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宝贝虽然怀疑,但叶承枢也是个一言九鼎的人。
她想了想,也答应了。
“那我现在是不是滚蛋了?”
“嗯。”
叶承枢眼前忽然伸出一只白嫩的小手,他挑了挑眉头,“你已经可以离开了,还不走?”
“我没钱啊!”姜宝贝无语,“你得给我点钱啊,再把权子墨的下落告诉我。不然,我就是从医院出去了,我也没地儿去啊!”
真的就只能露宿街头了。
叶承枢无奈,“会让人送你去找权子墨的。”
“哦,那谢谢你啊!”
“不用,能不看见你,对我来说就是最幸福的事儿。”
“我有那么讨人厌嘛……”姜宝贝委屈了。
她可是宝贝疙瘩呢!她二叔的。
叶承枢被这只小麻雀叽叽喳喳吵了很多天,若不是心里念着姜宝贝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就要去世了,他肯定忍不了她这么久。
放她去找权子墨,也是无奈之举。
姜二爷的葬礼……很快就要举办了。他这边的事情也很多,不能再继续待在医院里了。他不看着这大侄女,实在是无法让人放心。只能让她去跟着权子墨。
顿了顿,叶承枢道,“现在就让你送你去找权子墨?”
姜宝贝并不知道叶承枢心里的种种想法,她只顾着高兴被关了这么多天终于可以再看到权子墨了,沉浸在兴奋中的人,并没有留意到叶承枢眼底一闪而过的同情与心疼。
“快快快!”姜宝贝小鸡琢磨似得猛点头,“快找人送我去见权子墨!”
上令下达。
三五分钟的时间,便有人来接姜宝贝离开。
看着那蹦蹦跳跳的背影,叶承枢有些无奈的摇头。
真希望,永远都别再看见这大侄女了。
她的聒噪,真是可怕。
眯了眯那双将阴鸷的丹凤眼,叶承枢慢条斯理的勾起唇线。
是时候解决干净了。
……
叶承枢从没想过,再见大侄女的日子,来的这么快。
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大侄女,有些头疼。
叽叽喳喳的小麻雀都不聒噪了,还红着一双眼眶。
掉眼泪的女人,着实让人不好办。
轻叹一口气,“那你想怎么办?”
“我不知道。”姜宝贝垂着脑袋,“二叔死了,权子墨又是那个态度。我也不知道我能去哪儿。”
抹了抹眼泪儿,姜宝贝抬起头看着叶承枢,“你再给我指条明路吧!”
叶承枢笑了,“我指了,你会听么?”
“反正我现在也没有一点想法跟计划,叶特助——”
叶承枢淡淡的纠正她,“我已经不是叶特助了。现在江南省的特助,姓黎。”
“哦,反正叶先生的明路,肯定不会错。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真听我的?”
“嗯。谁的想法都可以不听,你的想法必须要听。”
“你对我倒是信任的很。”
“因为你是我二叔的朋友,我是你大侄女。你不会不管我的。”
叶承枢有些哭笑不得,“你还指望你二叔让我管你一辈子不成?”
姜宝贝眼睛里透着点狡黠,“叶先生,你也不想你朋友死不瞑目吧?我二叔可是要成佛的人呢,不能有任何的留念。尤其啊,是不能对我有放心不下!”
“成成成。”叶承枢捏了捏鼻梁,“权子墨对你的心思,也已经很明显了。他是想跟你一起厮混的,但他又怕自己真的对你动情。从这一点下手……我想想……”
姜宝贝也不催也不聒噪,安安静静的站在旁边,等着叶承枢给她指出一条明路来。
半响,房间里终于响起了如咏叹调般华丽悦耳的嗓音。
“我在非洲有个项目,你——”
“非洲?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姜宝贝炸了,“我才不去!我都怀疑那儿能不能每天洗澡!”
叶承枢警告的瞥了她一眼,“谁让你去非洲了。非洲那边的业务,还没到时候。你得先帮我去欧洲——”
话又一次没说完,就给姜宝贝打断。
“欧洲吗?好啊好啊,这个我可以接受!具体让我干点什么事儿?”
“你可想好了,这次一走,不知道要等多少年才能把权子墨给逼——”
“没关系。横竖都已经是现在这样儿了,我就是留在江南省也没法儿把权子墨给逼出个答案来。这鬼地方我也不想再待了。欧洲也好,非洲也罢。我也需要点时间让我自己思考一下。我不能一直这样鬼混下去吧?那我二叔会放心不下我的。”
叶承枢最厌恶的就是有人打断他的话。偏偏姜宝贝这短短时间内就犯了好几次。
可听到姜二爷的名字。叶承枢又沉默了下去。
这丫头太会隐藏自己的心事儿了,以至于他都差点忘记了,她是一个刚刚失去唯一亲人的姑娘。
“你考虑好了,随时告诉我。”
“不用考虑了,我现在就答复你。我愿意。”
叶承枢点头,“那好。你准备一下,这几天你就离开。具体的事宜,你到了欧洲那边自然会有人告诉你。”
姜宝贝问他,“我能今天就离开吗?”
叶承枢一怔。
扯了个特别灿烂的笑容给叶承枢,姜宝贝晃悠着她的粉脑袋,“叶承枢,你别看我现在这样儿啊。其实我心已经疼的稀巴烂了。我好像一秒钟都坚持不下去了,你明白那种心疼的麻木了已经不再疼的感觉么?嘻嘻,我现在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吧!我没什么可收拾的,衣服行礼什么的,我不需要。反正你也会给我准备好的不是吗?我想今天就走。”
这里,她一秒钟都待不下去。
每一处都有权子墨的影子跟味道。
就连叶承枢……看到他,她都会想起来这人是权子墨的好朋友。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权子墨是她二叔,她再不换个地方,她真的会死。
活生生被逼死。
叶承枢不再犹豫,“好,我现在就安排你离开。到了欧洲,白子诺会——”
“叶先生。”姜宝贝脸上的灿烂笑容有些维持不住了,“别说那么多了,让我现在就滚蛋可以么?”
当脸上的笑容比嚎啕大哭更悲哀,那是一种怎样的痛到极致?
叶承枢不愿意去体会,他只是伸手揉了揉姜宝贝的脑袋,“不管是你二叔还是权子墨,你都别太难受了。”
脑袋上的大掌,微凉,但又很温暖。
姜宝贝强迫自己继续笑,因为她二叔跟权子墨都很喜欢她笑。
“叶承枢,我现在如果扑到你怀里抱着你哭,你老婆会不会生气?”
“应该……不会吧。”
毕竟,他老婆心肠那么软,而这大侄女又这么悲伤。
“叶承枢,那我哭了,你不许告诉任何人。”
叶承枢叹气,“好。”
“那我真抱你咯?”
“别抱得太紧。”
姜宝贝一向是个有分寸的姑娘。哪怕此刻她再伤心欲绝,她都没忘记人叶承枢是有老婆有孩子的人,她更没有忘记叶承枢不喜欢跟别人有肢体接触。
哪怕是伤心成这样,纵然嘴上那么说了。可姜宝贝也只是把小脸儿埋在人叶承枢的肩头,仅此而已。
耳边,是压抑的抽泣声。
叶承枢是开始有点心疼这个大侄女了。
他垂下眼皮,斜睨了一眼死死抓着他袖子的小手。
想了想,伸手将姜宝贝轻轻揽在怀中。“既然都哭了,那就放开了哭。我书房隔音效果很好的。”
“叶承枢。”姜宝贝泪眼婆娑的看着他,“爱上一个人就这么痛苦么?”
“两个人互相喜欢,很幸福。可如果只有一个人爱,是这么痛苦的。”
后退一步,姜宝贝跟叶承枢拉开了距离。
“我很少哭的。”
“看出来了。”
“你能看到我哭,说明我很信任你。”
“这种信任,我不要也罢。”
“你现在能安排我滚蛋么?”
笑着扫了一眼自己书房门口的方向,叶承枢笑了,“已经有人去给你安排了。”
姜宝贝纳闷的眨巴眨巴眼睛,眼泪簌簌的向下落。
可叶承枢不会告诉姜宝贝,刚才在他书房门口偷听墙角的家伙是谁。
口不对心。
权子墨从小就是这幅破德行了。
“叶承枢,我就要离开了。我们来一个相亲相爱的拥抱吧!”
毫不犹豫的后退一步,叶承枢冷漠的扫了一眼自己肩膀上湿了一大片的衣服,“不需要。”
姜宝贝撇嘴,“你真小气!”
“我没让你赔我的衣服已经很大方了。”
“你衣服十万块吗?这么金贵!”
“准确来说,是十一万两千整。”
姜宝贝:“……”
“现金还是转账?”
揉了揉小脸儿,姜宝贝嘿嘿的笑着,“叶先生真是难为你了,还想说笑话活跃气氛。虽然你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但我心里是舒服了一点点,也只有一点点。我还是很难过的。”
叶承枢摆摆手,“我从来不需要为了活跃气氛操心,那些都是要巴结我的人干的事儿。”
“我二叔……”姜宝贝还是没忍住问道,“走之前就没有什么话,让你告诉我的吗?”
叶承枢摇头,“没有。”
“他也真的很小气呢!”
不让她这个侄女去参加二叔的葬礼就算了,临死之前还一句话都不留给她!
不但小气,还很过分。
“不过算啦,他都是个死人了,人死为大嘛。这次我就不跟二叔一般计较啦。”姜宝贝在叶承枢担心的目光下,大大咧咧的一摆手,“我二叔肯定一点都不担心我呢。他就知道就算他死了,也会有他的朋友照顾我。而且肯定能把我照顾的很好。毕竟……你跟权子墨都是很有能耐的人嘛!”
叶承枢这时候才是真的把姜宝贝当成了自己的侄女。
他很喜欢姜宝贝的性格。纵然再伤心欲绝,她也是阳光灿烂的向日葵。再难过,她也会让自己笑的刺别人眼睛。
这种性格的姑娘,没人不喜欢,也没法儿不喜欢。
他笑了笑,“放心,我跟权子墨认识了几十年,我很了解他。用不了几年时间,你就能把他逼出一个答案了。”
“是吧?”姜宝贝皱了皱小鼻头,“我也觉得是呢。不然,我才舍不得离开他这么久。”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现在的分别,是为了日后更好的重逢!
当年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她还骂这句话矫情来着。可现在她觉得,这句话说得可真好呢。
只是……
“叶承枢,我什么时候才能等到逼出权子墨有答案的时候呢?”
“不知道。但不会很快。”
“我可以等到那一天的吧?”
“一定可以。”
“权子墨这老男人,耐心很好吧?”
“耐心不怎么好,但忍耐力却是一流。”
“完了,那我要等上很多年了……”
“你怕什么?你比他年轻那么多。”
“嘿嘿,叶承枢,你终于说了一句中听的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