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上述话的时候,他还温情脉脉的。公仪无影此时意在解决问题,勉力做作,自认为带了那种自己并不认可的软软的口气,原是希望他予以她奔波于两地之间辛苦的理解,对她毫不犹豫重归之心意的肯定,而最后一句说得尤为卖力,其目的当然是他理解肯定之后,不再对一个过时的打算或是计划穷追不舍地发问,岂料结果大相径庭,他居然是‘再说一遍’,还板了一张黑沉的脸。
哪里知道,因她身份的不明朗,那不再回来或是离开等字眼,早已成了上官玉辰心里的硬伤。
她的委屈通过愤怒的眸光直咻咻地看着上官玉辰,上官玉辰微感一丝无措,眸光深凝,对面小女人一脸不高兴,却藏着一丝莫名其妙的小愤怒,那样子——不像男子怒气内敛的故作坚强,更不像女子面含委屈,片刻之间便要梨花带雨的模样,气愤得很随意,可是偏偏却有着掩饰不住的贵气和绝色弥漫了出来。
那墨色的袍角在昏白的月色中扬动,他禁不住自己的情绪。
你来自于一个与世无争的清宁之地,竟与家规甚严的公仪世家脱不开关系,谁能那般无聊地让你不可女容?假如正如你所说,你又是柳蓝将领,战王麾下,目的又与女容有何关系?谁能于你恢复女子身份给予一个又一个的意外?
上官玉辰心中冷笑,先为达到目的,利用风宁不顾本王意外,如是对她恢复身份又制造一个又一个意外,天启阵战约之前,本王是不是该先回敬你一个意外?他在心里龇牙暗咬,对面的人儿越发让他疼惜而自责,遂收拾好自己严肃的表情,唇角浮上一丝刻意的轻松,微微笑道:“只许你掉这么远,便不许辰哥没听清楚么?”
公仪无影受用一些,见他笑得僵硬,暗哼一声,辰哥你也会扯谎,也会装。
“还杵那么远,过来。”上官玉辰容色更好,神情像哄着闹别扭的小孩子,朝她招手道。
公仪无影白他一眼,一丝恶作剧的念头冲上头顶,想亲就亲,想凶就凶,想让过去就招招手?真当本王是候审的人犯?是软柿子,随便你捏?
她心下暗哼,候审的人犯?人犯还有不配合的时候,凭什么?脑门一热,一副懒懒的样子反朝他招手:“若想近些,不如王爷你过来。”
上官玉辰顿时愣住,那不甘示弱的眼神,似笑非笑的姿态,那不分场合,不看对象的随便肆意,他的思绪不自觉飘远,而眼里的疑惑几乎被肯定,早在很久远的时候就应该想到——王爷,在风宁眼里并不是个什么稀奇的人物,不管是自己,还是公仪无影。
太阳穴像不自觉地突突猛跳了几下,他憋了一口气,忍下心绪,最终缓缓朝她走过去。
看着缓缓过来的人影,公仪无影垂下得意的小手,适才还以为兴师问罪呢,走近了原来这般平静。
“你故意掉这么远,就是为了指挥一下本王?”上官玉辰故意沉了脸道。
公仪无影被说中心思,脸微微一红,“哪……是?”
“哪儿都是。”上官玉辰口气宠溺,“这般胆大,天生的?”
“辰哥给面子的。”她清澈地笑。
“还记得挨抽的那一次?”上官玉辰靠近她,不露声色地牵了她的手,道:“书房里,本王让你乖乖听话,答应再不打你的那次?”
公仪无影心一紧,下意识地抽手,没抽动。辰哥说这干嘛?难不成适才恶作剧以牙还牙的行为要受罚?她脸色一白,鼓着腮帮子回应道:“记得风宁当时也劝王爷不要调皮,别拿筷子当棍子耍。”
上官玉辰“唔”了一声,然后笑:“记忆力不错。”
公仪无影被笑得有些莫名,听他又道:“说那话的时候,你的神情与刚才让本来过来的模子一个样。本王早该知道,单凭一个王爷身份,在你心里还没有分量。”
公仪无影眼角微抽,辰哥结论这么一句,是想表达什么意思?因不明所以,没敢应答,只赔了一丝勉强的笑意,而后垂了头在心里暗暗斟酌。
上官玉辰唇角依含了笑意,另一只手却抬了她下颌,令她的视线无法逃避他的脸,才缓缓问道:“在柳蓝,能在战王寝殿里肆意随便,更与之共遣贴身影卫,甚至气势驾凌战王之上的女子将领,是什么官?”
公仪无影“啊”了一声,脸红一片,但‘女子将领’却让她暗暗松了一口气,至少辰哥并不是将自己怀疑成了柳蓝战王,却因无法离开他犀利眼神的追击,骨子里不堪逼视的王者之气散射而出,她撩开他的手,淡淡却利索地回答:“什么官?还女子将领呢,战王她娘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