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洞外的气氛有几分尴尬,小蒽撅着小嘴拽着韦小宝的手不放。
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费那么大力气来到陵峰上,二姨却把她扔在这冷清的山上自己去长安……
夜色中望着山道上越来越模糊的背影,小蒽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这样的结局恐怕谁也意料不到,其实韦小宝自己也是来到朝阳洞之后才得知真人的安排。
……
陵峰脚下,晴雯已经等候多时。
宝玉望着他手中一件崭新的青衫一脸不解。
“这样去长安,守城卒会把你当乞丐赶走的……”
收了徒弟麻都不教,就送一青衫便要带人家行走天下。
韦小宝开始对晴雯的人品持怀疑态度。
下山七天了,宝玉只是默默跟在晴雯身后,对于晴雯消失的这些日子,一句也没问。
太阳开始落西山。
长安城西门外的队伍还很长。
三人人距离城门还有数十个人。
韦小宝无聊地望着高大的城楼发呆,这是她第四次来长安城,眼前能浮现出过往的种种。
安检的军士还是那副群算相,无论男女都会摸个遍才肯放行……
长安民风剽悍,骨子里充斥着尚武的情怀。
明面上的刀剑官家从不干涉,他们只厌恶那种使暗器这样小手段的小人行迹。
安检,便是针对小人的一道卡。
好不容易轮到晴雯一行三人。
晴雯自觉地伸开胳膊任他搜。
“到点了,我们该下班了……关城门……”
那名军士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没你,我还不信要在城外过夜。”
韦小宝瞪着那名军士说道。
军士一脸鄙夷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三人来到城外一间最为僻静的茶肆。
“有纸笔吗?”韦小宝坐下给要了一壶普通的白毫,问道。
急速写下一行字叠好装进小竹筒里,叫来店家,“帮我把它送到一纸萱。”
听到一纸萱三个字,店家没敢多问,更不敢要什么小费,接过竹筒马上去办。
世人都知道一纸萱与宫里的老佛爷有往来,却很少有人知道它原本是玄玑阁在长安的一份产业。
而这玄玑阁天下人都知道它的东家姓赵。
不到半个时辰,城门开启。
出来的不是守皇城的军士,却是一队清一色手握长剑的少年。
打头骑在马背上的是个青年。
店家认出那少年是一纸萱执事长——韩载鲸,偷偷瞟了一眼角落里坐着的青年和那个让他传信的少女,双手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韩载鲸下马小跑着入了茶肆。
“二小姐来怎么提前打个招呼,何故如此麻烦?
韩载鲸见到韦小宝很是欢喜,竟没注意到一旁的晴雯和宝玉。
“这两位是我的师弟们。”
“见……见过师……师弟……”面对比自己年龄小很多的晴雯和宝玉,韩载鲸的语气显得很不自然。
“店家,这是赏你的,事情办得不错。”
韩载鲸最后从店里出来,看到宝玉脸上微露喜色,走到门口时把一张银票递给店家。
“小的不敢。”店家忙躬身道。
“嗯?!”
店家忙收了银票连声道谢。
自韩载鲸掌舵一纸萱二十年来,这家明面上从事书房用具和茶叶生意的柜台在长安的影响日益扩大。
正因如此,一纸萱让这个尚武帝国生生多了些书生的气息。
大到人族与冥部、妖族乃至海那边的密谈,小到长安城里的各位大人物以及宫里贵妃之间的明争暗斗……这些个有用的信息都源源不断地流入一纸宣位于长安西南的总店。
那张遍布世间的大网何时撒下,就连它背后唯一的东家玄机阁老阁主也不晓得。
晴雯留意的店家收下银票后脸色更加惊恐,她想到了这次来长安可以做点什么了。
“你在那张纸上写了什么?”宝玉好奇地问道。
“我不想见到尾巴翘得老高的狗子。”
宝玉开始替那些守城的军士担心,他没有想到一纸萱在堂堂天子脚下,一个浮山弟子也能呼风唤雨。
“他们会死吗?”宝玉担心地问道,在他想来,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很大。
“这倒不会。”
韦小宝看了一眼一旁的晴雯,忍不住笑了起来。
韦小宝想到茶肆里韩载鲸的眼神,越发不喜欢此人。
“我不想再见到他!”
“这个不难!”
其实晴雯也很讨厌韩载鲸。
……
进城后晴雯突然停了下来。
“我和宝玉不住一纸萱,给我们找个僻静处,简单一点。”
听到晴雯的话韦小宝很开心,短短数日,晴雯对她的习性已经很了解。
“师姐咱们在长安期间以什么为业?”
“茶肆好了!”
韩载鲸还在想自己什么地方做的不够周全,根本没听到韦小宝的话。
“你没听到吗?找一间僻静的茶肆……”
韦小宝瞪了一眼发呆的韩载鲸。
“啊?”
一个少年走到他跟前低声说出了韦小宝的话。
韩载鲸不敢对韦小宝有任何成见,只好按晴雯说的去办。
……
三人的茶肆在离一纸萱最远的东市荐福街上,紧邻古刹荐福寺。
晴雯很讨厌大师兄,不过不得不承认,他做事情确实有一套。
韦小宝给茶肆起了一个很怪的名字——一领青衫。
开业当天早晨,寺里的老禅师亲自登门,成为茶肆未来两年里唯一的客人。
老禅师得知韦小宝一行来到长安,一直想见见她,今日来到了家门口,他自然无比高兴。
一院的栀子花淹没了茶香。
老禅师很是欢喜。
整个茶肆也只有西厅设有茶座。
茶座只有东西两个座位,显然只是二人对饮所用。
韦小宝让宝玉搬来一张竹椅让老禅师坐。
“倒成了我反客为主了,也罢!”
“我们借大师宝地,应该的,应该的……”
茶肆后墙便是荐福寺外墙,晴雯这么说也不过分。
老禅师知这师徒二人养花没得挑,茶艺却是一般,于是自己上手给他们斟茶。
若说世间修习最专注的当属玄机阁老阁主,最洒脱无拘的则是眼前这位老禅师。
晴雯见着昔日的小沙弥,如今位及一寺上座,禅心稳健,自己却得重头来过,自举茶杯一饮而尽。
“浓了,淡些才好。”
“修行无坦途,没有金刚心,渡劫也枉然。”
老禅师自饮一杯,脸上写满快意。
韦小宝心想,晴雯该拜他为师才对路。
“清水已有天地,叶子终究花落,生灭才是大事……”
听着这番话,老禅师再饮一杯离席而去。
“公子,他生气了?”
晴雯摇了摇头。
他似乎看到老禅师修行道路上的大山,那座山就是他自己。
“茶好,花香,你且知足吧!”
听到老禅师的余音,晴雯心头一阵惊讶,莫不是他识得了我?
……
次日清晨,长安下了一场雨,青石板铺就的荐福街出现大大小小数十个小水滩。
天刚刚亮,水滩上中有两个头戴斗篷的人走过。
……
一纸萱最高的阁楼里,韩载鲸合上手中刚刚从海那边送来的册子问道:
“他们真的没在河西州停留多久,斩了妖兽便离去?”
窗外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是的,益州、凉州、武州均没有停留多久。”
若是想过斩妖磨砺晴雯,没必要如此从匆匆忙忙蜻蜓点水一般。莫非是在做另一件事情?!
韩载鲸越来越看不透韦小宝。
大青赛马上要开始了,他料定那师徒二人很快会回到紫霄峰。
“只需暗中留意便是,以后四日上报一次。”
……
离开河西州二人上了望尘山。
一路杀来,晴雯对自己的推演越来越没信心。
他有些着急,一切从头开始,就连最基本的推演都需要耗费很多时日,破镜更是遥不可及。
望尘山峰顶的崖洞成为她此行最后的希望。
“公子,你确定他一次都没出现?”
宝玉在离开长安第四日猜到了晴雯的带她云游的真实目的——找到那个人带回浮山,然后重整无忧门……
望尘山外小镇上的一间水磨房,晴雯望着隐在云雾中的剑峰隐隐有些不详的预感。
若是那人躲着晴雯,就是走遍整个大陆,或许也找不到。