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玉辰在她身边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她的颜,原以为说完这句话可以拉开自己的思绪,却不料让自己疑惑更甚。
那个人向来情绪深藏,波澜不惊,却在影儿面前一次又一次失去常态。
今日舱外,某人容色骤变,跪伏在地:“我错了……”
而那日御魂教,某人同样的情态失神自语:“对不起……”
那“对不起”之前的两个字——影儿,让上官玉辰突然觉得一丝怪味。
与其说那是知错之后的卑微,还不如说是依然在对某种投入而赴汤蹈火。
当时在御魂教,巫晋月是在对影儿探心,而今日……
他下意识就去摸索她的手,隔着衣袖,他能感觉到那覆盖下的那只手与他的手心温差有多大,心里的那抹不安像在一时间更强烈了一些,“影儿……”
他眼睫微垂,长长的睫宛如原野上的凤尾,浓密而亮泽的陪衬下,那双眼睛越发深邃而温柔,那眼神里充满着的求解与求安像潋滟着如梦般芳华的渴望。
公仪无影抵抗着心底不受控制一阵一阵的柔软,她不能说,更不能露出一丝端倪出来。
胎像不稳,更大的危险潜伏其中……辰哥的在乎会让这没有确定的可能瞬间变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她此刻只能用最简单的方法阻止面前男人继续追问。
她试图将衣袖从他的手心里抽出来,开口:“做天宸的宸王还未见海阔天空地思考过什么,这眼看着要做孩子他爹,倒天马行空地忧虑重重。”
上官玉辰滞了一滞,本王的忧虑天马行空么?
而公仪无影因动作带了一丝冷漠和酸薄,于是让她接着吐出唇的语气像在无形中有了一种无法抑制的恼火:“辰哥是认为影儿还没有人仰马翻,还可以经得起折腾?”
上官玉辰顿时口舌无措:“不,不,不是……辰哥只是想说我没有五心不定,巫晋月是有点邪门……”重要的是,你隐在夜幕里无法抑制的情绪,什么样的疼痛才会让战王众目之下泪落如珠?
他眼里渗出无奈,影儿的回答已经不用更清楚。
他的手缓缓收回,然后是无法言语的沉默。
公仪无影只觉心口难受,没有谁比她更清楚,他对他的影儿和他们的这个孩子有多在乎,否则他不会那般执着于他的愿望,可他最终妥协却是为了她的愿望。
你是老陈家的主母……
而她此刻所说的话,会让并不知完全真相的辰哥自责到无以复加。
她抬手落在他肩上,而后微微扬头,唇瓣落在他的脸颊上。
原本只是她下意识的动作,却让上官玉辰身形一滞。
他将她的腰微微一紧,下一瞬,很自然地让她落在了他的腿上。
他已将唇贴在她的唇上,那吻轻柔,却令人情生意动,好似所有的心绪都在这一刻纠缠起来。
过了许久,唇瓣相离,两人依然相对沉默,只是此时的沉默静谧,像暂时抛开所有烦恼的安宁。
公仪无影想自己是应该给他一个放心,她的声音轻柔而又自然:“无争对晋王心生意见,而今日船上打斗事件,看得出来是抓了晋王的把柄,逼其就范,借此表达对他姐夫的不满。辰哥你也说巫晋月心机无双,既已被抓了把柄,先自行认错还不是为了堵住将后的责怪?他向来邪肆任意,辰哥感觉到邪门实属正常。”
上官玉辰细细地体味她的话,缓着声音像是恍然地“哦”了一声,可那清淡的神色,微皱的眉头,却与这个恍然的“哦”字实在有些不搭。
公仪无影握了他的手,又道:“待见到母后,辰哥你所认为的异常都将变得正常。影儿向你保证,我们的孩儿一定会平平安安地出生,也会让辰哥你如愿以偿。”
不知为何,听到这“平平安安”四个字,上官玉辰的心竟颤了好几下。
可面前女人煞有介事地解释,他自然也诚恳地表达:“影儿的保证,辰哥还敢天马行空地忧虑?我只是想随时随地都陪在你身边,找些个话说说。”巫晋月岂是这么容易被抓住把柄的?前一会还斗志昂扬,转瞬之间却神色大变,竟似身不由己……
可疑问不一定要影儿来解答,巫晋月和燕无争都有答案,我何必要让影儿不安心?
他笑了笑,然后认真道:“我要看着我们的孩子出生,在他出生前的每时每刻,我都要记在心里。”我必须亲自照看才能放心。
我必须单独见母后,这宁谷的药方,身体上的情况来不得半点隐瞒,而这实情的陈述首先就是要避开辰哥你。
心里这般想,公仪无影嘴上却笑着应:“当然,当然。”
……
……
黎明前深蓝的天空犹如那夜幕下的海,无边无际,令人窒息。
巫晋月呆呆地看着一桌狼藉,燕无争毫无隐瞒的一席话似乎总停留在耳边。
听我母妃说,她怀本宫时便岌岌可危,然公仪世家医术冠绝天下,自然有它的方子,可此方必须封仁督,滞真气,说白了就是封存自己所有的能量保证孩子的平安,内功深厚尚来不得一丝差错,何况母妃身体原就不好。本宫出生之后,母妃便可说是一身功力尽失,从未离过汤药。
巫晋月捏碎面前的酒杯,内功深厚尚容不得一丝差错。
凝血情魂在她体内的存在,孩子出生,岂止会造成一丝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