。“看样子,先生还是没能改变心意。本王本以为我若以诚待人,定可换来先生一诺。”
“可是如今看来,似乎是本王高估了自己了。”拉罕有些沮丧地摆了摆头,目光仍旧显得十分的恳切。
“我王兄就那么值得先生如此报效吗?”
不是你哥值得我报效,而是本公子在你哥那里早就安排好了逃路的路线,自然不可能再临时变卦。
本公子跟你们这些契胡人原本就不是一路人,倒不想,却被你们这些倾慕我惊人才华的俗人成天骚扰,唉,太有才了也不好啊。
“殿下的美意,实在是令段某人汗颜。只可惜,在下已然追随了二王爷,岂能如此改弦易辙,这实非君子所为,故尔,殿下的美意,在下,只能辜负了……”段少君扮出了一副十分纠结的表情,朝着九王子拉罕深深一礼道。
也算是多谢了这位一向以假面具示人的阴险王爷对于自己的看中。
“那就太遗憾了,若是先生能够留于本王左右,本王定当视之如肱股。”拉罕抬手虚扶之后,走上前来,看着段少君,仍旧是一副我很看好你的表情。
把段少君看得毫毛都差点立起来,赶紧隐蔽地向后挪了半个身位,打了个哈哈。
不大会的功夫,九王子拉罕不但亲自将段少君送出了大帐,还吩咐了大当户亲自领段少君去给自己的爱妾看病。
段少君跟随着大当户朝前走十数步,仍不住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身后,却发现九王子拉罕果然还站在帐外,不由得心里边多了几丝不舒服。
摆了摆头,这才继续随着大当户朝前而行,而九王子拉罕,嘴角微微的扬起了,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意。本王想要得到的东西,什么时候会眼看着从我的掌握中溜掉。
既然本王真挚相邀你不愿意来,那么,就怪不得本王动用手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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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了营帐所在,大当户在前头掀开了帘子,段少君便闻到了一股子淡淡的中药味道,进帐之后,就看到了一位须发花白的老者,正在那抚着长须给一位肤肌胜雪,金发碧眼本该姿容艳丽,此刻却口歪眼斜的女子把脉。
而大当户入内之后,冲这位老者颔首一笑。“吴老先生,情况如何?”
“实在抱歉,夫人的病,老夫实在是无能为力,不知这位是……”吴老先生回了一礼之后,目光落在了段少君的身上。“咦,这位莫非便是替可汗治好了气胸恶疾的段公子?”
“正是段某,见过老先生。”看到这位须发斑白的前辈医者,段少君倒也不敢怠慢,朝着这位老者一礼笑道。
“原来还真是段公子,正好,老夫昨日被九王爷请来给这位夫人诊治,但是却迟迟未见有何效果。今日段公子既然来了,那老夫自当让贤,请……”吴先生笑眯眯地抚着斑白长须言道。老家伙虽然一脸的笑意,可是说出来的话,怎么都让段少君觉得暗藏讽意。
段少君也懒得多客套,径直来到了病床前,仔细地打量起了这位金发碧眼,容貌娇好,但是此刻却口歪眼斜的年轻女人。
把脉之后,段少君又询问了她的侍女,终于确定,这位年纪轻轻的女人,很有可能是因为太爱美的缘故还是其他什么皆因,因为长时间的被凉风吹,结果居然给吹成了中风了。
到得现如今,已经超过了三个月,一直未见痊愈。
说实话,一般而言,年轻人是不容易中风的,但是在后世,这样的案例并不少见。特别是在寒冷的北方,一些年轻女性爱美之心太过炽烈。
零下的温度,居然为了显现自己的修长大腿,宁可冒着被冻伤的危险,下身穿得极其单薄。
结果,造成冻伤的,又或者是导致中风的新闻时不时地会显现在段少君的视线之内。
而这位九王爷殿下的爱妃,怕就是一位太爱美,结果为了美丽动人,而被冻得中了风的倒霉鬼。
段少君的诊断与分析,听得那位吴老先生一脸啧啧称奇,冲段少君连声称赞这货不愧有江南神医之名,看来果然不是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