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晋月微微瞄了一眼,见上官玉辰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遂微微垂头,淡淡开口:“巫晋月隐居多年,实不知族上召唤,族上所言,着实不敢。”
上官玉辰瞥他一眼,神态懒散一些,“你的消息五湖四海四通八达,涉及到你本身的事,会有不知的时候?不敢?”
他将折扇轻轻放置在案几上,乌黑的扇骨在那张明亮的案几上显得沉重,他目光扫向四周,似笑非笑:“在座有谁能站出来说一句,有你巫晋月不敢的事情?”
魔医谷众人面色各异,不做言语,上官子然下意识也将头偏向一侧。
“好巧不巧,你居然带着宁儿……怎的刚好就在本王不耐烦的时候出现?”上官玉辰向巫晋月走近,微微俯下身躯,低声道:“你是在等时机还是在等人?”
“都不是,巫晋月不理解此话何意。”巫晋月抬睫看向上官玉辰的眼睛,原本清澈的眸光里渐渐浮起一丝迷离,似莫测,似深幽……像要看破他的某种情绪,一直看到他的心底。
上官玉辰眸光稍顿,脸色蓦地一沉,旋即果断地将视线挪开,道:“明人不说暗话,本王就是来算旧账的。什么国法族规,在你眼里既不值一提,本王迁就你,不与你提……”
他袖底一挥,那柄乌黑的扇子像长了眼睛似的飞到他的手中。
“本王快意恩仇,就按你的江湖套路来。”
原来巫教主也有怕面对的人,宸王此举来意不善,魔医谷众人神色里透出一丝明了,却沉默异常。
这魔医谷四面环山傍水,悬壶济世安于江湖,可如果没有镇山定海的力量,如何能真正做到远离世俗,不畏仇杀,不屈权贵,救死扶伤不问原因?
---原来还不以为然,这宸王迁就,才知这江湖套路到底有多深。
魔医谷谷主瞅一眼那握住乌金玉骨扇的手,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接往上冲---宸王的江湖套路是什么?前不久魔医谷依照规矩拒绝离谷出诊,可乌金玉骨扇却让魔医谷迅速行动,这权威被挑衅,不会是想拿魔医谷开刀掀起血雨腥风吧?
上官子然嘴角一抽,不谈国法,你一口一个本王,不论族规,你身着月乌族最正规的服装,按江湖套路来,你是拿着你面前的人在江湖上引以为傲的信物……巫晋月不知不敢不是,可见一问三不答,可接你十四的招恐怕是没得商量。
想当年皇兄只要产生一丝不利于月乌族的念头都会踏入某人的圈套,无论怎样折腾都飞不出他的手掌心,此刻现世报了,只要他有一丝想见小风的心思,他都逃不脱十四你的追究……
当年之后,皇兄便已认清时势,两族顺利和谐共处,而如今宽厚仁孝的云萧侄儿如你之意入主东宫,你夫妻和顺,也到了你无事思旧账的时候到了。
你脾气还真是越来越直接了,只是当年的账面太大,你能拔头去尾只追究那聚焦一点吗?当初隐瞒最深的是你舍不得惊动半分的王妃,总执行者是你自己……
巫晋月别的再厉害本王也不认可,可唯独这算卦钦佩得五体投地,从他相救小七开始,你八哥就深信他的一句话---本王和他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算旧账还能公私分明吗?
上官玉辰的一番话不轻不重的缓缓落下,整间屋子里没有一个敢搭腔的,只觉得那沉闷的空气蔓延得渐渐诡异……
这气氛让小思宁惶惶不安,一双大眼睛围着屋子转了几圈,从她爹爹脸上转到上官玉辰面上,最后落在还跪着的巫晋月身上,忽然“哇”的一声哭出声来:“是不是因为宁宁害得晋叔叔耽误了见十四叔,让十四叔等得不耐烦了?”
她向上官子然奔过去,扑在她爹腿上,哭着道:“十四叔要算什么账?是不是宁宁又闯祸了?”
上官子然轻轻拍着小思宁的背,“不哭,不哭……”
这磨人的小家伙人小脾气却犟,只有巫晋月安慰有一套……
他求救的目光刚刚落到巫晋月身上,却见那一袭玄色的身影已经轻轻巧巧地站起身来。
巫晋月随手抖了抖袍角,神情里不带一丝情绪,语气温和,一本正经地朝小思宁道:“祸事随你闯,你知道你晋叔叔有的是钱,从来不怕算账,何况有账算不折,赔不起还有命一条,宁宁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