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我不想把唐棣的心尖儿戳个稀巴烂?”叶承枢从牙缝中逼出了这番话,他眸光锋利,语气阴鸷,“我比谁都想拿刀子拿难听话在唐棣的心尖儿上划上几道,可我不能。我若是那么做了,只会让唐棣逞心如意。我越是诅咒他,他心里才越是能够得到解脱。很难理解么?做错了事情的人,总是希望别人狠狠的骂他,这样他心里才会好受些。”
“我就是不愿意让唐棣心里好受,不想让他的罪恶感减少一分一毫。所以,我忍得很辛苦,一直在忍着不去看他,连他的那些产业我都不愿意亲自出面去处理。只因为,我那么做了,唐棣会觉得我还在看着他。”
权子墨轻叹一口气,拍了拍那人的肩膀,“你是来安慰我的,别到头来却让我安慰你。”
嘴角一扯,叶承枢口中‘嗤’笑一声,“放心,我很会调节自己的情绪。不像你。”
“是啦是啦,你最厉害啦。我可比不上你,我调节不了自己的情绪。所以委屈了你叶特助,陪我喝两杯你再走。”
叶承枢下意识的皱起眉头想要拒绝,可当他眼角扫到那双桃花眼中的情绪,他轻轻的点了下脑袋,“今天晚上,你跟我走。”
他落下的工作,因为谁才耽误的,那谁就得负责到底。
权子墨可别想跑。
耽误了他的工作想不付出点什么,想都不要想。
权子墨嘴巴一撇,委屈了,“这买卖忒不划算了!”
叶承枢那些工作压根就不是人干的。
就是找他喝两杯酒,就得花一晚上的功夫给他干活儿?不划算不划算!
“那这酒,你还喝不喝?”
“喝!”权子墨义吞云山的一拍桌面儿,“必须喝!老子不喝酒,这口气过不去!”
他这心尖儿,像是给人戳了个大窟窿,直透风。
冷,真冷呐。
那个不柔弱的林妹妹,到底是彻底的离开了他们。
叶承枢摸了摸下巴,笑的清冷,但也到底是流露了几分的苦涩,“我也需要稍微的发泄一下。”
“不然,你也得把自个儿逼疯了。”权子墨笑了他一声,把酒瓶直接塞进他的手里,“我们的林妹妹,没了。”
叶承枢说话从来不好听,却总是那么的一针见血,尖锐的让人也想拿刀子捅死他,“死了也好,再这么跟着唐棣,她比死还痛苦。”
对林轩,死了,真的是一种解脱。
红着一双眼眶的桃花眼,笑看着那双同样微红的丹凤眼。
“叶承枢,你是不是哭了?”
“是你要哭了才是。”
“那我跟你保证,林轩妹妹葬礼那天,我绝对不会红了眼眶。”
“好。”
“我说叶承枢啊,我们两个人为什么就没能保护好那个林妹妹呢?”
“因为感情这东西,一旦沾染上了,任你手眼通天也没法儿插手。”
“是不是咱们俩太无能了?才让唐棣那狼崽子狠狠伤了咱们的林妹妹。”
“是。”
“要是能重来一次,我哪怕拼着让林妹妹恨死我怨死我,我也要阻止她嫁给唐棣。”
“嗯。”
“可惜啊,人生没有回头路。”
“子墨,你醉了。”
“胡说八道,这一瓶酒还没喝完,我怎么可能醉?我酒量很好的。”
酒不醉人,人自醉。
哪里还需要喝酒?
他们俩,都已经醉了。
叶承枢一把抓住权子墨胸口的衣领,扯着人就往卧室走。
权子墨却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腕,那双桃花眼,清亮的,哪儿像是个喝醉的模样?
他一字一句,直戳心底。
“叶承枢,你答应我。你不会变成唐棣那狼崽子的模样。交一个朋友太难了,想要挽回一个朋友也太难了。唐棣那狼崽子,我都已经没法儿帮他,你?你比他更难搞,如果你真的也……”话锋一转,权子墨努力的想让自己的语气轻松一点,“我肯定没有办法把你给——”
“我不会变。”叶承枢语气轻描淡写,“唐棣没法儿跟我比,我足够聪明。”
权子墨笑,笑的开怀,“这是我第一次这么喜欢你的自大跟自信。”
叶承枢也笑,笑的优雅,“我也很喜欢。”
一抬手,打掉了叶承枢抓着他衣领的手,权子墨懒洋洋的说道,“今天去你家睡你老婆。”
他不想一个人待着。
习惯性的无视掉了权子墨的荤话,叶承枢重新抓住他的衣领,拖着人就走,“我那些被你耽误的工作,你得处理完。”
等权子墨处理完了,他要有时间去‘睡’他老婆,他绝不拦着。
“叶承枢,你的人性呢?”
“不就是被你吃了?”
“看来我真是该下地狱,原来你的人性,都是给我一点点给消磨没了。”
“那你以为?”
“子爵……”顿了顿,权子墨没能问出口。
还用问么?
那阴鸷的玩意儿,也是个跟他跟叶承枢一样护犊子的性格。
他虽然跟林轩接触不如他们多,可他也是拿林轩当林妹妹看待的,一样的,放在心尖儿上去疼。
叶承枢却直截了当的回答,“他好几次想去宰了唐棣,被我拦下了。”
“你看看,是不是红颜祸水?”权子墨红着眼眶,“不就是个林妹妹么,却让咱们这几个人都跟疯了一样。”
说的矫情点,他叶特助自制力强的贼可怕,连他这次都有点疯癫了。
林妹妹呐,红颜祸水。
“真正疯了的,是那二愣子。”
权子墨眼光一闪,眉头微微蹙起。
那二愣子,是他们里边最孩子气的一个。他心里有什么,根本藏不住。
小时候,就数那二愣子花样最多的去逗林妹妹开心。如果说承枢是作为一个最可靠的哥哥,站在林妹妹的身后给她力量与保护,如果说他是作为一个陪玩的哥哥,带着林轩去胡闹去找乐子,那么诸游,就是一个最贴心的哥哥,无论何时,他都会陪在林轩的身边。
那二愣子,在他们面前,一向是要被他们保护的。可在林轩面前,他的可靠程度一点不输给承枢。
在林轩心里,诸游才不是二愣子,他是她最可靠的贴心哥哥。
林轩死了,他都已经快疯了,更何况是那感情外露的二愣子?
在来阻止他发狂之前,叶承枢这人已经先去见过诸游了吧?
切……
他叶特助啥时候也变成知心大哥了?
到处去安慰人。
扯了扯嘴角,权子墨轻轻的说道,“没事儿,那二愣子身边有白秘书。她可是个有手腕的女人。白秘书会用自己的身体,让诸游忘记这些事儿的。”
叶承枢失笑,“好好的话儿,怎么到了你嘴边儿,都变成了这种味道。”
“因为我下流呗!”
“能如此坦诚的接受自己的下流,你真是有自知之明。”
换而言之,自知之明,等于,不要脸。
“算了,我今天不睡你老婆了,我想过了,我还是去睡二愣子的老婆好了。”
“不想干活儿就直说。”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叶承枢已经松开了权子墨的衣领。
让他去看看诸游也好。
之前他太忙了,没有太多时间盯着诸游。子墨能过去,他也比较放心。
在比自己更脆弱的人面前,人都会变得更强大。
“可是叶承枢,你能来阻止我发狂,你也能去安慰二愣子,你还能陪子爵聊聊。可你心里跟我们是一样的吧?你又有谁帮你?”
权子墨就看到叶承枢笑的自信而强大,他说,“我是站在金字塔顶端与生物链顶端的,我不需要那些。”
是吧?
权子墨苦笑。
他无所不能,他犹如神邸。
不管他心里有多疼,他都可以自己消化,他也必须自己消化。
因为他站在金字塔跟生物链的顶端,没有比他级别更高的存在,所以他只能自己消化。
叶承枢的那个位置……
也很寂寞吧?
高处不胜寒。
还好,他站的位置也不算低,总还能陪陪这位强大而自信又无所不能的叶特助。
嬉皮笑脸的搂住人叶承枢的肩膀,权老爷笑靥如花,那风情比女人更甚,“叶承枢,你快点跪下谢我。要没有我,你可怎么办喏!”
叶承枢莫名其妙的扫了他一眼,轻巧的躲开,“吃错药了?”
“是啊,可不就是吃错药了么。”
要不是吃错药,他能跟叶承枢说这些话?
他跟叶承枢,可不是朋友呢。
朋友?
他们不是那么简单的关系。
哎呀,这话说的可真是让人遐想。
给姓尹的听见了,那可不得了的很呢。
看着自己在那儿偷笑的权子墨,叶承枢眼皮一掀,直接无视之。
到了停车场,叶承枢问,“用我送你过去?”
“叶特助,我不是娇滴滴的大小姐,你的绅士风度在我身上可以省省,忙你的正事儿去吧,我可不想你这小心眼儿的家伙回头又抱怨是我耽误了你的工作。”
“你已经耽误了。”抬起手腕,镜片后的丹凤眼一扫时间,“两个小时,我能处理——”
权老爷……已经蹿没影儿了。
失笑的摇了摇头,叶承枢将电话给波吉打了过去。
“叶叔,我爸他咋样了?”
“没事儿,放心。”
“哦,干妈问你啥时候回家?东西都准备好了,就剩下进锅了。”
“我现在就回家。”
“干妈——”波吉扯着嗓子吼了一句,“我叶叔现在就开车回家,你可以下锅了!”
顿了顿,波吉这才低低的说道,“叶叔,我爸……”
波吉在担心什么叶承枢心知肚明,他笑了笑,“这么担心他,你怎么不自己给你爸打个电话?”
“算了吧……!我跟他一说话,就得吵架拌嘴。”
他爸心里够不舒服的了,他就别再给他爸心里添堵了吧。
“你跟他拌拌嘴,也是一种乐趣。”
家人,才是最能疗伤的。不管是什么伤。
就是跟儿子拌嘴吵架,对权子墨来说,都是一种放松。
波吉想了想,“再说吧。叶叔你先回家,家里现在三个小崽子,我都快疯了。”
“在我心里,家里是四个小崽子。”
波吉,也是那小崽子的其中之一。
“……叶叔别这样,我这个小崽子怎么说也能帮忙照顾一下其他的三个小崽子。”
“嗯。”
波吉也长大了。
成长的,很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