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定在这个夜晚,云安城的百姓无法安静地沉睡,异光乱窜,黑夜骤明。
鸡鸣狗吠、腾腾的呐喊声四处飞扬,急促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房屋倒塌的声音,紧锣四鸣,走水,快跑,云安沦陷……
人们在心惊肉跳中等待天明,墨色的身影在屋顶大树上快速起落。
宸王府内火光已现,灼热的温度融干了满地的积雪,忙着救火的仆从神情慌乱,火势虽还未狂起,可诺大的宸王府四处都飘着火,如何扑救?而王府的侍卫却与易心所率的奇兵打斗在一起。
刀光剑影反射着刺目的火光,公仪无影疑惑地皱紧眉头。
侍卫们如临大敌地迎战,每一分戒备都纠缠着易心的人在完事之后有机可乘地离开,就算奇兵占着上风,却如何有多余的力量配合清风阁在云安城四处制造混乱?然自己从边城到宸王府的一路上,所经之处无不出现响应,声势浩大匪夷所思——清风阁在云安何时有了如此可怕的力量?
奇兵剑锋四射,宸王府的侍卫又扑倒一片,这群谨守职责、不畏生死的人挣扎着从地上站起……
一个墨色的身影飞身急掠而来,背对着挡在他们的前面,清淡冷静的声音低沉:“此番行事只在取势,非万不得已不得取人性命。”
沉着的声音迅速回应:“属下等谨遵命令。”
吩咐完毕,清冷的身影映着火光一刹那的回眸。
尽管只是一瞬,不少临近的侍卫心底却有一个一致的认同——此人像极了风宁。
……
……
大牢里,上官子然遣退苏成父女,却又怎么会知道眼前这个服装容颜皆无异状的人已经不再是自己嘴里的“小风”?只觉此人对自己神情冷淡,而那眼里飘着一丝自己难以理解的寒光,像疏离,却又比疏离更加严重。
“小风,我知道你心里忧急,但你一定要相信八哥,听八哥把话说完。”他心里隐隐作痛,小风恐怕已经知道一切。
易明冷笑一声,“舌灿莲花便能更改造成的事实吗?”
“事实的背后都有不得已的原因,你知道十四对你不顾一切……那重兵原是准备撤的。”
“撤到我墨州边境,撤到我天启阵内。”易明微微扬眉,不改的面色愈发冰冷,“数十万铁骑只为一场战约,八王爷可以想象我军以一敌数十是何等的惨烈。”
“八哥不用想象,柳蓝缺少主帅,战约已经不再是应对。”上官子然眉微微地低垂下来,眼中一闪而过的痛,“十四的重兵入阵无异于入侵柳蓝。”
易明本想要回击他一句“既然你有自知之明,此刻还要在这里啰嗦什么?”,却在话未出口之时迅速抿紧了嘴,他怎么知道天启阵内我军没有主帅?这天宸的王爷竟知我主上身份?那我主上被莫名迷晕在此,难不成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这一惊非同小可,夫人让主上斩断情根不知从何下手,若能找到症结……
他微敛冷漠,道:“八……你想说到底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
上官子然听他口气微软了些,便将风宁中毒,书信战王无果,十四亲自抱着风宁到云峰山下等候一日,不明原因只以为再度遭到拒绝,失去冷静的十四见软的不成,才妄图以重兵相挟硬讨解药,可此毒如何可能与公仪世家有关系?是自己将风宁弄回来,十四重兵守在墨州边境原只为等风宁安危消息落地,可一直到战约前夕都未见风宁醒来,反倒是一系列作为全落进皇兄耳里,皇兄认为有损国威而落下圣旨……
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一一叙出。
易明听得心惊肉跳,其实其中事情他也并不是完全不知,可以判断八王爷所说皆是事实,只是宸王认定风宁之毒来自于战王,这荒天下之大谬的认为是如何得来的?而这宸王的兄长显然知道毒之出处。
上官子然又道:“风宁的真相是挽救此次事件的唯一出路,小风你赶回天启阵阻止阵内情形进一步恶化。”
易明顿时怒上心头,道:“八王爷早知真相,为什么不在宸王书信未果时透露?为什么在皇帝下旨之前还要加以隐瞒?为什么在宸王重兵入阵时还毫无动静?而此刻天启阵内血流成河,阵局大破,你却要风宁的真相挽救大局,挽救什么大局?你是要战王背负责任,让战王在柳蓝三军面前一世都抬不起头来……”
上官子然脸色霎时苍白,在他心里,小风是可以理解十四的行为以及自己未曾透露真相的原因,而自己从未想到会有意外出现,原以为不管十四以怎样的方式入阵,阵内局势掌握在二人手中,两军主帅一旦接触,是可以控制的。
然这一路反问下来,分明否定了自己心中所有的认为,他几次抬唇,却说不出话来,而心在不知所措中渐沉下去。
又听那如寒冰一样的声音:“风宁永无真相,自古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