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无争和巫晋月误入碧云岭深峡已经三日,而今日子时便是此次比试时限。
当第六次端进营帐的膳食被退下时,公仪无影身子僵硬地动了动。
她站在案桌后,微微抬眸,月色通过敞开的帐帘,落在一脸沉默的男子身上。
他半张脸隐在黑暗中,露出的半张脸只显得凝重,而视线看向她时,那素来冷静的眼神里流露出来的竟有一丝迷茫和不安。
与他对视的一瞬间,公仪无影滞了滞。
月上柳梢,关于无争和晋王依然没有任何有价值的消息传过来。
峡谷外围布置了严密的阵法……峡谷偏离阵源,而在阵中取得玉莽金樽时间紧迫,以无争的阵法能力断不会跑到那个地方。
世事难料,偏偏出现意外。
晋王不懂阵法,便给了他数枚宁谷的信号弹,而无争手里有宁谷魔哨,眼看时限已至,别说二人都没有取到玉莽金樽,甚至连峡谷都没有出来……然既不见信号,也没有魔哨声……
莫不是辰哥也觉得他们遇到了危险?
她抬手,触到指上的银戒,一丝凉意沁入心间。
已至深夜,她不食不眠……
看着她这样,上官玉辰心里自是极不好受,他走上前去,轻声道:“影儿还是先用膳休息,不到最后一刻,是不会有消息过来的。无争与巫晋月的这场比试,一个不想让你失望,一个不能违背我的意思,巫晋月不通阵法,就算玉莽金樽真被他夺到……没有无争,他也出不了阵,根本没有赢的可能。最聪明的做法便是在规定的时间内,两个都没有出阵。没有消息过来或正是巫晋月成功牵制了无争,时限一过,自然会有消息。”
“我早知道,天启阵内的较量就算无争胜了,辰哥你也要让天下人都知道这背后的蹊跷,正如当年御魂教里,你与巫教主那一场平手论,事实上,谁能说宸王你真的与他平手?影儿从未怀疑辰哥掌控结局的能力,可这已不是重点。”公仪无影看他一眼,默默转身,“早在布阵之时就有报告那峡谷凶险万分,人迹罕至,于是绕开峡谷布下阵法,断没想到……原本是想着荣耀总是伴着考验而生,两人的能力都不简单,何况一个有宁谷信号弹,一个身怀宁谷魔哨,便是千钧一发也万无一失。可就算晋王有本事,无争也不是那么好牵制的。几天几夜毫无消息,难道辰哥不也是担心他们或遇到了麻烦?”
上官玉辰在心里说,我更担心的是你,如果真的发生什么事,该怎么办?
他口里却说:“公仪世家不是有家训,不到最后一刻,不会死心?”
公仪无影低叹一声,没有应答。
蓦然,一阵阵钟鸣声自岭中传来。
低沉悠远,音回千里,越来越清晰。
这是比试结束的钟声。
不久,易宇从远处奔来,直接向公仪无影请示是否闭阵。
公仪无影即问:“峡谷里是否有信号出来了?”
“未曾。”
像在一瞬间,心尖的一丝凉意顺着四肢百骸疯狂弥散,她握紧手心,像强撑了某丝毅力,“传令下去,闭阵时间延迟至明日清晨,严密注意峡谷动静。”
月色已深,远处被勾勒出一片深浅不一的暗绿,苍穹寂寂,偶尔掠过帐幔的风在林中割出细碎的声响,那声音若有若无,反衬得那整块地域更幽深了几分。
上官玉辰的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看向远处,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猜想。
公仪无影转过头,控制不住情绪似的缓缓道:“我只期盼他们平安。”
上官玉辰身子一颤,心口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击了一下,酸疼难以,“他们二人在一起,不会这么容易出事,或许不到清晨,你就会看到无争胜利出阵。”
公仪无影唇角的笑意仿佛是用力牵起,只觉面前模糊成一片,声音仿佛从深处传来,远远的。
她无力地低喃:“这是我千挑万选的地方,是我自以为是布置的阵法,无争已经很好……”
上官玉辰抬手落在她的肩头,“这般担心,为何不及时闭阵派人到峡谷寻找?”
“或如你所愿,晋王真的牵制了无争,和局出现……我总要等一等。”一日未曾进食,自然也无力,公仪无影身子一软,靠在他胸口,眉间微蹙,像是痛悔得很了。
上官玉辰身子顿了顿,垂下眼睫,视线落在她脸上,所有的执念像在这一刻全部化成了平安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