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内燃着烛火,而视线尽头,那墨色的身影安静地坐在床榻上,好似在默默调息。
从暗卫口中得知来人独自离开,原来不过是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此时方才发现里衣已汗湿如潮,紧贴在后背极不舒服,上官玉辰像叹气似的呼出一口气,可能是马背上尖利的寒风卷走了意识,没注意到自己差点失了魂魄,轻敛气息,慢慢走过去。
“风宁。”他轻声唤,双手握住公仪无影身前的手。
小手冰凉,凉进他手心里,便如一丝冰痛再度惊慑了他。
她不闻不动,他脸色遽变。
“风宁。”他再唤,声音微颤。
只见她身躯软软倾向一侧,上官玉辰揽住她的头,抵在他怀里的动静不再,异常的冷,隔着衣袍渗进心肺,心像被急剧抽紧,只觉得噩梦般的心悸,一时间大脑空白,恍惚地握住她的臂,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撑住他站稳,却再没有力气扶正她的身躯。
摊开手,紧紧拽在手心里的冰凉缓缓垂下去……
原来不是胡思乱想,更不是噩梦……
上官玉辰面色惊骇地站立着,心口一缩一缩,等待着胸口处抽搐着剧痛一阵阵往上涌的腥甜重新流回心脏……
他的手颤抖着挪向她的腕脉,在僵硬的四肢重新恢复知觉的那一刻,便如绝望中拾起了一丝微亮,他毫不犹豫地将她紧紧抱在怀中,火热的内力汹涌外催,扑向她冰冷的身体。
云安大牢外,陈庆锋翻身下马,人似乎还有些收不回神,想自己还未禀完,王爷竟突然召唤踏云,神情那叫一个骇人,不发一言地翻身上马,随即夹紧马腹发狂似的向外冲,这意外的一幕令一向迅捷的暗卫队都惊呆了,乍然之间无人予以反应。
待他醒悟过来,王爷已然射出府外,等呼喝暗卫队快速跟上……踏云的速度,谁又跟得上?
眼看着越掉越远,此时方到,不知里面到底何事,致使素来处变不惊的王爷惊慌至斯,可别又是风宁出了什么乱子。
一拨人从大牢内出来,形色严肃,迎面走来,为首一人抱拳道:“头。”
陈庆锋神情微凝,这四周的暗卫已然传唤,怕真有事了,急问:“王爷可有甚事?”
那为首的人摇了摇头,道:“我等已是第二批了,不妙。”
“什么事?”
“晋王府,御魂教,传月乌拓长老,我等不敢再耽搁了。”那为首的人边说边急着离开,走到陈庆锋跟前,低声又道:“那风宁似是不妥,可兄弟们守在此处并未见其他异常,头,你还是自己进去看看。”
陈庆锋三步并作两步赶到上官玉辰面前,垂着头道:“王爷,属下随扈来迟……”
抬首,却见上官玉辰紧闭着唇,目光如同寒冬的湖面,表面凝结着一层薄冰,透出森冷的寒意。
“易宇此人,本王要活口。”
陈庆锋一眼瞥见那安静在王爷怀里的少年,墨色衣领下的身躯被厚实的棉被牢牢裹住,绝美的脸庞面色如常,却是双眸紧闭,而王爷的双臂隔着棉被紧紧抱住她,让她紧贴依偎在他的怀中,棉被的被角顺着床榻拖在地上。
王爷在自己面前这般不顾形象地抱着风宁,像生怕离开怀抱,她会有什么险要的事发生……既然要请月乌拓长老,再看这情形,怕是中了什么毒。
他视线下移,见那棉被的边缘好似有一只手无力地垂着。
“此人没有得到风宁的确切消息,应该不会离开云安。”
陈庆锋心里一沉,竟带几分惊惧,王爷待风宁可是连呼吸都不掺一丝假的,那样冷傲的性子,却为掩饰风宁身份,甘愿被人误会断袖,明知她计毒他就是为了上钜子山,依然妥协,甚至为宸王妃一纸画像的否认直接抗旨,而众兄弟守住云安大牢层层保护却不许惊扰……
若是风宁出个好歹,实不敢想象……王爷头顶的天崩了,那大陆必会裂出道血印子来。
“易宇,活口……”陈庆锋重复着上官玉辰的话,风宁的武功自己是领教过的,能让她毫无征兆、无声无息地被用毒,除非是她自己顺从的,这恐怕只有易宇上头那位主了。
又听头顶传来冷哼的声音,他心神一凛,立刻应:“是。”
“本王已派人知会晋王,江湖组织与你等力量共同诱捕此人并不是难事,而你的任务是确保此人送到公仪无影面前时,是睁着眼睛的……本王早就通过此人向公仪无影警告过,若风宁之事处理不当,本王会将天启阵连根拔起。”上官玉辰唇角微扬,露出一丝冷笑,垂下的眼眸闪过一丝郁火,寒意透骨,道:“解药还是退兵,让公仪无影自己掂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